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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表小姐(5) ...

  •   谢江氏平日里最喜爱谢昀这个孙子,听到程宛这么说,也是十分高兴。

      “宛娘这一说,还真是的。我看昀儿这知冷知热的性子,就是随了映雪。到底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不一样。”

      罗氏知晓,婆母又是想起大嫂高氏了。她又何尝不是看高氏百般不顺眼?有道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大嫂的父亲做过大都督,刚嫁进谢家的时候,高氏一身劲装,披着个披风,威风凛凛的样子,吓得她差点在公婆面前失态。从小到大,她打交道的都是朱门绣户的女子,和高氏那样的人做妯娌,怎么可能相处得来?

      最看不惯的就是她那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是大都督的女儿又如何?不是照样不得婆母和丈夫的喜爱?都这个岁数了,膝下又只有谢娴一个闺女,还有什么指望?罗氏望了望身边如玉般的昀哥儿,不禁欣慰又得意。

      午饭照常在说笑中继续下去了。

      谢昀偷偷地看了程宛好几眼,对这个表妹充满了好奇。

      谢家的男子长相都不差。平日里他和谢明出去踏青游玩,总能引得些个姑娘小姐驻足、掩面偷笑。

      可这个表妹,自打他进门开始,除了应有的礼数客套,几乎就没拿正眼瞧过他,更别提兴趣了。就连刚刚在饭桌上,自己表露出的关心,她也是十分知礼地带上了他母亲。这让谢昀不禁有几分挫败。

      坦白地说,这个表妹程宛长相不算绝色佳人,但胜在气质婉约高洁,有不同于京城女子的水灵。越是这般,越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听母亲说,这个表妹要和二姑姑在府里长住下去呢。

      吃完晚饭,在丫鬟的带领下,程宛往罗氏安排好的住处走去。

      程宛从程家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名叫锦儿。江氏怕她不够使唤的,便又给她派了两个丫鬟,一个叫春棠,一个叫秋蓉。
      谢氏也添了两个使唤的小丫鬟,程栋添了一个丫鬟,两个小厮。
      此时在前头带路的便是秋蓉。

      “那边怎么黑漆漆的?没人住吗?”一路上,看着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谢氏好奇又感慨。看得出来,侯府在她嫁人后,还扩建了一点。

      “姑奶奶,那是清露园,是大姑奶奶回来住的住处。”

      完了!程宛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这位老娘,恐怕心里又要打翻酸坛子了。

      果不其然,自此一路上,谢氏就扁着嘴,一言不发,一直到了梅园。

      本来,被派去跟着的丫鬟还当这位姑奶奶是个脾气好的,看着她一句话不说黑着脸,暗自咂舌。

      程宛到了自己的厢房,让秋蓉和春棠先替自己收拾东西,接着便去了谢氏的屋中。

      “娘,您是不是因为清露园的事,生气了?”

      谢氏惊讶,一是女儿竟然能猜出来她的心思,二是惊讶女儿竟然就这么毫不留面子地就说了出来。

      “我才没有……”

      “娘,生气了就是生气了,在我面前就莫要装了。气憋在心里是会生病的。”

      谢氏红了脸,她的确有些小心眼,但没办法,从小到大,家里人就拿她和姐姐比,可她自己又不争气,处处比不过姐姐。就连嫁人也是。现在倒好,自己是为了全爹爹守的信义,才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姐姐待在爹娘身边不说,家里还一直给她留着未出阁时住的地方。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娘,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您怎么知道姨母一定比您过得好?那国公府里人多,上有婆母,下有子女,说不定还有一把子姨娘小妾、庶子庶女的,还要操持一大家子,容易么?您一没婆母刁难,二就得我和程栋一子一女,爹又无妾室,论清福,您可没少享。”

      谢氏听罢,竟然觉得女儿说的也有道理。安国公府她是知道的,姐姐嫁得是嫡长子,姐夫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那两个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换成是她,不知道连皮带骨被吃了多少回了。

