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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4章 ...

  •   晚秋的深宫总能衬出凄凉的美感,石桥上,一袭白衣惹人眼。本是听风卷枯叶,奈何枯叶中却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

      齐流逸睁开眼,微侧头看向来人:“气息不稳,步伐匆乱,武功退步了。”

      梁渠愕然,抱拳的姿势一顿,他的武功日夜勤练,出现这些问题倒不是他退步,而是齐流逸的武功太高,他还未达到要求罢了。

      “属下知错,日后必定加倍练习。”梁渠说。

      “罢了,你已经很好了,是本王要求过高了。”梁渠还未及冠,能有如此功夫也算了得,齐流逸凝眸,问:“何事?”

      “圣旨末时就已经到达江府了。”粱渠低声说。

      “哦?”齐流逸的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俯身,将石墩上的花瓣捻在手中,几番辗转,揉碎后扔入湖中,问道:“皇上心情如何?”

      梁渠如实道:“大喜,已经通知尚食局准备宫宴。”

      齐流逸唇角勾起,接过梁渠递来的手帕,心情颇好:“那就晚上去看出好戏罢。”

      以江鸿云的傲气,定然宁死不屈,届时江家满门自刎都不是没可能,可一旦牵连旁系,江鸿云便要再三思量了。

      若真是顺了狗皇帝的意,事情变得倒是有趣起来,可如若江家都死了,那还真是可惜了。

      -

      日暮时分,黑鸦掠过枯枝,在江府上空盘旋,仿若秃鹫在等待即将咽气的食物,四处弥漫着不祥之兆。

      齐流逸坐在屋檐上,俯瞰整个江府,静谧死寂的空气中夹杂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啜泣声。

      祠堂里,堆满了旁系,江鸿云撑着半瘫的身躯跪在列祖列宗前,身体虽残破,脊背却毅然挺拔。

      “鸿云,不可抗旨啊,这……这是株连九族,我们并没有错!”

      “对,桑氏都同意了,你为何要阻拦?”

      “妇人本就是依靠夫家,去服侍圣上也是她的福气。”

      零零碎碎的劝阻声将他湮没,江鸿云怒吼道:“够了!”双眼已然猩红,虽年老,气势却依旧,足以将人震慑。

      “江家平日里待你们不薄,生死当头,无人援助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如此诛心的话,走,都给我走。”江鸿云怒喝道,握住手边的宗谱便朝人群挥去。

      室内静谧片刻,大部分人都撤退到门槛,仅有几人仍站在原地,其中一人开口:“叔父,请顾全大局,莫要牵连无辜,妇人罢了,叔父若办不到,我亲自来。”

      “你敢!”

      “有何不敢?本官乃从一品少保,江烨霖不过三品参将,本官擒拿他妻有何不敢?”江嘉年回怼道,他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享尽了荣华富贵,他怎能死?

      “呸,少保,那是拿我儿用命获得的荣誉换取的,你有何脸?我江鸿云是老了,不是死了,滚!”语毕,江云鸿便抓住身旁的车辇,准备挥去。

      江嘉年见状,不敢再惹怒他,甩下几句恶言便拂袖而去。

      人群跟着江嘉年离开,走到庭院,江嘉年朝手下吩咐道:“亥时一过,绑也给我绑过去。”

      这无疑是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本来还哭丧着脸的人们立马笑开了颜。

      齐流逸嗤笑,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这人世间啊,最经不起推敲的就是人性。

      戏看完了,也该回去了,齐流逸起身,随着视野的变化,不经意的扫视到有抹身影正朝祠堂走来。

      呵,竟是小皇后。

      饶有兴趣,齐流逸又坐下,扯下腰间的锦囊,从里面取了颗杏仁扔进嘴里。

      江芮欢刚才躲在石墩后啜泣,祠堂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知晓,此时掩着情绪,可眼尾的红却骗不了人。

      她走上前,将父亲搀扶起来。

      江鸿云坐上车辇,深知今夜江家大祸难免,浑浊的眼眸反而清明了几分,他慈爱的望向幼女,声音苍老却温柔:“阿欢怎么来了?”

      江芮欢看向父亲,嘴唇蠕动却无声。

      “傻孩子,哭什么?莫要哭。”江鸿云笑道。

      江芮欢止不住泪,那道圣旨犹如一道霹雷,击得江家满目疮痍。她屈膝跪在江鸿云的面前,声音嘶哑:“爹,您看好嫂嫂,我去求皇上。”

      “不行,这样的狗皇帝不用去求,阿欢莫要去受辱。”江鸿云一口回绝,手背的青筋暴起,缓了几秒,柔声问:“阿欢怕死吗?”

