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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梦 ...

  •   强烈的灯光下,苏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恍惚中她看到一群医生围着她,而徐鹏便在她的身旁,张着嘴巴,似乎在喊着她的名字。慢慢地慢慢地,她感到一阵剧痛,视线中出现了大量黑点,那黑点慢慢慢慢地扩大,直至她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只听见身边多了好多细细簌簌的声音,大家好像在低声说着什么。
      她想睁开眼睛,可只要微微动力,眼睛便是一阵刺痛。
      她伸手去摸。
      “小水,你醒啦!”
      姐姐开心地凑近了,拉起她的手,“我去——我去叫医生!”
      苏水躺在病床上,努力的回想着,脑海里嗡嗡嗡地,回忆中,一道强光朝自己冲来,一辆失了控的摩托朝她撞来,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撞击,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到眼睛里,然后脑壳猛地撞到地上,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便不知了。
      在医生的一顿检查,询问之后,姐姐跟着医生出去了。
      “患者脑部保护得比较好,没什么问题,就是眼部,需要待它恢复一段时间,再看适不适合角膜移植,如果结果不太如意,你们家属和患者只能做好失明的结果。”

      “姐,爷爷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苏水静静地趟在床上,唇色苍白。
      姐姐拿着湿毛巾,轻轻地擦着她刚撕掉医用胶纸的手,“嗯,爷爷走的时候很安详。”
      十二月份的南方,雨总是下个不停。这会窗外又下起了大雨,打在玻璃窗上,劈里啪啦地,使得安静的病房顿时变得吵杂起来。
      “姐,医生说了什么?”
      “医生说你的脑部没什么问题。”
      “那我的眼睛呢?”
      “眼睛也没事,医生说等你恢复一段时间,只要做眼膜移植就好了。”
      苏水自己知道,那条钢丝插进眼球的时侯,怕不仅仅伤了眼膜。
      “姐,那条钢丝刺过来的时候,已经伤到眼球里了,对吧?”苏水顿了顿,“我是不是——会失明?”
      姐姐擦拭的手停了下来。她知道苏水的性子,她是瞒不过的。
      “嗯,但是医生说恢复得好,是可以做眼膜移植的。”
      “我生病的钱——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老舅借了些。”
      苏水紧咬着苍白的下唇,强忍着泪水。她住院的花费,怕是一般的家庭都会负担不起,更别说已经被她们借怕了的亲戚。
      “撞我的人呢?”
      “死了,他嗑药了,嗑药引发的心脏病发死的。”

      姐姐收拾了擦洗的东西后,坐到了苏水旁边,手机“叮咚”一声,传来了徐鹏的信息,询问着苏水的情况。
      她刚赶到的时候,徐鹏便守在苏水身旁。从她出车祸,到昨晚手术,他一直陪在身旁。她怕他累出病来,便催促着让他回去。这几天他虽然一边忙着工作,但也每天早晨抽空来陪她。
      同病房的人都在夸他,要不是他说自己是苏水的男朋友,病房的阿姨们都要将自己家的闺女介绍给他了。
      姐姐扫了一眼徐鹏的消息,问道:“你男朋友哪找的?全病房的阿姨都羡慕死了。你昏迷这一周他天天来看你,我刚赶到的时候,他守了你一天一夜。”
      姐姐说着笑了起来。
      而苏水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之后却顿住了。她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让他不要再来了。”
      姐姐看着她紧抓着被子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总觉得可惜:“真的要这样嘛?有的人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错过,对他来说,些许是件幸事——”
      ......
      在药物的作用下,苏水再次睡了过去。
      在虚无飘渺的梦中,她看见了那只蝴蝶,那只发着淡蓝色幽光的蝴蝶。它煽动着肢翼,肢翼扇动着气流朝她溢来,她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在气流抵触至指尖之时,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法言语的通透,那是与天地亘古的感觉。
      “醒来吧——”
      一声悠长的轻唤响起,紧接着便是一种快速失足的坠落感,无数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同飞速上升的列车般,从她的眼前穿过......
      她猛地惊醒,拳头紧紧地攥着。
      “怎么了?怎么了?”姐姐从一旁坐起来,牵起苏水的手,急切地问道。
      “姐,过去多久了?”
      姐姐打开手机看了看,“二十分钟。”
      “他——明天还来吗?”
      “徐鹏?”
      “嗯。”
      “来,我还没和他——”
      “我要见他,明天!”苏水说着急切地扯过贴着针眼正在输液的手,紧紧地抓着姐姐的手,“明天我想见他。”
      “好好好!”姐姐说着将她正在输液的手轻轻地拿了下来,“你现在先睡好,好好输液,等你一觉醒来,他就来啦!”
      ......
      (第二天)
      “姐,他来了吗?”
      “差不多,应该是到了。”
      “我外套里有一只蝴蝶夹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姐姐起身,从一个袋子里拉出一件酒红色外套,“在,我帮你洗干净晒干了,夹子在这里。”
      姐姐说着,拿起夹子走到苏水身旁。
      “我来。”苏水伸手接过夹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然后夹到早已梳好的发侧上。
      蓝紫色的纺纱蝴蝶静静地停在少女的短发上,酒红色的口红抹在她的唇上,风吹着白色窗帘轻轻地涌动着,一束晨光从缝隙中射入,带着暖暖的炽热落在女人的唇上,她咧嘴无声地笑着。
      一个男人捧着一束白色的橘子花,清甜的花香飘满了整个走廊。
      咚!咚!咚!
      皮鞋踏地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直到他的花束被她揽入了怀里......
      她伸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指端从他的眉目轻轻划落,沿着他的轮廓,轻轻地,一点一点。
      她用指端感受着他的温暖,她竟从未仔细地看过他的脸。
      眼泪带着刺痛,从她的眼角流出,她微启着双唇,将所有思念,化为无声。
      “所以,现在就要醒来了吗?”

      一束强烈的灯光射入眼中,苏水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压迫感。她像坠入虚无一般,又猛地往上飞去。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中,她感到了手部的一阵冰凉。
      急救台上刺眼的灯正明晃晃地悬在她的头上,一旁穿着绿色制服的医生手里正拿着电击器......
      (2019年7月19号)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坐在河边,她抬头望着那撒满阳光的白石桥,一群鸭子嘎嘎嘎地从桥下游出。风吹着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一只紫蓝色的蝴蝶发夹别在她的发侧。
      她低头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红木小盒子,轻轻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早已卷边的照片。
      然后将紫蓝色蝴蝶夹子从她的发上取了下来,仔细端详着,一起放入了盒里。
      在阳光将她彻底笼罩时,埋在了河边。
      然后起身,望着白桥,顿了顿,朝桥走去,一直到身影消失,不再回过头来。

      漆黑的盒子里,有一张旧照片,照片中有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礼服,卷着大波浪的头发,手里拿着一个奖杯,笑着站在一个男人身前,那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紫蓝色蝴蝶发夹,笑着将它别在女人的头发上。那男人是她的丈夫,死于两年前一场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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