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处处是传闻》风将止

21、第二十一章

　　十几天前秦思白被人以手下的性命要挟，在洛阳被带走。对方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知道落霞十九寨的两个寨主曾欠他救命之恩，让他来此设局诱沈浪等人。

　　当然，几个手下当然不可能让秦思白乖乖听话，对方还掳走了镇北镖局的老夫人，秦思白的奶奶。秦思白自小家破人亡，除了他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脑筋不太清楚的奶奶尚在人间。

　　秦思白只好乖乖听话。

　　秦思白左右两颊挂着白飞飞印上去的掌印，他摸着红肿的脸，裂开嘴笑了笑。

　　这一笑难得有几分真诚。

　　沈浪的胳膊上一道血痕，朱七七正一边怒视秦思白一边心疼地看着沈浪。沈浪对秦思白的话不置可否，只问他：“朱爷到底在什么地方？”

　　秦思白翻出扇子扇了扇，霎时又变回了刚刚的风流倜傥：“区区真的不知。那人让我引你们来，是要让你们听听十九寨这两位当家的身世，听完了之后要杀要剐都随你们。”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二当家的也算于我有恩，还望沈少侠手下留情。”

　　白飞飞道：“你们到底谁对谁有恩？到底你救他还是欠他？”

　　秦思白摇了摇扇子，莞尔一笑：“姑娘说的是呢。”

　　对方大费周章来让沈浪三人听得自然不会是什么太普通的身世，然而说有多离奇倒也不是。
　　这十九寨的两个寨主可说在沈浪意料之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两人的父亲都曾是御前侍卫，能做御前侍卫的自然都是让皇帝放心的。

　　但是十几年前，皇帝在一夜之间被人剃去了眉毛，天子一怒血流成河，找不到凶手，当夜护卫寝宫的十几个御前侍卫就被问责，当夜看到皇帝没有眉毛的宫婢太监全都处死。

　　其中有两个护卫是当夜带队的满门抄斩，正是十九寨这两个寨主的父族。也难怪这两人能把个土匪窝治的井井有条，原来还曾是名门之后。

　　朱七七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十分明白，沈浪也不知道柴玉关和李媚娘的约定，只对朱七七解释了他知道的往事。

　　几年前快活王去朱家下聘，要娶的人却是朱富贵的妻子李媚娘，聘礼乃是武林三宝，其中的九尺血珊瑚是渤海盐帮的镇帮之宝。

　　从那时候起，江湖上人才知道了，是柴玉关为了得到这件宝物，替盐帮解决的和盐铁司一桩恩怨，除了杀了盐铁司的十名主事外，还剃了皇帝的眉毛。

　　朱七七讷讷不言，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亲爹柴玉关以前不是好人，可他对自己的娘亲倒真是情深义重，不但改邪归正不说，连快活城也是为娘亲建的。

　　还有这价值连城武林三宝当聘礼，心里不知怎么的，反而觉出几分自豪来。

　　朱七七单纯天真，心里想的什么脸上就是什么，十九寨的两个寨主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样子，颇有点想冲上来拼命的样子。

　　朱七七见势不妙，习惯性地躲在了沈浪背后。

　　沈浪却开口质疑秦思白：“那么秦兄你呢？你又是什么人？” 到目前为止，被牵扯进来的不管是被抓，被胁迫的，都跟快活王扯上点关系。朱富贵、沈浪都算得上和柴玉关曾经有深仇大恨。而秦思白能被幕后人盯上，又认识这两个寨主，还能对他们有恩，想来身份也不会简单。

　　秦思白笑眯眯道：“若我说我自己跟柴玉关毫无渊源，诸位自然不信，不过还请各位放心，在下并不想杀柴玉关。”

　　他言外之意，颇有一种不是我杀不了，而是不想杀的意思，却叫沈浪想到了另一件事：“在下曾听董仲所言，似乎阁下从不出手，今日一见，却原来武功如此高强，可见江湖传闻到底不实。”

　　秦思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瞪大眼睛：“沈兄何出此言，白姑娘想杀我，我总不能站着让她杀，不过些微轻功罢了。你看看区区这张脸，白姑娘要打，区区躲也躲不开，只好老老实实让她打，这算得上什么武功高深？”

　　朱七七还惦记着沈浪的伤，见他这样颠倒黑白，立刻嚷道：“你胡说，明明是你伤了沈大哥。”

　　秦思白也学朱七七一样嚷：“哪里是我伤的，是他自己怕误伤了白飞飞才失手，你可不能冤枉我！”

　　朱七七被他说的心里难受，她不想看沈浪和白飞飞默契十足的样子，又经历了无辜者惨死，心里一肚子的难受，忍不住跟秦思白对嚷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一时间只听得他们二人叽叽喳喳，场面颇为滑稽。

　　沈浪和白飞飞对视一眼，刚刚沈白二人一部分是怒气之下，另有一部分却是想试探这个秦思白的虚实，可秦思白身形游刃，只凭轻功就让两人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白飞飞与其说是打中他两掌，不如说是他自己把脸凑去白飞飞的手中。

　　这样高深的武功，性格又这么滑不留手难以捉摸，三两句话把沈浪的质疑揭了过去，又一味地胡搅蛮缠，实在是个棘手人物。

　　沈浪几乎可以断定，背后之人就算不是秦思白，秦思白也必定参与其中。

　　白飞飞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思白逗弄朱七七，忽然道：“我信你的话！”

　　秦思白一愣，眼神认真地看向白飞飞，白飞飞点头：“我信你说的。你的武功可与快活王一战，你说不想杀他，我信你。”

　　秦思白盯着白飞飞，忽而一笑：“白姑娘这下可放心了？”

　　白飞飞嗤笑：“柴玉关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喂！你怎么说话呢？”到底是她亲爹，朱七七自然护着：“我爹……他又没有得罪你。”

　　白飞飞有时候真的不懂朱七七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她见不得朱七七这幅天真懵懂的样子，似乎天底下只有她最纯洁最无辜最善良，她一见了就心浮气躁：“我怎么说话了？”

　　朱七七一滞，她只觉得白飞飞语气很凶，可这话细细一想，白飞飞既然跟快活王无冤无仇，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

　　可看着白飞飞冷厉的眼神，她却不想认输：“你那么凶做什么？”

　　白飞飞不放过她，咄咄逼人地道：“我怎么说话了？你说！我怎么说话了？”

　　朱七七被她逼得喏喏不敢言，悄悄往沈浪身后躲去，白飞飞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躲：“你说，我怎么说话了？！”

　　沈浪虽没有拦着白飞飞，却也没有特别让开，白飞飞理也不理他，只狠狠盯着朱七七。

　　朱七七借了沈浪的胆子，小声道：“你说话的语气就是不好，难道还不让人说了？我爹好歹也是长辈……”

　　白飞飞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他配给人当长辈吗？难道他没有杀人如麻，难道他没有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朱七七哪里是认输的姑娘：“你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你也杀过人的，你还害过我好几次呢！”

　　白飞飞放开了朱七七的手，挑眉一笑：“所以，我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