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春》南野鹤

9、躁

　　月考季靜是插班生，被分在年级的最后一个班里的最后一位。
　　排的座位是S型，像是寻求某种公平公正，不是按照排名分的考试班级。
　　而是乱序的。
　　有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也有差学生。
　　还有个中间的中等生存在，拉着熟识的好学生，希望考试的时候扔个小纸条过来，以便于抄一抄。
　　但是差学生又分为三种。

　　一种是懒得抄，直接写个姓名，班级学号，然后选择题ABCD的胡乱的蒙一气，倒头就睡。
　　第二种是即使不会也吭哧吭哧的从开考的第一秒写到最后一秒，最后满意的交上自己的答卷剩下的听天由命。
　　第三种就是，提前知道答案的趁着老师不注意，将写在手心里的，饮料瓶底座下的，笔袋内侧的答案先全部都抄上去，一般压轴题不抄。
　　然后计算好自己能得多少分数，把正确的改成错的，就开始闷头睡觉。

　　监考的老师也分为三种，第一种直接不管让他们睡觉的，一般最受学生喜欢。
　　第二种先用手指敲击一下考生的桌子，看他抬头醒了，再走开，但一般学生都会看了老师一眼又接着睡觉，老师看卷子写完了就不再管。
　　第三种就是无论写没写完，又或是其他的怎么样，都不许睡觉，反复的敲桌子，遇到话多的还会言辞恳切的说“好好写，不能睡觉”

　　碰巧的是，季靜所在考场的第三种。
　　在老师第六次敲击睡着同学的桌子和高跟鞋踩在地上传来声音的时候。
　　季靜有些不耐烦。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自习课多吵她都能写进去题，这会听着高跟鞋和敲桌子的觉得无比的烦躁。
　　于是在老师穿着高跟鞋哐哐哐走上讲台的时候，确保老师的视线能看见她，坐在最后一位的季靜举起了手。
　　如愿的老师走到了她的旁边。

　　“老师，你能不能不敲桌子和走动了”说完指着自己写到最后压轴题的卷子“总打断思路”声音细声细气的。
　　像是打着商量，季靜睁着好看的眼睛望着她。
　　说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考场中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老师也没想到原因是这样的，对上她干净的脸，看了一眼的她的名字，也知道是新来的转学生。
　　老师转过身子，果然没再继续敲桌子，也没在走动，坐上了属于监考老师的座位上。

　　对于周围投过来感激的目光熟视无睹。
　　继续写自己的题。
　　出考场的那一刻，季靜看见江安的身影，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烦躁。
　　是中午考完的时候看见巷子里的那个翻墙的身影，像江安。
　　其实她能确定是江安，但江安的身体和日常的行为又让她产生了怀疑。
　　所以她觉得是像江安。

　　罗云娟给季靜送饭熟练了，看出她的态度慢慢变化，也不再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正常的每次给季靜送中药时便带份饭。
　　有时候中午还会让易杨跑一趟给她加个餐，排骨汤，鸡汤。
　　说是上学费脑子要补一补。
　　季靜也看出来，但没管，就当做罗云娟按照她妈打给她的钱照顾她了。
　　几天下来罗云娟都黑了一圈，也瘦了些。
　　季靜和往常一样走到校门口没看见罗云娟，只当做她不想送了。

　　但也没怪，毕竟天这么热。
　　坚持了几天也怪为难人的，嗤笑了一声。
　　走进了巷子里。
　　长发高高束起，巷子里乱的厉害。
　　杂七杂八的东西靠着墙堆在一起。
　　挡住路的时候，便伸脚往旁边踢一踢，也懒得弯腰。
　　走到一个狭小的楼梯道提脚准备上去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神色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喂”但开口的时候语气依旧很软。

　　“喂，妹妹，你在哪呢，我给你送中药，没看见你人”
　　季靜盯着陌生电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哥给他送的晚餐。
　　还是第一次。
　　“嗯等会去”
　　“好”
　　电话很快挂断。
　　季静手臂背过去拉扯下皮筋长发又散下来。
　　掏出来口袋里的眼镜重新戴上。
　　她并不近视。
　　是平面镜。

　　“哥”
　　许扬转身看见了她“药”
　　季靜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喝完，许扬这次没给她拿糖。
　　递了一碗汤给她。
　　“甜汤”
　　“嗯好谢谢哥”
　　见季靜没问他妈为什么今天没来，许扬才松了一口气。
　　撒谎这事他还真不擅长。
　　因为有汤的缘故，季靜这顿饭吃的比往常要慢。

　　看着易杨走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眼镜框下的眼睛带了些许的烦。
　　还剩十分钟了，没什么时间。
　　拿着手机发了个信息过去。
　　“今天没空过去了”
　　回消息的人很快:“好”
　　瞥了一眼，便重新给手机塞了回去。
　　晚自习七点开始有三节，一直到九点半才能下课。
　　季靜写作业很快。

