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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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冬天已拉开帷幕。
燕京作为地道的北方老城，空气中已经有了冬日的气息，此时不过是下午六点多，外面早已一片漆黑，伴着寒风让人瑟瑟发抖。
周放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助理给他送过来的文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余光瞥了一眼。
是周叙给他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
直到处理完文件，他才拿过手机，点开周叙给他发来的消息，是一条53秒的语音。
周放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周叙这小子一向不会给他发什么重要消息。
他手指轻触语音条，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听筒处冒出，使这空旷的办公室好像还有着回音。
“我在长岛，放哥你下了班快过来放松一下，大伯母让我多带你玩玩，她担心你变傻了。”
周叙的声音异常刺耳，期间还夹杂着重金属音乐，不用说周放也能猜到，他是如何扯一嗓子在那头喊的。
在他心里，周叙就是一个精神小伙，身着红色旺仔紧身套装，双手插兜整天摇头晃脑，脚上穿着豆豆鞋在酒吧里摇花手。
周放听完语音后，关了手机，没有给周叙回话，至于周叙的邀约，他没回应就算是拒绝了。
至于周叙说的，对于父母的担忧和头疼，他好似丝毫不慌。
从他离开医院开始独自创业的那天起，他早就规划好了他的未来。
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枯燥又无趣的未来。
窗外风声呼啸，寒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周放下意识的抖动了下肩膀。
看完邮箱里的最后一份邮件，他眨了眨有些发涩的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八点了，他的一天又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周放的办公室很大，隔壁就是他的休息室，房间被打通，所以他不用绕，可以直接从办公室到他的休息室里。
到了休息室，他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洗了个脸，感受到脸上的凉意，他才清醒许多。
今天是周五，他晚上还得回家吃饭。
前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在郊区别墅住着，他爷爷奶奶在另一栋别墅。
几年过去，他们一大家子考虑到他爷爷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索性就搬到一起住了。
周放穿上外套后就离开公司，在等电梯的空隙间，他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班级群消息。
“嗤。”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若是公司的人在这，大概会以为他们的大boss被鬼上身了。
多年不见，那群人的嘴依旧那么碎，还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没事就应该多喝八个核桃补补脑。
直到电梯停在这一层，他才把手机锁屏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直达车库。
周五的燕京特别堵，堵到令人无语。
从公司出发，才过了两个红绿灯，他就看到了三个车主打开车窗伸着头骂人。
平日里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硬生生的开了两个小时，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等他进家才发现客厅里坐满了人，他父母和他的叔叔婶婶把他爷爷奶奶围在中间。
他奶奶更是笑的只见牙不见眼，口水差点流了出来。
他暗自在心翻了个白眼，又不知道这几个人怎么哄骗这两个无知老人的。
“放放来啦，快坐到奶奶这边。”周奶奶看到周放站着，她不着痕迹的把周振国往边上挤了挤，随即身边立马空出一片。
她伸手拍了拍身边空位，示意周放坐过去，也不顾正在委屈着的周振国。
他们一大家子，最让人操心的就是周放和周叙。
周放年少时喜欢一个女孩，现在他也三十一岁了，那姑娘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周放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年少时一意孤行，谁的话都不听，就是要学医。
至于后来为什么弃医从商，家里也没人仔细追问，不敢问啊。
曾经不懂，刚一开口准备问周放，周放直接把自身温度调节到零下，随时随地释放冷气。
这谁还敢开口问他。
但是经过多方打听，听说是因为他在大学时期喜欢一个女孩，追人家追不上，人家毕业就结了婚，他一怒之下辞职独自创业。
周叙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常在外面吹嘘，他们周家出了个“情种”。
甚至他还当面打趣周放叫他“大情种”，根据多年的感天动地兄弟情，周放能清楚的认知到，周叙每说一句“大情种”，就是在骂他一句“大傻/逼。”
周放坐在周奶奶身边，家里的保姆赶紧从厨房端了一份面放在他面前。
“吃吧，奶奶亲手做的。”周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周放，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他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奶奶。
周放抬头就看到一双期盼的眼睛，他硬生生的把“我不太饿”这三个字咽了回去。
迅速吃完了面，才看到他奶奶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天小叙要去爬山，放放也跟着去玩玩吧。”沈枝的出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周放刚想拒绝他小婶，就看到了他小叔对他投来了吃人的眼神。
护妻狂魔无处不在，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老婆。
他还没说话呢，他妈谢芒也在搭腔，劝他跟着周叙出去玩玩。
“好，谢谢婶婶。”
沈枝见他答应，瞬间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侄子像个苦行僧，尤其是从江城回来之后，就没见他情绪有什么大变化。
