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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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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这婴儿好生神奇!顺着这样湍急的河流竟毫发无损!”
女子清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阮宋心下一怔,试图睁开被河水沾湿黏住的睫毛,刚一睁眼便被刺目的阳光缩了回去,微眯着的双目窥见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朝着自己的方向疾步走来,迅速把自己从河流中捞了出来。
师…师姐!真的是师姐!符琼月将阮宋从浸湿的襁褓中抱出来,用绣有海棠的锦丝手绢仔细擦拭阮宋身上的水珠。
阮宋朝着符琼月妍丽的脸笑得齁甜,白糯糯的脸颊因喜悦与激动而粉扑扑的,活像个年画娃娃。符琼月也乐,抱着阮宋这儿翻翻那儿瞧瞧不舍得撒手,转过身问后面跟着的男子
“师傅师傅,你瞧这孩子是不是很合眼缘?”
闫余茶显然也有些诧异于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孩子,眉头紧锁片刻便随之展开,浅浅一笑,如三月回春的暖阳,兰芝玉树,君子之姿也莫过如此。
“阿月说的没错,相逢即是缘,我倒是糊涂多虑了,我瞧着这孩子也甚是欢喜,便收与你做你的小师弟吧。”
尚为婴孩儿的阮宋躺在师姐的臂弯里,懵懂地盯着这两个自己日后的至亲,忧伤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不自禁用自己的小短手想去碰碰这样真实的师姐,只见那女子开心地欢呼一声,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啪嗒!”一只银锁从阮宋身上掉到草坪里,锁上纹着精致的花纹和一个大大的“阮”字
“这莫非是…师弟的族姓?”
符琼月一边疑虑一边拾起精致的小银锁重新系在阮宋藕节般的脖子上
“阮吗?你既是不周山上的河水送过来的,便是神灵先祖送与我们不周的珍宝,那从今往后便唤你阿宋吧!”闫余茶笑着说道。
“阮…宋?阿宋!”符琼月默念几遍过过嘴瘾,接着逗弄怀里的婴孩儿“小家伙,师傅给你取名唤做阮宋,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符琼月的小师弟,只要有我符琼月在,这不周山任你畅闯……”
梦里哪知身是客?可阮宋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得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因为师姐…那个明媚如珠的女子早已死在了不周尚未开春的穷冬烈风中。
“阿宋,莫去…掺和那尘世污秽之地。将…阳缺…交给景云吧。”师姐苍白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察觉到了师姐生命的流逝,怀中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冷去,他慌张地抱来一堆厚实暖和的棉毯像个不服输的傻子一般替她一层一层的盖上,狼狈地跪在榻前喃喃道“师姐生阿缺时受了寒,畏冷得很,千万不能冻着。”
其实……他都知道,但却不愿去相信,温柔明媚的师姐没能等到她最爱的海棠花开,悄无声息地逝在了不周的纯白地里。
他恨呐,恨自己的渺小力弱,恨尘世的污浊朝堂的纠纷畸形地折磨师姐致死!世人皆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但有些刻骨铭心的疼只会历久弥新。这十一年他无数次梦回师姐逝去的那天,每次都胸口窒息心疼得要命,他那时才摸清师傅多年前问他的道的含义
“万物皆有道,阿宋你可知你的道是什么?”
幼时天真无邪,从未想过以何为道,猫的道是鼠,叶的道是根,河的道是海,而我的道…现在便成了杀奸邪,除浊恶,以为师姐证道!
夜半,月亮冷冷地冒出尖尖的下颌,旧梦像一根线被扯断了似的,戛然而止,阮宋倒吸一口凉气胡乱抹了一把脸,撑起身准备更衣,双手正好摸到药枕上一片湿润的冷泪,彷徨之余随即面无表情地换上新的枕巾。师傅云游四方,师姐也已不在,他就必须得一夜长大,撑起这诺大的不周。
收拾妥当后,阮宋满意地摇了摇床前的铜金小方铃“小宝,进来收拾收拾,准备下山。”
“可,可先生朝廷的人不是要几日后才到吗?”小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狗屁朝廷,咱们自己走自己的!”
所以,时隔三年他又要见到那个小崽子了,这一次,他绝不会懦弱地妥协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