　　写作业也能迅速的沉进去，但也仅限于完成作业，不会往后多做一页。
　　写完了就从书包里拿出人体构造学和人体解剖学两本书来看。
　　付小雅见到第一次，有些震惊，问了她是不是想学医。
　　毕竟当时她们这些选了历史生物化学的人，里面很多人都想学医。
　　季靜当时回了一个嗯。
　　付小静当时接着说了一句“喜欢让人勇敢，我一想到学医要见大体叔叔，要摸尸体都害怕”
　　对此季靜并未置词，喜欢不喜欢她不知道，勇不勇敢她也不知道。
　　至于害怕，她觉得活人比死人更让人害怕。
　　毕竟死人什么也做不了，而活人不一样，坏的，丑的，恶的都有人做。

　　从那应该季靜晚自习的时候就靠在阶梯教室最后的角落里，一个人抱着书看。
　　回宿舍的时候，时间很紧，到点就熄灯了。
　　不知道是省电还是为了让她们动作更迅速点。
　　半个小时让她们解决排队洗澡，洗头洗衣服洗漱的问题。
　　对此，住校的人总会诸多抱怨。
　　季靜躺在床上一只耳朵带着耳机看视频的时候。

　　邓雨看了她一眼，又摇了摇头，将换的脏衣服塞进床底，等着明天洗“同样是人，怎么季靜速度这么快”
　　李梦泽若有其事的抬头“大概没我们墨迹?”
　　陈夏从卫生间里顶着一头的泡沫出来了，“救命，救命，停水了，我头发还没洗干净”
　　“我还没来得及接水”邓雨道。
　　“我只有半热水瓶的热水”是李梦泽。
　　陈夏将希望放在了季靜的身上，果然听见下一秒季靜说“桶里接的冷水，你拿去用吧”
　　“多谢多谢，梦泽你剩下的热水给我用用”
　　“诶，等会我先倒一杯水喝，剩下的你都拿去用吧”
　　“好的好的”

　　季靜听着她们的话，笑了笑并未多言。
　　一高的老师阅卷子很快。
　　考试成绩在第四天的早自习便听到了动静。
　　但张良一直没发。
　　早自习的时候在班里转了几圈也没提。
　　班长叫王明东，打听到了隔壁班的成绩。
　　最高分六百七。
　　由于三加一加二模式的实行。
　　以历史为首选的属于文科一类。
　　以物理为首选的属于理科一类。
　　文科榜和理科榜也按此划分。

　　但是其他的单科又按照全校的排名来划分在班级的名单上。
　　但唯一不同其他的是一高并未划分什么火箭班实验班，而是平均分配，每个班都分有成绩好的成绩差的。
　　“卧槽”谭林叫了一声。
　　前后都看了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背”
　　说完的下一秒又把不知道哪个班的成绩单发在了班群里。
　　这下有手机的没手机都没空背书了。
　　“卧槽”班里都响起一阵的抽气声。
　　似惊叹。

　　“操，那位大佬啊牛逼”
　　“付成宇这次生物化学不是第一”
　　“谁居然夺了我付哥第一的宝座”付小雅惊叹道。
　　对于叫付成宇的人，季靜听过很多次。
　　是正儿八经的理科生。
　　选了物理生物化学。
　　常年霸榜第一。
　　人称付哥。
　　季靜远远的见过一次。
　　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咳、咳、咳、咳”
　　咳嗽的下一秒，班里又响起来剧烈的读书声。
　　张良进来看了一眼，手背在身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张良是英语老师，带着两个班的英语，早自习的时候，通常在两个班直接来回转。
　　无论谁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一般都会成为整个班的哨兵。
　　俗称盯梢。
　　至于盯的是谁，无非是班主任和各级的领导。

　　早自习过后的第一节是英语。
　　张良进门的那一刻。
　　将趴在桌子上到头睡着的付小雅拍醒，又用脚踢了踢陆封和谭林的凳子。
　　顺便拍了拍后面两个人的桌子。
　　“同学们，这么困啊”张良腋下夹着英语课本半取下眼睛，薄薄的唇咧的大大的，露出常年吸烟的黄牙，下巴微手眼睛向上翻扫视着整个班“我来看看，是哪些同学在睡觉”
　　“许雯”
　　被叫到的人，刚抬起来头揉了揉眼睛。
　　“背今天的语法第一页”

　　许雯半张着嘴，坑坑巴巴的背了一半，卡在了那儿。
　　上课铃响了。
　　班里的人也早已经见怪不怪，张良的提前进教室，拖堂下课。
　　“老师后面忘了”许雯闷闷道。
　　“唉噫”带着烟市特有的口音，终于是取下了眼镜。
　　班里人一个大气也没敢出。
　　“好了，你坐下吧”拿着眼镜的手上下摆了摆。
　　付小雅从冲季靜使了个眼色，季靜没太看懂。
　　“好了，上课”

　　翻书中伴随着放回原位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
　　「看来，老头今天心情挺好」付小雅推过来一张纸条。
　　「?」又推了回去。
　　「你看他今天那个笑有多猥琐，绝对是我们班考的不错，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会放过我们」
　　季靜想了想确实如此，若是往常许雯没那么快的坐下。
　　也不会提问一个就结束。
　　「嗯，确实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