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蝶之与君游》完美姐姐大人

4、一曲葬歌晓阴阳

　　龙州极北，天云古国边境，云山之巅，幽美的银月之下，一名黑衣少女跪坐崖边，手中横握一柄玉篪，正在吹奏一首古曲，气氛哀婉凄凉，令人潸然泪下。
　　忽然，远方漆黑的天空中轰地一声闷响，飞来一道紫光，其后紧随四道红光与一片金光，直向少女飞来，少女却是不慌不忙，依旧悠悠地吹着篪，看都不看一眼。
　　眼看飞近，那四道红光突然各自射出四道红光，十六道红光几乎是同时击中了前方的紫光，只听“唔！”一声低喝，紫光已被击落在地，正好落在少女面前。
　　尘土飞扬，一个身材健壮浑身闪烁着紫光的女子慢慢爬起，从她那颤抖的双腿来看，刚才那一击绝对不轻松。
　　那四道红光也落了下来，守住四方，原来是四具炎魔兵傀，通身缭绕着恐怖的地狱之火，明显不是凡品。同时，那片金光也落了下来，捧着一个十分可爱的金发少女，一对褐眸中闪烁着未名的光，绝色的面孔上，竟带着一丝笑意。她落在少女身后，径直趴在她肩头，对着女子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撒娇道：“欧内酱～人家已经把她请来了呢～”
　　少女不再吹奏，手一翻撩了下披风，玉篪已消失，如电目光直盯女子：“雷王，可有遗言？”
　　雷王狠狠地咬咬牙，心中却是只剩绝望，虽然她并不认识面前的少女，但能与闻名江湖的战争公主——千岳云歌如此亲昵并且被她称呼为“欧内酱”的人，普天之下，无论怎么样算，也只剩那个人了……
　　诸天剑狂，万恶公敌。
　　狂想魔音，不败魔侠。
　　千岳寻风。
　　雷王喘着粗气，仔细打量着这位不败魔侠，一身华贵纯黑衣裙无法掩盖她姣好的身材，便于行动的短裙下则是纯黑丝袜与厚底长靴，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与披风，最令人注目的还是她那精致宛如雕塑般的面容，剑眉丹凤眼显得英气十足。只可惜此刻，她是敌人。
　　雷王动了，右手中召唤出一把紫光长剑，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感伤，左手同时凝聚出一柄雷霆长枪，直接使用了自己的最强武技：雷霆圣道第九式——雷霆万钧！百万雷霆自天地间凝结，最终聚集于长剑之上，背后隐隐浮现出几百道紫色雷霆，然后将长枪融入长剑，大喝一声，自己咬破舌尖，喷出一大口精血，化作万千血色雷霆，与长剑一同全力刺向千岳寻风。
　　千岳寻风不动声色，手中浮现出一个玉埙，捧在口边轻轻吹奏，背后缓缓浮现出一柄黑色长剑，迎面而来，与雷王手中紫色长剑正面对冲，尽管无论从声势还是画面上都毫不起眼，交锋却完全是一面倒，雷王周身的雷霆全部被打散消失，紫色长剑弹飞空中，而黑色长剑去势丝毫不减，径直贯穿了雷王的胸口，雷王无力地跪倒在地，绝望地望着不远处的紫光长剑，拼尽全力挪动身躯，试图将其拿回手中，但终究不能，她无力地倒在地上，生机迅速逝去，死去的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师父刚刚收自己为徒，她与心爱的小师妹，初次相遇的那一瞬。
　　雷王笑了，笑的很凄惨，眼泪随之落下，只余悔恨与绝望。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勾引那个恶毒的叛徒，弑师夺宝，而为了不为人知，她亲手杀害了曾经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师姐妹们，而小师妹，也被那个魔鬼逼死，她永远忘不了小师妹最后自杀之前，凝望她的眼神，既有爱，也有恨……更多的，是怨。
　　“我愿以我来生，赎我今生之罪。”
　　千岳寻风收起手中玉埙，千岳云歌也施咒将兵傀收回异次元空间，二人起身正欲离去，千岳寻风突然停住脚步，抬起左手，万引擒龙手发动，将紫光长剑吸入手中，二人定睛凝视，均是微微变色，她们绝不会认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雷灵剑：灭灵残绝！
　　寻风正欲细看，剑身突然一颤，发出“峥”的一声清脆剑鸣，一个紫发女孩自剑中显现，虽然年岁尚小，容貌却是殊色，女孩冷漠地望了望寻风，淡淡道：“心月。”随后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寻风胸口，一抹紫芒射入其中，女孩旋即消散，紫色长剑又是一声剑鸣，竟自己飞入了寻风的玉埙之中。
　　云歌苦着脸抱住寻风手臂，一副吃醋的样子，嗔道：“欧内酱～你的魅力也太大了的说，连剑都喜欢你呢～”寻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收回力量后，云歌的金发已变回原本的白色，云歌满意地蹭了蹭寻风的手，这才高兴起来。
　　二人仰望星空，寻风沉声道：“灵剑出世，天下又要不平静了啊。”
　　云歌微微失神，想起那句箴语:
　　灵剑现世，天地动摇。
　　四海滔天，轩辕觉醒。