      也许爹娘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她这样的性子,就适合过过小富即安的日子。江南水养人,这么多年她也没有过多操劳,差不多的年纪,二嫂罗氏看起来要比自己老多了。

      这样想着,谢氏心里平衡了些。

      “娘,您是谢家的女儿,可我和弟弟不是。外祖父母就算再疼我们,也不能养我们一辈子。能花自己银子的地方,就尽量不要手心朝上,难免会看人脸色。如今二舅母当家,谢府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虽说多我们三个不多,但毕竟要多操一份心。咱们就帮二舅母把能省的事情省了吧,将来栋哥儿若能考中个功名,咱娘儿俩也能在京城站稳脚跟,这才是正途。”

      谢氏知道自己这个闺女是个能拿主意的,也觉得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有道理,“可……你我都是女流之辈,栋哥儿又还小,想不依靠谢府谈何容易?”

      “所以得想法子让手里的钱生钱出来。”

      “钱生钱?”谢氏瞪圆了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忙神色紧张起来,“宛娘啊,你该不会是想放印子钱吧?那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干的。”

      程宛哭笑不得,“娘,您就别瞎想了。我一定不会做些旁门左道的事。我若是想到了什么,我会让胡管事和李嬷嬷去办。”

      胡管事是从程家跟出来的,做事周到妥帖,忠心耿耿,在程家都许多年了。对于他,谢氏自然是信得过,于是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舟车劳顿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程宛歇息后,倒床就睡着了。

      头天是大风日,第二天也阴沉沉的。

      谢家的老侯爷,也就是谢萱的父亲谢瑾,前些年信了道教,在家里做居士,有一处靠北单独修行的小院子,躲着清静。

      一大早,程宛同谢家的孙女们一样,来给谢江氏请安。

      昨日匆忙,程宛未来得及给几位姐妹送见面礼,今天早上也一并带来了。是几个自己亲手绣的香囊,里面是调制的上好香料,绣的只不过是寻常的花草样子,模样倒是精巧。还有江南的香扇、每人一对金中带玉的簪子。也算是雅俗都有了。

      照例没有见到那位神秘的谢娴。

      送给谢娴的那份,就留在了程宛的手中。被谢江氏瞧见了,免不得又数落了这个大孙女一番。

      “娴娘还没起吗?”

      谢妍温温柔柔道:“晨起来给您请安之前,我去找姐姐一起。正遇上姐姐院子里的白鹭姐姐,说是姐姐昨儿身子不大舒服,很晚才睡下。我想着既是如此,那便让姐姐好好歇息。”

      虽说孙女身子不适,但芷兰院那边连个来跟她说一声的人都没有,高氏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婆母?

      江氏心里怄气,但外孙女在此,也不好发牢骚,于是便让几个孩子回去了。

      今日教书的女先生有事不在,几个女孩子便也不用去私塾。

      走到院门口,谢妍拿着那香囊,笑着对程宛道:“多谢程表姐送的香囊,这兰花绣的可真是精巧。这清幽的香气也好。”

      程宛淡淡笑笑,“这花样子和颜色,和妍妹妹很衬呢。”

      谢姝撇撇嘴,谢妍抢先拿了那个最好看的,自己只得了个荷花的,土死了。

      “今日傅先生不在,不如去我那里打叶子牌吧?”谢妍提议道。

      谢姝摇摇头,“不去,我也不舒服,要回去歇着了。”

      谢如很想和谢妍玩,却被自己的姐姐眼一瞪,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谢姝回去了。

      谢妍倒也不恼,只继续邀请程宛,“不如宛姐姐到我那里坐坐?”

