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祸国妖姬画风不对》亦珵

19、祸国妖姬的第十九天

　　待确信那冷面阎罗当真离开后，白霜儿当即松开护住小琵琶的双手。

　　眼睁睁看着自家姐姐面无表情地重新盘坐回草藤之中，玉轻轻麻利屈膝跪在原地，举起右手两根指头信誓旦旦道：“白姐姐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抓了那位美人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变成了男人，我想着自己会不会抓错了，就好心想把他放走……”

　　“行了”，白霜儿出声打断那小琵琶的哭诉，继而无奈扶额道：“将你胡姐姐找来。”

　　去找雉鸡姐姐？玉轻轻眸色重新印映上一层光亮，白姐姐这是不怪她了吗？

　　正要起身将功补过，谁知身侧却蓦地生出一阵妖风，妖风中裹挟着丝丝血腥气与腐化的味道，玉轻轻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胡姐姐想来又是捕食活物去了……

　　果不其然，妖风散去后，现出一道摇曳婀娜的身影。

　　胡喜媚眼梢含笑，将带回的“战利品”扔给不远处的小妖接管，手指捏捏玉轻轻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嫩肉，这才朝白霜儿的方向问道：“怎么，这小琵琶又惹了什么祸事？”

　　见白霜儿不欲细说，胡喜媚转向玉轻轻耳边道：“你这丫头，再这样下去，早晚被人吃掉。”

　　玉轻轻忙捂住耳朵，推了推眼前媚态尽显的女子：“胡姐姐，你别逗我了。”

　　胡喜媚见状笑个不停，“既然你白姐姐不舍得罚你，那我便代她命你禁食三日。”

　　方才进洞府前，她已经自逃窜而出的小妖那儿听了个七八，这玉轻轻如今越发大胆了，竟还敢招惹外边的道君真仙，是怕她们三妖活得时间太长了些么？”

　　白霜儿见状，也未反驳，而是接着话茬道：“轻轻，将你这两日的所见细细讲来。”

　　玉轻轻本还因禁食的晴天霹雳而苦闷，听见白姐姐的吩咐后，还是不忘恭敬调整好姿势，进而将这次经历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听过她的描述后，白霜儿沉思片晌，方道：“想来你口中的那位小公子，便是我要寻的苏护之女了。此事是我轻忽大意，也怪不得你。”

　　白姐姐说不怪她！玉轻轻闻声，郁愤一天的心情终于放晴明朗起来。

　　正当此时，白霜儿转头委托胡喜媚道：“事已至此，便劳烦胡姐姐亲自走一遭。”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那苏护之女抓来。这副皮囊，她要定了。

　　胡喜媚应声点头，转身便要乘着妖风离去。玉轻轻见状连忙握住她飘散的裙摆，肉乎乎的脸颊磨蹭着胡姐姐流光溢彩的裙边，“白姐姐，你就让我同胡姐姐一道去吧。”

　　她虽然笨，但总归也想着能将功补过，这样她心里才能好受些。

　　白霜儿本想将她钳留在身边，不许她再妄自胡闹，谁知胡喜媚却神色微扬，伸手制止白霜儿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动作，“小白，这丫头我便带上了，兴许还有些用处。”

　　话罢，提起那只小琵琶，转瞬化作妖风消散不见。

　　玉轻轻尖叫着环紧胡姐姐的腰身，脑袋紧紧埋在对方怀里，丝毫不记得自己吹起的妖风有多笨拙颠簸。胡喜媚不耐烦地捂住她的小嘴，声音贴着腹腔传入她耳中，“等追上冀州侯府的车队，你便负责将今日在洞府大闹的那位仙君引开，其他的你自不必管。”

　　引开那位道长哥哥？脑中回想着对方明明一副出尘之姿，却偏偏板地凶神恶煞的模样，玉轻轻抿抿唇，想着同胡喜媚讨价还价：“胡姐姐，那位仙师道法超群，我打不过他。”

　　胡喜媚反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忍不住笑道：“我何时说过让你同他对打？”

　　玉轻轻闻声疑惑抬头，胡喜媚附耳同她密语几句，玉轻轻方恍然应下。

　　……

　　杨戬离开轩辕坟后，先是土遁回到三川城中。

　　见日色已近正午，冀州侯府的车队早已离开了此处馆驿，杨戬方捡了片游云，淡淡倚在云头顺着朝歌的方向追去。不过个把时辰，他便已寻到队伍踪迹，想着归队后便要重新化作女子，杨戬倒头躺在云床上，想着就这般随他们飘着，等至下一驿站入住后再现身也不算迟。

　　待到日落时分，苏念一行终是抵至新的馆驿，名曰颍州。

　　见师叔与苏念等人随在驿丞身后入了馆舍暂住，杨戬落下云头，寻了片僻静无人处化作女子，方迈着婉约的步伐朝驿舍正门走去。谁知还未进门，杨戬却自门外角落里，发现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对方如今正半弓着身子，探头探脑地朝入住驿舍的队伍望去。

