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们的四季走过》悠世蜜糖

5、相框外，杂草逶迤

　　聪明的江离在听完女人的解释后随即意识到这部作品意在为女人的genitalia去污名化，其中蕴含的女权思想和自己很契合。遂产生了就这一点和她深入聊下去的欲望。
　　“哈哈哈”江离被逗笑了，“它本来就是清白的，是男人出于狡猾的目的污名化它，让女人们羞于谈论它，可它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作为蕾丝边的食蜜之地，我们天然地理解它，想去亲近它。我认为这也是女同性恋更容易成为女权主义者的原因。”
　　白野扶桑坐到江离身旁，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猫，她轻飘飘地说道：“女同爱女，自然是关注女性和她们的处境的，成为女权主义者是水到渠成的事。我想你也知道，女权主义分为很多不同的流派，女同女权就是其中一种。比起其他流派，你认为它特殊在哪？”
　　“我想，它代表着一种高度统一的身份立场。
　　在这一立场下，女权主义者们能很快地调试整合女性经验。相比其他流派，她们能更快地否决和放弃旧有的积习，创造出新型的性缘关系模式。
　　而且较少受到男女平等思想的影响，男人在女同的叙事里被边缘化了。
　　这是有好处的，不会像其他流派那样要求像男人一样作为一个结果，而丧失女性自我。其实质是陷入了一个男女平等的困境——要求在制度安排和精神结构上和男人平分秋色。
　　举个例子，当年妇女解放，女性处处和男性看齐，连油井这样的高危作业也要组一个全女队，结果队里的女性大部分闭经，丧失生育功能。”
　　江离见女人听得很认真，继续总结道，“这是一种策略上的胜利，毕竟很难划分模仿和服从的边界。”
　　“你说的很精彩，很有道理。”女人鼓起掌来，“在同龄人里，算得上见解出众。”
　　这掌声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她朝这边走过来，“小PP们在谈论什么？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白野扶桑权当没听见她的话，只瞟了她一眼，就别过头去喝了一杯酒。江离看在眼里，也没有搭理她。而且，来人的着装、气质实在是……滑稽。梳着大背头，戴一副夸张的、遮住大半张瘦长脸的墨镜，身材干瘪，胸部像是有意压平的一样，呈现出和男人一样的一马平川，不是正式场合却穿着笔挺的西装，脚蹬一双男式皮鞋。嘴里还有很重的烟味。江离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她想：这么个看上去像男人的家伙也是拉拉吗？可太奇怪了。
　　“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聊别的。”那人见二人没有搭理她，打了一个哈哈，又说。在看向白野扶桑冰冷的眼神后，明显缩了一缩，又转向江离这边，“小美女是第一次来吧，我可以罩着你，只要你做我的小PP。你这么漂亮，就是个小PP吧。”
　　闻言，江离的眉头不快地皱了起来，她正想拒绝这个奇怪的油腻女人，那女人就上前来拉扯她，想动手动脚。一旁的白野扶桑看不过去，抓住了她的咸猪手，“这里不是由得你放肆的地方，而且，这场聚会是不分TP的，你一个爷T是怎么混进来的？需不需要我把情况反映给丽姐？”
　　那个爷T自觉理亏，灰溜溜地逃走了，边走边嘀嘀咕咕地骂些什么，然而已听不清了。
　　“谢谢。”江离握住她的手，低头说道。
　　“不客气，这种情况，任谁也是应该的。”她扶起江离，提醒道，“来女同聚会的人一般目的不纯，不是为了约炮就是推销等比较功利性的目的。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看你刚成年的样子，可要小心。下次最好有人陪同再来参加。”
　　“嗯。”江离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女人们的打扮各色各样，似乎印证了白野扶桑的说法。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正好我家就在江大后面，顺路。”她又和那个裙装女人打了个招呼，“丽姐，我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路灯把人影拉得老长，在水泥路上留下两道条状的剪影顺着东方行进。江离好奇地问：“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周华就行，这个名字很好记。”周华看向江离的眼睛，和善地说道。
　　江离一时间红了脸，把目光放到别处，不敢直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那种爷T，多不多呀？”语气显得很天真。
　　“多！而且专找年轻小姑娘下手。很多还是已婚已育的。有些还会让女友代孕生男宝。”周华神色复杂，似乎对这一群体感到很迷惑。
　　听了这话，江离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觉得不好受。女同群体也存在倾轧，这是不争的事实。