回想到小时候的他，就是家属院的小霸王，收下了一群小弟，带他们到处称王称霸。
去一趟人家的西瓜地里，结果地里只剩下西瓜皮。
在路边看到橘子树，第二天一早树上的橘子直接减去一半，他们家里倒是发现了好多橘子皮。
吃橘子吃到上火流鼻血，也不承认橘子是他偷的，直到谢芒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才哭喊着承认错误。
家里的大人到处给这群小屁孩善后，上门给人赔礼道歉再加赔钱。
大学时期的他，劣性收敛很多，但是眉眼间的锐气依旧不减。
现在的他看起来是无欲无求，心如止水。
就因为这样，所以家里人才更加心疼他。
众人见周放答应后，找了个借口后纷纷离去，瞬间客厅只剩下谢芒和周放。
谢芒靠在沙发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抬头就看到傻坐在对面的周放，她眉头一皱，酸楚涌上心头。
“放放，你还记得……”
“我早把她忘了。”
周放眉头轻皱，觉得他妈今天很烦，还在提之前的人和事。
谢芒心中一涩，她还没说是谁呢。
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么。
“妈，我有点累了。”周放垂下眼眸，他的睫毛很是浓密，像一把小刷子垂在下眼睑。
谢芒听完，赶紧让他回去休息，之前他在医院每天也很累，现在自己创业当老板，比之前更辛苦。
周放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床头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刺眼，索性抬手就把灯给关了。
躺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白天看到班级群里发的消息，他没忍住又拿出手机翻看群消息。
【孟舒好像去川南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个名字了，自己不去打听，身边的亲朋好友也避免提到她。
他们都以为他忘了，就连他也以为自己忘了。
这两个字好像一个开关，打开了他尘封已经的回忆，他陪她走过的那这路他没有忘。
卧室里太安静，安静到让周放觉得有点不自在，情绪无限放大让他难受。
他拿起手机打开云音乐，从他的歌单里随机播放了一首歌，他随着歌曲轻轻哼唱。
“用我的手/牵着你向前走/不愿再让你低头。”
“原来若即若离不受你的左右/这爱情来的不是时候。”
这首歌是他从孟舒的微博看到的，这两年孟舒全力发展偏远地区乡村医疗，整天灰头土脸但是笑容多了。
孟舒把他微信拉黑后他只能看到朋友圈那一条浅灰色的线，得不到她的消息。
他只能顺着班上几位女同学的微博摸到了孟舒的微博。
她的微博很干净，背景图是她和一群孩子的合照，不知道她又到了哪个地方，照片上的她脸上好像还带着一点高原红。
想到白天群里说的，她真的去川南了吗。
半晌，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
“没出息的东西。”
还在惦记着。
早上六点钟，周放准时起床洗漱。
他的房间走简约风，整体灰色调，和在江城的那套香榭丽庭完全是两种风格。
房间空旷的可怕，他来去如风，物品又少的可怜，谢芒经常骂他说不像是住家里，好像在住酒店。
房间里没有一丝居住痕迹，可以看得出来他不经常来，可谢芒还是让人给定期打扫的一尘不染。
洗漱完毕，周放打开门走出去，到了一楼才发现周叙早已坐在楼下陪着奶奶吃饭。
“哥。”周叙放下碗筷，冲周放挥了挥手。
周放三两步走到奶奶身边坐下，他现在的样子慵懒很多，和在公司不一样。
他穿了一件黑色薄毛衫，袖口被他卷上去两道，强而有力的手腕完全露出。
“今天我们出去玩，你能不能别穿的像个老头子一样，”周叙看着他哥的穿着打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爷爷都比他穿的时髦。
周放面不改色，倒是周奶奶瞪了周叙一眼。
“你放哥这是成熟稳重，你懂个屁。”说着，她还往周放碗里夹了一个包子，让他多吃一点。
周叙听完，敢怒不敢言。
也就最近两年才成熟稳重，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哪件没有周放的参与。
周放早些年还染过绿色的头发，他大伯母气的不行，说从远处看去，脑袋上一头绿就是一个切开的猕猴桃。
对比之前，现在的放哥还真算是“成熟稳重”的有为青年。
吃完饭后，周叙上楼换衣服，周放也上去拿了一件黑色毛呢外套出来。
燕京的初冬还是冷的，周放已经过了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纪，现在的他十分注意身体。
十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周叙通知他的朋友们他已经出发了。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云山和周叙的朋友们汇合。
“这是我哥，你们跟着叫哥就行了。”
一一介绍完之后，几个人都和周放打招呼，其中一个女孩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周放身上，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躲闪。
周放眉头紧蹙，他有些不适应对方直白的眼神，但顾忌对方还小，就没说话。
周叙看出来了，他轻咳两声，打断了那黏糊糊的视线。
周叙准备和他的朋友爬山，周放却对爬山没有任何兴趣，他和周叙申请想独自一人去逛逛。
周叙想再劝他，但脑海中突然浮现他奶奶和他说的话。
“你哥不开心，这次别强求他跟着你们玩，就当让他散散心了。”
“好的，哥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
目送他们离开后，周放顺着一条小路往里走，树木的枝叶已枯黄，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咯吱作响十分清脆。
周放沿着小路，走到宝莲寺。
庙里比较小，院子里三两个香客在那叩拜菩萨，虔诚祈祷。
他没有跟着祈祷，都说心诚则灵，前些年他在这儿跪了一夜，也没见菩萨心软。
绕到后院，看着后远里那颗苍翠挺拔的松树，周放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好久不见。”
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望去，算是老朋友了。
周放轻吐一口气，面上带笑:“是好久了。”
鹤云看着故作轻松的周放，刚准备开口，没想到被他的话给挡了回去。
“鹤云，我早忘了。”
所以往事不要再提。
周放目视前方，脸上的轻松不似作假，细碎的头发下面，那双漆黑发亮的双眼深不见底，右眼角形状似月牙的疤痕若隐若现。
鹤云抿嘴轻笑，没有张口反驳周放的话。
菩萨会知道的，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面藏着什么样的波涛汹涌。
周放是快压制不住自己了，所以今日他们才会在此处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