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忆如昨》爱尔兰娃

2、年来国士已无多，屈指如君能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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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大工商管理学院，教学楼三楼机房外。

　　噼啪几声响，武涤芳麻利地在前台登陆电脑上输入自己的信息，收拾好自己刚打印的论文资料，走出机房。门外却见几位台湾来的交流生站在走廊上窃窃私语，似乎有些拿不准方向，便顺手做个人情，走上前对他们说道，“几位，找不到上课的地方么？跟我来吧。”她转身领路。

　　这次讨论会因为与会的人多，临时换到了系里阅览室的隔间中，却是平实很少用到的。武涤芳带着五个交流生东转西转，推门过室，好一会儿才到了地方。她自顾自坐在阅览室隔间第一圈的角落座位上，拿出今次要讨论的几篇论文重温。

　　来访的客座教授鼓励学生们创新，讨论会上各抒己见非常热闹，当谈起“有没有永恒不变的真理？”，“真理是否放之四海而皆准”时，武涤芳举了个例子——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

　　马斯洛把人的需要归纳为五大类，由低到高分成五个阶层，象金字塔一样，分别是生存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等五类。人的需求按重要性和层次性排成一定的次序，从基本的需求（如食物和住房）到更复杂的需求（如自我实现）逐层递增。只有当人的某一级的需要得到最低限度满足后，才会追求高一级的需要。举例而言，人首先需要生存，只有生存需求和安全需求得到满足之后，他才会有别的更高级的需求。只有未满足的需要能够影响行为，满足了的需要不能充当激励工具。

　　虽然说在全世界大多数地域上，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都得到了证实，比如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只有人们吃饱穿暖了才知道讲究礼法，“民以食为天”，若是连生存问题都没有解决，那么也就顾不上什么“礼法”等形而上的东西。

　　“对对对！”一个男生在下面应合，对着另一个男生小声嬉笑地道，“所谓‘饱暖思那个’嘛！饱暖了才能思，是不是？嘿嘿嘿嘿！”

　　武涤芳似乎没听见这句打岔，继续道，“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不说近代的革命者们能够在生命受到威胁挑战的时候，大谈革命理想与未来的美好生活；就是远在夏商周时期，也有商朝遗老伯夷、叔齐，宁肯饿死于首阳山也不食周粟。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多少黑奴大呼‘不自由，毋宁死’，冒死逃出庄园参加北方军队；而一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更是唱遍寰宇，成为许多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的内在动力。可见，对于有些人而言，在有的时候，社交需求、自我实现需求这些高等级需求能够超越低层次的‘生存需求’，而被首先满足。这完全不符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中，‘先满足低层次需求，才会追求高层次需求’的原则。”

　　她进一步指出，象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这样由我们人类探索总结出来的“真理”，从来只能用以解释和预测大多数人的行为“合理”的准则，而它绝不可能适用于所有人，也不一定就永远是“正确”的。

　　凡事皆有例外！没有任何一条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真理”能够放之四海而皆准，而且，我们永远不知道它是否在下一次还能够适用。

　　一个女生提出疑问：如果没有永恒的真理，没有绝对正确的真理，那么我们作为研究者，费尽心力求索“真理”以上升到理论，并用于指导实践，还有什么意义呢？

　　武涤芳认为，我们研究者求索的所谓“真理”，只是提高我们认知世界和预测未来的准确率，即使是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正确，也不可能绝对正确。任何一条“假设”只可能被“证伪”，而不可能被“证实”。我们只能够说，我们找到的某一条证据，“支持”了我们的假设，而不能说它就此“证明”了我们的假设。

　　客座教授首肯了这种说法，转而又提到约束人们的三种行为准则——法律制度、社会伦理、与道德观念。他认为在这三种约束准则中，法律制度是最行之有效的。比如说，现在大家坐在阅览室之中，如果门口没有值班人员和检查措施，那么在座的每个人都可能将书架上看中的书随手取走吧？客座教授得出结论——所以，完善的法律制度能够最有效地防止人们做出不利于社会的损公肥私的行为。

　　海归教授的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让与座的同学面面相觑，一片尴尬。

　　武涤芳却“哧”声一笑，道，“不见得会这样吧？在座的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如果必须需要法律制度才能规范自己的行为，那只能说是我们的教育就太失败了。有道是，‘君子慎于独’。一个以道德要求自己的君子，无论有没有人或者法律制度约束他，都不会做出违反其内心道德戒律的事情。不在乎道德的审判，仅仅因为法律不允许，伦理不允许，而不去做坏事的人，心里还是个小人。因为个人内心的道德准则，而不做坏事的人，才真正是坦荡荡的君子。”

　　“无论如何，现代社会就是奠基在‘依法治国’的基础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个男生推了推眼镜，蛮有自信地道。

　　“法律从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若是迷信法律是万能的，这世上就没有犯罪的人了。道德教育才是立国立民的根本。”

　　有同学不屑一顾，“你那是儒教迂腐的观念！中国就是因为迂腐的儒教独尊于天下，才走向没落的！”

　　武涤芳正颜道，“儒学也不完全是糟粕。先秦儒家尤其是孟子有很多观念至今还是非常先进的，比如‘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有到了宋朝，先秦儒家的微言大义被那帮以朱熹为首的腐儒训诂曲解，才影响了国运。又怎么能以偏概全，凡事看都不看，只要是一贴上‘儒家’的标签就认为是错的呢？”

　　【慷慨还君不望报，有缘他日再相逢】1986

　　“好了好了！该休息一阵了。”客座教授打了圆场。几个同学立马围在空调下，为大风小风温度设定聒噪了起来，有的人怕冷，有的人嫌热，众口难调。

　　武涤芳打开笔记本上校园网看了看，发现邮箱内有一条未接短信。仔细一瞧，唇角微微一翘，竟然是几日前她拾到的一个PDA有了失主认领。转念一想，提个问题确认一下吧？掏出手机回了个短信。

　　“师姐。”旁边一个交流生腼腆地跟武涤芳打了个招呼。

　　“怎么？”

　　“马上要放假了，师姐准备回家还是去哪儿玩？”

　　“呵呵，我想去自助游。地点还没定，你们呢？”

　　“这个学期期末，我们就要集体回台湾了。这是我的卡片，师姐要是来台湾玩，记得找我们啊！”

　　“好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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