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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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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每一位父亲第一次见女儿的男朋友的时候心里都酸的难受，吴江川也不例外。
临近春节，吴思瑜不但能回家过年，还说要领男朋友一起来。听到这个消息的吴江川和乐瑜又期待又忐忑，连着几天去商场着手置办年货，女儿爱吃的，在国外吃不着的，通通准备好，就等着大小姐远征归来。
乐瑜特地问她，男朋友是哪里人，做点他家那边的特色菜招待他。
这么多年家人朋友们围绕在吴江川身边，他已经很少因为身体不好而感到自卑畏缩。乐瑜和孩子带给他无限的爱，充盈了他的内心，让他鲜有时刻焦虑不安。
女儿带男朋友回家，吴江川心里自然欢喜，但面对陌生的人，而且还可能是未来女婿，他又担心自己这个样子残障是否会给女儿丢脸。最近一年，他的精神越发不济，半边身子时而酥麻，时而干脆瘫软无觉，翻身坐起都要靠乐瑜从旁协助。
身子衰败的不是时候，吴江川想怎么也要撑到儿子女儿成家，起码不要让亲家认为他一双儿女的父亲无用又麻烦吧。
日子每日过的舒心，时光流转，不知不觉他的宝贝转眼就要开启属于她自己的人生，尝试和另一个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了。他们之间会有喜怒哀乐，会有甜蜜有分歧，正如他和乐瑜那样。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生伴侣何其重要，他若不是和乐瑜结婚生子，他的生活不会如此幸福。他希望女儿能找到由衷关心她，在意她的男人。
世人都在这样希望，可真正能幸福到老的并不多。
吴思瑜和陈乐相识于一次同学的生日趴，陈乐比她大五岁，在当地一家银行工作。初见时，他对吴思瑜一见倾心，破费心思地追求她三个月，吴思瑜才点头答应。
谈到为什么会同意陈乐，吴思瑜给不出确切的答案，她的恋爱经历匮乏，陈乐热情，周到，幽默，年纪长她几岁，时常会教她一些东西。
这次春节，陈乐特意请了年假陪她回来，他说他不想恋爱太久，想要尽快和吴思瑜步入婚姻宫殿，趁着这次机会见家长。
腊月二十九，不想让爸爸大老远来接机，她没告知家里具体哪个航班，下了飞机吴思瑜归家心切，挽着陈乐一路上给他介绍她生活长大的城市。
年味浓重，大街上随处可见小孩穿着红色的唐装，头上戴着白色绒球配饰。吴思瑜想到她小时候，五六岁的年纪，过年的时候，她伏在父亲的膝盖上，父亲用不甚灵活的手把毛绒发卡戴到她头上，然后神情温和仔细端详她，夸她是最好看的小女孩。
印象里，父亲对她的爱，如一杯温水，恰到好处的温暖。
前几天出去采买，吴江川排队买翻糖山楂受了风，这几日低烧不退，他不肯去医院，乐瑜知道他是不想在医院过除夕。这几年，吴江川的虽然没生大病，但是小病总是病程很长，寻常的感冒都要拖拖拉拉半个多月才好。
乐瑜推开房门，吴江川躺在床上面色潮红，乏力气喘，但眼睛亮亮的，雀跃着问“思瑜，快到了吧？”
“快到了，刚才说路过市政府了。”乐瑜用湿毛巾擦去他脸上的虚汗。
就快到了，市政府到家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吴江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小瑜，我起床，要来不及了”
依着他的要求，穿的正装。
衬衫西服穿在吴江川身上，恰如其分地衬托出他的气质，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平日为了他舒服，乐瑜很少让他穿板人的衣服鞋子，但不得不说，他穿上这一身有精神显年轻。
乐瑜打趣他，“这是谁啊，好眼熟，好像我梦中情人呢，真帅”
“咳咳，别闹了，再问问，思瑜到哪了”吴江川半握拳虚掩在嘴边抑制咳嗽。
乐瑜去卧室找手机，门铃突然响了。
“开，开门，小瑜，小瑜”吴江川撑着轮椅扶手着急地叫人开门，他左手滑着轮椅向着门口的方向歪歪扭扭靠近。
“来啦来啦，你这孩子，回自己还按门铃。”乐瑜跑着打开门，笑迎两人进门，“小陈，快请进，我是思瑜妈妈，这是思瑜爸爸”。
陈乐礼数周到，嘴甜喊了叔叔阿姨，想必吴启源介绍过父亲的身体，他面色如常浅笑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身材高大，谈吐不凡，吴江川是满意的。
出于医学生的习惯，吴思瑜进门后先去洗手换衣服，收拾妥帖才蹦跳着从背后抱住吴江川的脖子，亲昵撒娇，“爸，你想我没，我可想死你了昂”
吴江川拍了拍她的手臂，满脸慈爱，“想你，过来，坐好，让我看看”
