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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偌大的庭院一片葱茏,却也不如往昔的热闹,笼罩在阴冷之中。

      身后,男人的惨叫与恶犬的撕咬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蔚茵站在傅元承面前,身形勉强够到他的肩头。这样的相对,让她想起昨晚被他钳在掌中时的无力,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想逃的念头。

      稍仰脸就看见那张好看的面容,温润雅致,眉眼间一片清和,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位谦谦俊逸的君子。当初她救下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

      “之后不要乱跑,”傅元承收回视线,落在蔚茵身上,清淡语气看似叮嘱,“免得像他这般。”

      蔚茵不想离他这样近,下意识退出伞外,整个淋进雨中。

      傅元承转下手中伞柄,也没在意人的排斥,身躯如挺拔翠竹,脸上写满淡漠。

      “殿下,求你放过穆消,会出人命。”蔚茵垂下头去,无法忽视墙边传来的哀嚎。

      这两只犬身形巨大,活像两头健壮的牛犊,即便是成年男子也敌不过。

      傅元承不紧不慢,手中攥着那把珠串:“可他想跑,本宫之前可说得明白,难道不是他自找?”

      最后的两个字可以加重口气,没有半点要通融的意思。

      “再说,”他话语一顿,无波无澜,“他若真跑了,本宫便会有麻烦。总得让那些心有想法的人看看,警告一番。”

      蔚茵无言以对,分明可以唤回狗留人一命,傅元承偏偏有一套自己奇怪的说辞。心中滋生出一股虚意,她也是有想法的,想逃离这里。

      就在方才,她还盘算着或许可以取回那一把钥匙。

      穆消的喊声越来越弱,甚至听见了恶犬撕咬吞噬的声音。

      蔚茵浑身战栗,在雨中瑟瑟发抖,不禁抬眼怒对上傅元承。这哪是警告,分明是折磨。她更不明白,太子那些光风霁月的称赞从何而来。

      傅元承从来不是温善君子,他是一头恶虎,掩盖在那层美好的皮囊之下。

      “就这么喜欢淋雨?”傅元承问,看着雨中女子苍白的脸庞,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蔚茵湿透的袖下双手攥起,忽的转身就往墙边跑去。

      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傅元承下意识伸手去抓,只触到薄薄的衣角,人影已经踉跄的跑出去。

      蔚茵跑着,不知道是想去帮穆消,还是她自己想逃离,总之用了全力。

      连那两只恶犬也听见动静,回头张望,尖利牙齿上尤沾着黏腻的血肉。见着雨中人影,像是发现了新猎物,弓起身子呲着牙,蓄势待发。

      一声唿哨破空而来,两个恶犬收起一身凶狠,犹豫一瞬,随后从来路跑了回去,到了不远处牵狗人手中。

      蔚茵停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几步之外。

      穆消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浑身血污,披散开的头发盖上他的脸,露出一只眼睛瞪得老大,已经没了声息。

      雨水更大,冲刷着地上的人,血迹蜿蜒,渗进那片泥土中。

      “呕……”蔚茵身子一软瘫去地上,双手抓进泥中不停的干呕,腹中翻腾不休。

      傅元承两步上来,蹲在她面前,挡住那片血腥,伞面往人身上一遮:“想做什么?救他?”

      “咳咳!”蔚茵被雨水呛进喉咙,不停咳着,手臂一挥扫开他的手臂。

      雨水直直的浇着两人,傅元承凉凉笑了声,随之扔掉雨伞,一把攥上蔚茵手腕,拖着她便往前走。

      花伞落下,底朝上的在地上打了个转儿。

      “放开!”蔚茵身不由己被带着走,几次差点跌倒,但是前面的人丝毫不管,继续走着。

      任凭她如何挣扎,没有人会出现帮她。像一个提线木偶,无法掌握自己。

      她被拖上游廊,傅元承手上一用力,她像一片叶子一样甩出去,还未站稳,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住。

      蔚茵动弹不得,侧着脸看看,这俩婆子分明就是侯府的下人,如今都是听从傅元承了吗?人性果真是现实而又残忍,她在太夫人那边已经看清。

      傅元承扫了一眼狼狈的蔚茵,抬起手指扫去华服上的水珠:“送她回去。”

      两个婆子连忙称是,架着蔚茵走向游廊深处。

      傅元承站在原地,转身看去外面,廊檐下缠绕的藤枝曲曲折折,无法分开。

      “殿下,”庞稷从外面大踏步进来,立在廊柱旁,“汉安那边送来消息,找到一个叫罗莹的女……”

      “不必再找了。”傅元承打断,手里折下一只带水的花枝。

      从来就没有什么洛莹,她叫蔚茵。

      。

      槐妈妈一直站在垂花门下等候,见人这般模样回来,急忙将人抱住,揽着回去屋中。

      那俩婆子也留了下来,帮着一起准备热水,干衣裳。

      蔚茵泡进浴桶的时候,还是抖得厉害,根本忘不掉墙下的那一幕。

      昨日还好好的人,就那样被狗生生咬死,惨不忍睹。

      槐妈妈将人全部打发出去,自己留下来,一边收拾一边叹气。几次看去蔚茵,欲言又止。
      ,
      蔚茵掬起两捧水,用力搓着脸颊,大口喘着气,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屋里充盈满氤氲水汽,总算是找回了些暖意。