　　倒是记吃不记打？杨戬默不作声停驻在对方身后，并罕见地弯下腰来，顺着那人的目光一并朝师叔等人的方向瞧去。对方许是感受到空间的瞬时挤压，只憋着口气朝旁边挪挪。

　　杨戬忍不住嗤声笑道：“你这小琵琶在看些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耸人的笑声，玉轻轻眼皮一跳，猛地弹起身来就要化作妖风跑路。见她怀中像是死死抱着些什么，杨戬怀疑对方又不知打哪儿寻了些宝贝，看她要跑，也便兴致盎然地跟在她身后。等那小琵琶累得瘫坐在地时，杨戬方现身揪住她宽松的衣领。

　　杨戬笑着凑近道：“小琵琶，之前本君都饶过你了，你竟还要作恶？”

　　玉轻轻下意识缩一缩脖子，指天发誓道：“道长哥哥，我真没有做坏事。”

　　见她急得眼冒泪光，杨戬凑得更近一些：“像你这种小妖精，吃起来肯定很美味。”

　　吃……吃起来？脑中回想起白姐姐说过的故事，那些仙家道长惯爱啃食自己这般年岁不大的小妖怪。玉轻轻不负所望地哭求讨饶：“你要什么我姐姐都会给你，求求你不要吃了我。”

　　见她当真信了，杨戬方将她扔回地上，半蹲下身子发问：“蠢笨如你，何敢再来招惹？”

　　玉轻轻被摔得疼了，心里话不由得直接脱口而出：“若非胡姐姐，我誓死也不愿再看见你。”

　　话罢，终是察觉出不对，玉轻轻猛地捂住嘴唇。

　　果然如此，杨戬早就猜出那狐妖既是看上了冀州侯之女，就断不会因此半途而废。今日这小琵琶明目张胆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过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来个调虎离山。

　　她们是想把自己拖住，好留出空档来对付苏念。

　　杨戬早便猜到了，可他却没有声张，甚至配合着这只小琵琶来到颍州驿外至少二十里的荒地。他不想亲自动手针对凡人，师叔又至诚心善，断不会主动对苏念动手。所以他只能利用这三妖，趁着这个机会坐收渔利。待对方得手后，他再出面收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只妖怪。

　　如此，也算全了道义。

　　正因有了这想法，方才接近驿舍时，他还专门放出白犬为师叔送信，给他和那位度厄真人的弟子郑伦制造机会，引他们出门切磋道法，让他们自顾不暇，根本顾不得苏念死活。

　　他从不觉得这些谋算上不得台面，毕竟在他这里，只要能达成所愿就可以。

　　如此想着，杨戬还是装作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本君竟险些着了你这小琵琶的道儿。”

　　话罢，作势便要土遁离开。

　　玉轻轻见他果真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心急之下忙冲上前去，壮着胆子死死抱住对方的身体。杨戬本可以轻易甩开，可瞧着对方压在自己胸前的白嫩脸颊，以及那由里到外逐渐泛出粉红的脖颈，杨戬抬起的手复又默默放下，就这样任她抱着，既不回应，也不躲避。

　　甘心被她耗着拖着，感受时间的慢慢流逝。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不在场证明变得更为真切起来。

　　然而，此时的苏念还全然不知危险的来临。自入住颍州后，散宜生未待至用餐时分，便已抱着两摞古籍轻轻敲响苏念的房门。苏念刚刚瘫倒至榻上，听到声音后忙又不甘不愿地爬起身子，开门时望着散宜生认真的神色，婉谢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明明是她用此借口将对方留下，自己又怎么能打脸婉辞呢？

　　将散宜生迎进门来，苏念先为两人斟了杯茶水提神，见散宜生将一沓《五帝本纪》放在她面前的书案上，苏念嘴角抽一抽，带着些虔诚的希冀发问道：“先生今日要讲哪一卷？”

　　言外之意，拖堂可是要被投诉的！

　　听出她的旁敲侧击之意，散宜生在她对面落座，素手抚过书简上凹凸不平的字迹：“小公子误会了，这些书简留作公子自学，今日我们不讲五帝，而是论民生天下。”

　　民生天下？苏念总算明白过来，若是她没猜错，散宜生应是想反向输出，用西伯侯姬昌的动人事迹来感化她吧？如此想着，苏念应和一声：“也对，时人之事尚无终论，合该以史为鉴。”

　　也即是说，在盖棺定论之前，她不接受用时人的事迹来作为示例说辞。

　　散宜生没想到她会提前堵住自己的话头，见她态度坚决，也便放弃了最初的打算。这位苏候之女，竟是超乎他想象的聪慧，也难怪大公子自冀州拜望后便一直念念难忘。

　　两人借着话茬，从上古奇闻谈起，论至成汤、武丁，再谈到当今君主。

　　话虽投机，但论点难免各持一词，感受到两人在当今商王身上的分歧后，苏念及时停止这场授课，而是揉一揉空叫许久的肚子道：“先生，我实在是有些饿了，不如明日再继续？”

　　见她果似有些累了，散宜生也不坚持，道声告辞后，便起身阔步踏出房门。

　　苏念唤玉瑶为她取了些食物过来，又将近来颇爱磨牙的墩墩交给玉瑶抱走后，这才放松下来享受晚膳。主食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饭，旁边那盘已经被切成小块的羊腿肉正滋滋冒着香气，苏念饿得极了，忙先夹起块羊肉放进嘴里，谁知还没来得及咀嚼咽下，室内的光亮便霎时熄了。

　　苏念的动作猛地僵住，只觉浑身上下突然袭来一股叫人战栗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