      “也好,我去看看大妹妹,把这香囊和金簪给她。”

      谢萱离家多年,和江氏母女俩有着说不完的话。说些开心的事,娘儿俩就一起笑笑;说到伤心事,免不得一阵落泪。

      本就是话话家常,哪知道过了没多久,有丫鬟急急慌慌地跑来,说是大姑娘把昭哥儿给推水里去了。

      谢萱大惊失色,谢江氏也吓坏了,赶忙一大家子都往大房那里去赶。

      原因很简单,因为高氏和谢运之有了冲突,谢娴气不过,便去柳姨娘的院中找麻烦,谢昭看不过,便与谢娴顶撞起来。争执中谢娴将谢昭推进了水塘。幸而水塘不深,又有小厮及时相救,才没发生危险。

      谢江氏气得发抖,“这还了得?妍娘不是说娴娘病了吗?我看她比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还能动手打人?老大家的不管,我管!”

      高氏在一旁又急又气,“母亲,娴娘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谢娴也涨红了脸,“祖母,不是我推下去的,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你还顶嘴不认错?”江氏气得发抖。

      高氏护短心切,“母亲,娴娘都说了不是她干的,那就肯定不是。那池边青苔滑,昭哥儿一个没站稳就掉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个妒妇,给我住口!娴娘这个脾气就是被你给惯坏了,哪里有姑娘家去闹到姨娘屋里头去的?还不是为了替你出头?”

      听到婆母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高氏却不甘示弱,“母亲,我若真是妒妇,这些年还能容下她生养妍娘姐弟?我这鞭子,早就抽到那狐媚子屋里去了。一码归一码,我和运之的事是一回事,今日娴娘和昭哥儿的事是今日的事,若真是娴娘做错了,您要打要罚我们认,若不是,娴娘和我都不认。”

      “你还说!非要气死母亲才甘心吗?母亲说的对,娴娘有今日这个性子,就是你惯出来的,要么就是跟你学的。”说话的人是大舅谢运之。

      高氏红了眼圈,盯着面前的人,“谢运之,我们高家世代忠良,刚正不阿,绝不会教给子女不敢作、不敢当,比你们谢家这内宅阴私要干净多了。”

      “你……”谢运之抬起了手,高氏昂着头迎上,丝毫不畏惧。对于这个嫡妻,谢运之在心底深深叹气。这是祖父定下的娃娃亲,他无法悔婚。虽说他也是在营帐中,可恰恰喜欢的是温柔如水的女子,这和高氏大相径庭。

      后来遇到了柳氏,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什么叫做温柔小意。纳了柳氏为妾之后,他便很少踏入高氏的院中。

      这些年,高氏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不但她自己是这样,就连娴娘也养得跟她性子一样。

      “你说不是娴娘干的,昭哥儿这么大人了,还能自己跌进去不成?”谢运之气道,“昭哥儿,你说,你是怎么跌进去的?”

      谢昭已经擦干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怨恨地眼神盯着谢娴,“是大姐姐搡了我一下,我没站稳……”

      “你胡说!”谢娴情急之下又站了起来要跟谢昭理论,却被高氏紧紧拦住。

      谢妍眼泪汪汪,“大姐姐,我代昭哥儿认错,他不该顶撞你,他还小,不懂事,你就别记恨他了。”

      罗氏揽过谢妍,和声问道:“妍娘,你告诉二婶婶,你看到娴娘推昭哥儿了吗?”

      谢妍咬了咬唇,低下头去。

      高氏目光如炬,“妍娘,你可不要睁着眼说瞎话。”

      谢妍再抬起头时,泪水涟涟,对着高氏跪下了,攥着她的裙角,“母亲,求您不要为难我姨娘,我什么也没看见,是昭哥儿自己掉下去的。”

      谢运之心疼地拉起小女儿,对高氏母女更加厌恶,“你这样吓唬她,她怎么敢说实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氏冷冷道:“今日娴娘不得不罚,老大家的,你就莫要再替她说话了。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再过两年她终归要嫁人,有这么个名声,哪个好人家敢娶?你这是害了她。”

      高氏情急之下,无意中一撇,瞥到了角落里一个陌生的身影,却像是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把薅了她出来,“我想起来了,刚刚你跟妍娘站在一起。你是谁家的孩子?”

      谢萱哑口无言,这不是她们家宛娘吗?她怎么也在这里?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程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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