吴思瑜转到他侧面，蹲着仰视他，像小时候一样，眨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父亲。
吴江川看着陈乐说，“太久没见，我和她妈妈，都很想她，咳咳”
吴思瑜听他咳嗽，职业本能敏感起来，“爸，感冒了吗？有没有吃药啊？”
“我没事，吃饭吧”不想扫兴，吴江川岔开话题，忍着喉咙里的干痒，说话声音很轻，落在吴思瑜心上却很沉重。
她在外求学，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父亲的身体不好，视频的时候总是报喜不报忧，她学医初衷是小时候看到父亲缠绵病榻有时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生生靠自己挨着。她太能体会至亲饱受病痛折磨的感受，所以她比其他人更能耐得住学医的辛苦。
席间吴江川吃的不多，他不想在陈乐面前表现的太狼狈，况且还要和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对抗。
看到吴江川放下勺子，吴思瑜甜笑着哄，“爸，你多吃点，就当陪我多吃一会”
“你吃，这个，你最爱吃了”吴江川用勺子颤巍巍盛了一勺辣子鸡，吴思瑜赶紧端着碗就着他举的高度和距离递过去。
“谢谢爸，国外川菜都不地道，还是妈妈做的好吃”吴思瑜讨好地对乐瑜笑。
乐瑜乐不可支，对着陈乐说，“我们家小馋猫在国外也没亏待自己的嘴吧，她啊，最会吃了，都是让她爸养的”
吴思瑜抢过话头，“可不是么，我爸为了我们还去特意学的营养师资格证”
这样的家庭氛围是陈乐没感受过的，他父母工作忙，十二岁就被送到寄宿学校，养成他独立自强的性格。
乐瑜随口问，“你们能在家待到初几啊？”吴江川眼中有恳切地希望，他很想孩子们都在身边，但他不能这样要求他们，鸟儿离巢飞往更广阔的天空是好事。
“可以待到初十，本身是可以过完元宵节的。”她看着陈乐继续说，“陈华好不容易回国一次，他也要回家看看爸妈”
乐瑜连忙说“肯定的，陈乐现在定居在英国了？多长时间没回家看看啦”
陈乐坦言，“将近五年没回来了”
吴江川和乐瑜闻言一愣，乐瑜心直口快，“你爸妈多想你啊”
陈乐郑重地放下筷子，不紧不慢的说，“叔叔阿姨，我一直觉得十八岁以后，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建立自己的家庭独立生活是很正常的事情。父母也有他们的生活，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吴江川心中一痛，他知道孩子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他理解年轻人不愿意被长辈打扰，但是听到陈乐说这些话，他神色黯然。
吴思瑜察觉他情绪低落，连忙劝慰，“爸，陈乐独立早，和我不一样，他们家的事肯定达成共识的。我就不一样了，我特别愿意围在你和我妈旁边，嘻嘻”
女儿这么懂事照顾他的情绪，吴江川目光柔和的冲她笑了笑，“你啊，就会哄我”
话说到一半不是陈乐的风格，他索性继续说“叔叔阿姨，我想让思瑜和我定居在英国。”
乐瑜有些惊讶，她还没有想过女儿会留在英国不回来。她偷偷瞟了吴江川一眼，果然他右边身子在微微打颤，他着急的用稍微好用的左手死死按着右手手腕。
乐瑜连忙放下筷子抱着他的右臂轻抚，轻声说“江川，没事的，别急，慢慢来”
吴思瑜瞪了陈乐一眼，“我跟你说过，毕业以后我会回国。你在英国的工作并不是特别令你满意，你为什么不回国呢？外国的月亮就那么圆吗？”
她绕到餐桌另一边，蹲在吴江川面前，柔声说“爸，我课程快结束了，毕业以后我肯定回来。我舍不得你和妈妈，咱们一家人缺了谁都不行”
吴江川眼眶湿润，憋着难受，他舍不得女儿，但更希望她能幸福，于是抖着嘴唇说“你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只要，只要你好。”
陈乐被排除在亲情流动的局面之外，吴思瑜仰着脸回头对他说“陈乐，请你考虑清楚，我不会定居在国外。”
陈乐吃完饭就坐高铁回家了，他爱吴思瑜，但是他终归更爱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
男人嘛，无所谓。吴思瑜出国学习，也不为了谈恋爱。
只是父亲整晚都歉疚地看着她，低烧着陪她在客厅看电视。
“爸，小川今年不回来了？”吴思瑜活动着父亲的手肘。
吴江川点头，“忙吧，回来，折腾”
“明天就年三十了，一年一年过的真快。”乐瑜端着果盘过来，“给你爸吃点水果，挑好嚼的。”
“遵命，草莓好大好新鲜，爸张嘴”吴思瑜去了草莓蒂，送到吴江川嘴边。
这一年的思念，化作一口清甜，直甜到吴江川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