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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林展鹏死的时候唐思薇正和女友郑枚在施华洛世奇的店里挑首饰。并没有小说中相爱的人一方出事另一方会心头一痛的那种感应,也没有生命中噩运降至前所谓不详的预感,唐思薇和往常一样悠闲的愉快的,在店里踱来踱去,一个个橱窗挨个看过去。

      唐思薇看中一条项链,细长的银白色链子,缀着四五颗方形水晶,水晶附近的链子垂成两三条长短不一的流苏状。标价是四千五百八十八元整。
      唐思薇拿了链子戴上比试,灯光下水晶越发显得闪亮,看起来几乎是璀璨的。唐思薇对着镜子看来看去,问郑枚,“好不好看?”其实心里已经兴奋的确定了,这样磨蹭着问郑枚的意见,不过是为了表示自己买下它是经过慎重认真的思考——郑枚经常批评她奢侈浪费,买东西冲动。
      郑枚点点头,“好看,价钱也好看。”语气里有薇薇的嘲讽。不过是几块水晶,链子的材质连银都不是,卖这种价钱,性价比完全不合理。郑枚是不会买这种徒有其表的首饰的,郑枚喜欢真金白银,觉得那才真正值得。
      唐思薇自动忽略郑枚的后半句,“那就是它啦。”店里的小姐知情识趣的说,“这链子配着这衣服真好看,就这样戴着吧?”
      其实唐思薇穿的是白衣,配银色链子并不显眼,然而唐思薇还是高兴的点点头,想着待会儿吃饭正好戴给展鹏看,他一定会说好看的——唐思薇笑吟吟的掏出卡付账,签上林展鹏的名字。

      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商场门口,唐思薇有些纳闷,“展鹏怎么还没来呢?”约好了时间来接她的,就算是路上堵车,以往林展鹏也都会给她打电话,让她自己找个咖啡馆坐着等。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人。
      “打个电话问问吧。”郑枚说。
      唐思薇拿出手机拨号,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唐思薇有点焦躁,“怎么不接电话。”赌气的继续拨号,一心想着等接通了定要好好的说说他,叫他调个响点的铃声偏不肯,老是听不见电话铃……
      手机终于拨通了,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了一声,“这里是瑞丰医院,机主出了车祸,请问你是他的朋友还是家人?”
      唐思薇的第一反应是打错了,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的显示“老公”两个字,唐思薇有一刹那的茫然,电话没有错,可是对方怎么会说,车祸?
      对方又重复了一次,“如果你是林展鹏的家人,请尽快到瑞丰医院来。”
      唐思薇听到林展鹏的名字,终于明白过来,展鹏出了车祸!在医院!唐思薇拔腿便跑,郑枚急的直叫,“喂喂,你怎么啦!”
      唐思薇跑了几步,又转回头,叫车,赶紧叫车,唐思薇手上的购物袋扔了一地,扬起手臂,恨不得整个人扑出去截计程车,然而偏偏一辆空车都没有。唐思薇什么也不会想了,冲出马路张开双臂——一阵急刹车,一辆黑色高尔夫堪堪停在唐思薇身前十厘米。
      郑枚不明所以,正在替唐思薇捡她扔下的购物袋,见此吓得腿也软了,冲过去抓住唐思薇,“唐思薇,你疯啦!”
      唐思薇向郑枚转过脸去,眼睛里像燃了火,话也说不全了,“车祸,展鹏出车祸了!”扔下郑枚扑到那辆黑车上,径直打开车门坐进去,“去医院,快送我去瑞丰医院!”
      郑枚听到车祸的消息虽然也大吃一惊,不过事不切身到底冷静很多,连忙拖着一堆购物袋也上了车,一边忙忙的向车主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的先生好像是车祸进了医院,麻烦您能开车送我们到瑞丰医院么,我们很着急……”
      不等车主答话唐思薇已经扑到驾驶座的椅背上,“开车啊开车啊,求求你赶紧开车啊——”声音里带了哭音。
      车主转头看了她一眼,车箭一般的疾驰前去。

      到了医院门口,唐思薇推开车门就往外扑,直向医院大门冲过去,郑枚手忙脚乱的拎起那些纸袋,一边对车主道谢,“真是多谢您,今天要不是您帮忙……”
      开车的男子打断她,“不用客气,你还是先去看你的朋友吧。”
      男子没有回头,郑枚只看到他的侧脸,异常俊秀的侧脸,郑枚的心头不由自主的轻轻跳了一下。

      然而这样兵荒马乱的混乱时刻,郑枚没法多说,甚至来不及多想,眼见唐思薇跑的人都没影了,郑枚匆匆的又谢了一句,便提着大包小包也奔进了医院。

      郑枚赶到的时候看到唐思薇呆呆的站在那里,一个警察正向她说着什么,郑枚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两句话,“……车子和死者的遗物,到时候来警局办理手续领取。”
      郑枚的心里一沉,林展鹏死了?郑枚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半小时前唐思薇还展鹏长展鹏短的说得高兴——
      警察说完话,见唐思薇毫无反应,“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么?”
      唐思薇一脸茫然,仿佛没听到他的话。郑枚连忙说,“不好意思,林展鹏是她先生,她可能一时难以接受,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吧。”
      警察转向郑枚,又重复了一次,原来林展鹏的车和一辆大货车相撞,对方司机受伤,林展鹏当场死亡。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警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种交通事故处理的多了,已经见怪不怪,随手揭开护士推过来的手术床上蒙着的白布,“我们根据死者身上的证件确认他是林展鹏,你们看一下尸体,确认一下。”
      林展鹏的尸体也许是因为被卡在车里硬拖出来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脸面倒是没有损伤的太厉害,只是头上破了一个大洞,脸上全是干涸的血块。唐思薇的思维瞬时一片空白,眼前的残酷画面令大脑本能的拒绝接收信息,脸上还是一片茫然的神情。她定定的看着林展鹏的尸体,伸出手摸林展鹏的脸,摸到的肌肤是冰冷的,带着死亡的寒意,那寒意从她的手指尖延伸到她的心脏。夏末初秋,最高温度有二十三度,可是唐思薇觉得冷,那种冷是仿佛整个人被浸在寒冬的冰水里,冷得她发抖,抖得她能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在这冰冷中有一种巨大的尖锐的疼痛,从她心底直刺上来,刺得她痛不可当,痛得她眼前一片黑暗。唐思薇闭上眼睛,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是做梦,我是在梦里,在一个噩梦里……
      唐思薇睡眠不好的时候会做噩梦,有时候是被老虎追,有时候是遇到妖魔鬼怪,在那些噩梦里唐思薇觉得很惊怖,然而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些都不算什么,无论是老虎,还是妖怪,都不算什么,她此生最大的噩梦就是现在,而且这个噩梦永远也不会醒。
      再也没有人在她噩梦醒来时紧紧的拥抱她,哄她,告诉她不要怕有他在这里——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尸体,现在正静静的躺在她面前。
      唐思薇没有尖叫也没有痛哭,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看着林展鹏的尸体——她觉得她也已经死了。

      郑枚在唐思薇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一点。”
      唐思薇不说话,不动,郑枚担心起来,抓着唐思薇连连摇晃,“思薇,说话呀思薇。”
      唐思薇茫然的“啊”了一声,缓缓回头看着郑枚,“展鹏死了?”
      郑枚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回答,“是,展鹏去世了……我知道这很难,可是你要坚强一点……”这种时刻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郑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轻轻拥抱唐思薇,“哭吧,别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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