      一天又这样过去,整座侯府在风雨飘摇中。

      蔚茵站在窗前,耳边隐约听见有人的哭声,想必是因为穆消,或许是他的姨娘在悲泣。

      “夫人,喝碗姜汤罢。”槐妈妈过来,把一个小瓷碗搁在窗沿上。

      蔚茵低头,看见那碗清澈的汤水:“妈妈还记得去年夏日吗?我去湫州祭奠爹娘。”

      “记得,”槐妈妈点头,“当年老爷夫人意外在湫州过世,夫人你一片孝心,想在入京前去那边祭奠。现在想想实在是险,居然碰上发水,我们在家一直收不到你的消息,偏偏又进不去人找。”

      蔚茵看着雨帘,回想着一年多前也是那样日日下雨,无穷无尽,天上好像破了一个窟窿:“对,我被困在汉安城。”

      还未到湫州,就被大水困在汉安城。到处是一片慌乱,城中人人抢食,死人,疫病。幸亏她想办法出了城,带着丫鬟躲在一座山间的道观中,给了些银钱,被几个年长女道收留。

      她知道这种受灾时候,极易发生动.乱,贼匪横行绑肉票,盯得也是那些富贵人家。便和丫鬟一起穿着灰布道袍,用了一个假名,洛莹。

      母亲的姓氏,加上她的闺名。

      想着等一切安定下来,就找机会回家乡泰临。

      也的确如她所想,明霞观荒僻,倒是没有什么麻烦事。

      那一日天好容易放晴,她跟着一个女道去后山挖草药,遇到了倒在树丛里的傅元承。

      他浑身是伤,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蔚茵走了过去,从他衣着看出应当是家境不错的读书人,便想着是否他遭人绑的肉票,逃了出来。

      她将他藏在后山洞中,而他醒了,果然就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说自己遇到贼匪逃出来。

      蔚茵并不想知道太多,救人不过是因为正是父母忌日,她想为父母积德。所以大多时候,她只是送些水和吃食,帮着他换药,别的从不过问。

      她记得,那时的傅元承话不多,应当也是提防她的。她没在意,简单的想他伤好走了便是。

      只是有些事总是不能被人掌控……

      “夫人是说,你在汉安时遇到了太子殿下?”槐妈妈如何能不惊讶。

      未出阁女子名誉相当重要,当初家中老太爷几次派人去寻,都是私底下偷着,生怕传出去损了家中名誉。所以蔚茵平安回来时,见她毫发无伤,这件事就被压下去,谁也不再提。

      如今想想,当初汉安大水,身为太子的傅元承可不正在那里。

      蔚茵有时候感到事情很荒唐,可她就是碰上了。

      “妈妈,你不是穆家的人,后面肯定会放你离开,”她手指搭在床沿上,完美的指甲抠着木板,“到时候你一定带着阿渝回泰临,别留在京城。”

      或许她不会死,但是傅元承定然也不会让她好过。至今她已经确定,傅元承对汉安的事耿耿于怀。

      槐妈妈只能应下,面对皇权,她们无能为力。

      室内静下来,槐妈妈走去床边铺着被褥,瞧着那大红的颜色总觉得心酸厉害:“夫人几日都没睡好,今晚早些歇息罢。”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从窗口看去,一队兵士冲进院中,为首的人一挥手臂,其余人散开,去了各间房中。

      守在外面的婆子赶紧跑进来,站在卧房外:“二少夫人,官爷要搜查咱们院子,需要你去外面。”

      就这会儿功夫,那些士兵已经进了正房,手里没个轻重,见什么都会推开检查。

      槐妈妈赶紧找了一件披风搭在蔚茵身上,仔细护着她到了院子。

      那些人在房中到处翻找,噼里啪啦的要将房子拆了般。

      蔚茵撑伞站在雨中,身前有槐妈妈和另两个婆子挡着,生怕那些粗鲁的男人会伤到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才离开,手里什么也没搜到。千安苑是为了穆明詹大婚重新修缮过,哪会藏有什么东西?

      一顿折腾,蔚茵回去房中。

      到处都是乱的,各种碎片物品撒了满地,就连刚铺好的床铺也被胡乱扯开。唯独窗沿上那碗姜汤还在,却已凉透。

      两个婆子在外间收拾,一声不吭。

      蔚茵将槐妈妈拉来跟前,小声道:“妈妈,记住我的话,一定带阿渝回泰临。”

      弟弟阿渝自小体弱,她实在不放心。

      而她要去寻回那把遗落的钥匙,然后也逃离这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phie 1瓶;陌上 1瓶;我好困啊 1瓶;5580389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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