　　言谈间，二人来到了校门口。周华说:“你进去吧，我们下次再见。”
　　“嗯。”江离朝她挥了挥手，进了学校。周华等到江离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才转头离开。
　　今天虽然遇到了一个讨厌鬼，可是，还认识了一位不错的姐姐呐。江离想。脚步也轻快起来，打着旋儿吻着地面，噌噌噌地一口气上了六楼。打开宿舍的门，室友们已经换上了睡衣，有两个已经躺床上去了。
　　门口坐着的王琪见她回来，好奇地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很热闹。玩了好些时候，没注意时间。”江离耸耸肩、摊摊手，解释道。她把王琪拉到门外，“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王琪被弄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啊？”
　　“其实我喜欢女人。”江离定了定，直视着王琪的眼睛说，“你不会因此而疏远我吧？”
　　王琪连忙摆了摆手，“不会不会，咱俩这么熟了，就算你喜欢女人，也不可能是我，要不然早就下手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不会因为这个疏远你的。而且我一点也不惊讶，平时你看起来就不像那种会对男生流口水的女生。”
　　“你理解就好。”江离对这位朋友是信赖的，听她这么说，感到很欣慰，“我今天去的那场聚会，就是女同聚会。”
　　“哇哦！美女多不多，有没有看上的？”王琪挤着一副星星眼，用胳膊杵了杵江离，一副八卦的样子。
　　“我是第一次去，太紧张了，没有留意。倒说不上看上与否，不过遇到了一个让我很有好感的姐姐。”江离说，“她帮我赶走了一个想对我动手动脚的讨厌鬼。”她顿了顿，看向王琪的表情，对方脸上写满了认真，又说:“你记得上学期我们在论坛里发帖问仿生人、电子羊和机械花背后成因的事吗？”见王琪回忆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她继续说：“很巧的是，那个回答者白野扶桑就是那个姐姐。”
　　“缘分呀，可以和她再接触接触看看，总觉得是不错的人。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是好的。”王琪开始挤眉弄眼，道。
　　“嗯，我也这么想。”江离见王琪古灵精怪的模样，发笑道。
　　“对方多大年纪？不是我恐吓你，有些年纪大的一开始看起来很好，可一到相处，才发现真面目都是玩弄年纪小的身体和感情的骗子。”王琪正色道。
　　“看起来比我大四五岁的样子，不是那种年纪大的。”江离回忆了一下周华的样貌，说。
　　王琪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她怕在门外说久了，引起室友们的好奇，示意江离和她回去。
　　第二天早上，太阳照例刺醒了江离，她打开手机，6:30的字样明晃晃地入了眼。不知道周华醒了没有，还应该对她说声谢谢的。江离想。
　　编辑好了信息，她点击了发送。周华这时候是离线，江离也就把手机一关，起床洗漱去了。
　　两小时后，江离正在上课，周华的消息弹了出来，“没关系的，哈哈哈，我个人是有点英雌救美情结的。”
　　两人又聊了起来。周华说：“我们有个微信群，专门讨论女权的，你要不要参加？”
　　”要！“江离很快回道。
　　时间来到下午，范娟在宿舍的阳台上和男朋友打电话，已经许久了。挂断了电话，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仿佛沉湎于情话或是对方的暖心之言。接着，她哼着歌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打开化妆袋，朝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女人化妆实在是一件辛苦的活儿，费时费力费钱。过了一个小时，范娟的妆终于画好。她问在斜对面上铺打游戏的冯婷，“呀，你别打游戏了。帮我看看，我的妆画得怎么样？”
　　冯婷低头往下望去，“太好看了！简直是小仙女儿～”
　　也不管是奉承还是好友滤镜，范娟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你干什么去啊？”冯婷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外，却望了个寂寞，范娟早就没影儿了。
　　她也很快放下了疑问，继续打起游戏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小时，外面的天黑了下来，她的肚子开始提出抗议，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下来去吃饭。
　　刚打算出门，冯婷就遇上了推门而入的范娟。她的妆还是像出去时那样美丽，可是心情好像并不美丽。眉毛皱在一起，苦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样子。冯婷诧异地看着她把挎包往桌上一摔，捏起手机飞快地打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