      江芮欢抹了把泪,不懂江鸿云的意思,却坚定的摇头:“不怕。”

      江鸿云笑了,他江家人都是铮铮铁骨,要是今晚挺不过去,不用等到行刑,今夜他们便共赴黄泉。株连九族,女眷大多数是流放或者给高官为奴,去过猪狗不如的生活,倒不如阴府里全家团聚。

      看着江鸿云誓死的面容,江芮欢心一颤,她摇头:“爹,江嘉年不会让我们得逞的,不能让嫂嫂受辱,我到底还是皇后,是皇上的妻,算不上受辱……”

      天色暗沉下来,烛火衬得江鸿云表情格外狰狞,沉寂下来,只觉得一晃眼,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他叹气,颓然的低着头,静谧过后,无力的抬了抬手:“去罢,莫要委屈自己。”

      屋檐上,齐流逸抬手摸了下眉梢,思量半晌,起身拍了拍灰尘,扬长而去。

      事情没有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但愈发的好玩了。

      -

      沁偏宫里,江芮欢已经沐浴完毕,坐在镜台前发怔。

      映云准备为她画眉,手却克制不住的颤抖,难捱的抽噎声引来了江芮欢的调侃:“映云最近总是落泪,莫不是受了哪家负心郎的欺负?”

      “主子!”映云嗔怪道,低头平复了下心情,再抬头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主子,你真的打算去求皇上吗?”

      皇帝昏庸好色,阴晴不定,于江芮欢而言并不是稳定的归宿,于江家而言更不是可以依靠的臂膀。

      江芮欢垂眸:“这偌大的西楚,除了齐王还有谁能与陛下抗衡。”

      “齐王。”映云重复道,骤然醒悟般凑到江芮欢的耳边:“主子,咱们去投靠齐王。”

      此言一出,江芮欢紧忙捂住了映云的嘴,呵斥道:“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在宫中不可说。”

      映云却不似往日般听话,反正都要赴死了,也就不再顾及礼仪规矩,愤懑道:“主子莫不是忘了,要处死我们的是皇上,他能保得住你一时,那以后呢?若哪天皇上心情不定,江家就面临着危机,且不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后妃若滋事,皇上又如此……”

      这些江芮欢怎会没考虑过,她想的比映云多的多,但又能如何?她蜷了蜷指尖,无奈叹气:“投靠齐王就不会有这些顾虑了吗?”

      映云微诧,其实打心底她觉得齐王更可怕,但见过几次后,她又觉得没传说中那么可怕,犹豫良久,映云说:“起码齐王不昏庸好色,这就免去了很多顾虑。”

      江芮欢失笑:“可是他不喜女色。”

      映云摇头:“不喜并不代表厌恶,那日主子殿前昏倒,还是王爷抱你回来的,性命垂危也是老爷去向王爷求的药。”

      江芮欢愣了一下,拿起粉黛递给映云,不再言语,这瞬间,她好似明白了临走前父亲给予的忠告。

      莫要执着表象而偏离了本质。

      何为表现?何为本质?
      犹如这天下,表面是姓楚的统治,实际却是姓齐的操控。

      顿然醒悟,父亲会是此意吗?

      不知过了多久,镜中的人已经是粉黛雾眉,青丝髻鬟。

      映云轻唤:“主子,已经梳妆好了,抿胭脂吧。”

      江芮欢回眸予她一抹笑,捻起胭脂片轻抿,定定的看了几秒铜镜,启唇:“去乾元殿。”

      映云点头,将她搀扶起,走出屏风,江芮欢出声:“映云留在寝宫,星澜随我去。”

      这两人都是江鸿云为她精心培养的贴身丫鬟,映云在照顾生活起居方面要比星澜细心,但性子却软弱焦躁些,不似星澜这般沉稳冷静,去这种场合,还是带星澜较好。

      乾元殿此时正在进行宫宴,从远处便能感受到殿内酣歌恒舞的畅快淋漓。

      耳边箫韶九成,江芮欢却站在外殿踌躇不前,同是奢靡与畅笑,却与她臆想中天差地别。

      看着高位之上的淫·靡,强烈的不适感接踵而至,江芮欢僵在原地许久,回过神,胸口那股恶心劲儿再也压制不住,急忙往殿外跑。

      星澜追在身后,甚是被她的行为吓到,走近后忙问:“娘娘,不舒服吗?”

      江芮欢撑着石柱,干呕许久,抬眸时泪汪汪的,恐惧还未消散,星澜心疼地抱住她:“娘娘,在宫中这是常态,娘娘要习惯。”

      江芮欢摇头,她本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以处变不惊的面对,但事实并不是如此简单,光是远远观望,她都难受不已。

      闭眼深呼吸,努力将那场景淡忘,俄顷,江芮欢开口:“星澜,我们去玄冰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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