　　时光匆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大年三十，这是龙朝最隆重的盛事佳节。
　　即使是偏远的天门关，此刻也一样喜气洋洋。整座城市，被红色洋溢，所有人民，被欢乐包围。街头巷尾，吹拉弹唱，一片盛世华诞。
　　寻常巷陌亦且如此，自不必说天门行宫。
　　天门关所有的贵族官员，全部聚集于内外二宫，分别由皇太子龙昱天与帝姬龙流歌主持宴会，天门关都督关飞云和妻子关玉燕作为地主分别作陪。外宫中，所有人都在尽情吃喝，尽情享乐，天门关乃边远之地，礼节自然没有中原正统，绝大多数人又都是武将出身，便勾肩搭背，饮酒行令，热闹非凡。
　　内宫就要收敛规范许多了，有的饮酒，有的品茶，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吟诗作对，恬静祥和，亦有其乐。
　　龙流歌却是难以融入其中，礼仪结束后，找借口告退离去，关玉燕也没有多问，她也知道，内殿之中，另有一场宴会在等她。
　　回到内殿，雪梦、上官姐妹、樱梦白月，以及其他一些世家少女，都已经围坐桌前，仪式已毕，有的已经吃开，雪梦小跑着来迎接她，龙流歌揉了揉她的头，打了声招呼，抱着雪梦坐下加入其中。
　　上官云梦和樱梦白月一左一右依着雪珏，两人争抢着给雪珏夹菜，直把小小的玉碗堆得满满的，两人便又抢着喂雪珏，弄得雪珏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忍俊不禁半抬云袖，流歌也一边喂雪梦一边偷笑，气氛轻松愉快，一片祥和。
　　不仅是天门关，整个龙朝，几乎全都是如此美景。唯独，龙朝天都，千岳世家，王储东宫。
　　千岳寻风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院中，对着石桌上的玉篪，捧着玉埙，轻轻吹奏着一曲夜歌，气氛哀婉，与这盛世美景格格不入。
　　飒飒风起，夜歌忽停，桃枝摇曳，如影随形。少女自疏影中走出，纯净神秘的银黑双眸满含笑意，莲步轻移，偎入寻风怀中，仰起小脑袋：“风~好久不见~”
　　寻风温柔地抚摸着她冰凉的小脸，毕竟是由拟态金属变化而成，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也没有柔嫩的手感，但这已实属不易，阴阳相隔的二人，只能够以这种方式，一年只有一次，借助沫影的机体，相见一柱晚香。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凝望着，久久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已经熟悉到无需语言，只有目光的交汇，两人便能读懂对方全部的心意，体会对方全部的感情。
　　寻风浅浅印下一吻，将她扶起，撩起一缕青丝：“沫沫，我们再来一曲吧。”雪沫玉足微点，旋转娇躯，云袖卷起玉篪，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乖巧地点点头，将玉篪横在嘴畔，寻风也一手捧起玉埙，一手揽住雪沫柳腰，两人踏空而行，对月而立。
　　雪沫云袖轻舞，缠住寻风左手，玉足莲移，随风起舞，同时吹起玉篪，寻风也吹起玉埙，埙篪合奏，一片清新悠扬，雪沫舞在寻风周身，两人对面启唇：
　　平平世，悠悠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求不索金银珰。
　　直把浮云作野鹤，直往飞雪吊江流。
　　野鹤并做对，江流舒成双。
　　人不云而我云，人不笑而我笑。
　　云的是功名利禄，笑的是荣华富贵。
　　千百功名难长守，亿万荣华易散无。
　　不过江湖一哂耳。
　　坦坦途，皇皇人。
　　前无木石天仙盟，后少金玉地配缘。
　　但求那结发连理，单索这比翼同心。
　　此心愿天明，此眷望地允。
　　天不明而自明，地不允而自允。
　　明的是偕老兰芳，允的是执手白头。
　　千年君子万年兰，百载相守一日纨。
　　共守红尘三生耶。
　　两人唱罢，相拥而立，雪沫抚摸寻风的脸，柔声道：“我还想再听一曲。”
　　寻风抱住雪沫，捧起玉埙，轻启绛唇：
　　自古红颜多薄命，长使英雄泪满襟。
　　道是今世命无缘，怎生偏又遇见她？
　　道是千年修成分，怎奈红梦终虚化。
　　日日枉自嗟，夜夜空劳挂。
　　垂泪映成残色月，磨衣宛绣不开花。
　　侠道至深枉成魔，犹为光华凝剑眉。
　　涩情盈怀噎成雨，相思亏恨染风垢。
　　风寥落，几多年华寻旧梦。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英豪仗剑藐千岳，自谓无敌人世间。
　　天仙入尘摇絮雪，柔肠萦结梦依燕。
　　门户既登对，情意亦相属。
　　愿做鸳鸯一日好，不羡神仙几世活。
　　长生殿祝同生死，银鹊桥祷共玉碎。
　　谁可知云散高唐，难抵命水涸湘江。
　　雨失魂，青玉江山光何处。
　　歌声毕，雪沫已无影无踪，怀中，只余一截玉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