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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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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诗会上大出了风头,拜帖自始纷至沓来,人人都道苏家大小姐竟是这样的才女。不少夫人都相中了苏家大小姐,往家里一问,自家的哥儿也无有不答应的。
一时间,小聚的、相看的、踏春的帖子收得张氏手都软了,嘴也笑歪了。周良家的也跟着高兴道:“太太,这会子姐儿这般的上进,咱们竟都不知道。”
张氏开心的笑了,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姐儿啊。当初嫁给苏恒这个老匹夫,竟还是有些好处。”
“我娘家永昌伯爵虽尊贵煊赫,但我们毕竟是武将出身,连着我那三个哥哥和几个侄儿,文采上都是不太通的,没想到婉儿竟然有这样的才思。想着苏恒那个老匹夫好歹也是个文人,多少应该也是传给她了一些。”
周良家的嗔看着小姐道,“太太可不能这么说老爷,到底是我们的老爷。再说了,要是我们姐儿像老爷太太,文武双全,将来嫁个煊赫的人家,太太门楣上还得更添一层光呢,说不定还能得个诰命。”
张氏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道:“诰命倒是不想了,惟愿我儿顺遂,夫妻和睦,不要像我与这老匹夫似的,长长久久的做对怨偶。但凡是我儿喜欢,我必也喜欢。便是家世错些,只要是些才学,有那份诚心,更重要的是能爱护我儿,那便也够了。至于家世这些个,我倒也不贪这个。”
周良家的在旁边连连称是,又与张氏道:“说起来那柳姨娘倒是有个好外甥,在苏州竟是解元之流。再过两个时辰,他的船就要到了,我已经打发外门上的几个小厮去码头上接人。太太瞧着将他安置在哪个院子?”
张氏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你这蠢货还不知吧,你那好婉姐儿这几日也不知得了什么疯病,早早给他备好了房间,就在外门边上梨院正房第一间。不过此次便遂了她的意吧。这次诗会她给我挣了脸面,这会子我也就不给她添堵了。一会你就让小厮领着那后生直接往那儿去便罢了。”
周良家的点头称是,正要叫人吩咐下去,只见张氏又叫住她道:“再给他配两个书童,一个外头伺候的婆子吧。柳姨娘这些年了也安分,她这外甥也算争气,不若就此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张氏说完,周良家的这才招呼了莲儿将张氏的这番话吩咐下去便罢了。
这头,苏婉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自个儿就往梨院去瞧了一番,心里想着下午表哥就要来了,自己要加油!努力!得好好捧着人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真正做到宾至如归,拿出海底捞的服务态度来。
丫鬟们都劝着她,“小姐,差不多便罢了。毕竟是外男,这样行事是不得便宜的。若是让老爷知道,小姐又要挨训了。”
苏婉儿听了,摆摆手道:“晓得了晓得了,一会便回屋去,不再来此处了。你们被子可准备妥帖了,春寒刚过,可得暖一些。”
丫鬟紫烟回道:“小姐,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准备妥当了。里头铺了三床褥子,外头又加了两床被子。那表少爷春寒倒是不必忧心,但怕是要捂出一身痱子来。”
“那不好,那不好,还是得冷热适中,得让人家过得舒坦。”苏婉儿连忙道。
紫烟无奈笑道:“小姐,奴婢们省得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您与那表少爷素未谋面,素不相识,何故费这么些劲?”
苏婉儿又招了去外院打听的婆子问:“可派人去接了?”
那婆子回道:“去了去了,周良家的一早儿就派人去码头上接人了,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苏婉儿听了心想,自己去迎出去接呢,还是随了这时代的规矩,坐在闺阁里等呢?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紫烟到底是陪着小姐长大,一直在跟前服侍的,颇有些眼力见儿,一见苏婉儿犯了难,便道:
“小姐不必心慌,一会儿表少爷来了,请了柳姨娘的安,柳姨娘必定是要带着他去给夫人见礼请安的。小姐若是想早点见着,仰慕表少爷才名,不若早早去夫人那里候着,伺候夫人用个午膳,夫人心中必然欢喜。您再找个由头多留一会,想必就能见着了。”
苏婉儿连连拍手道:“紫烟,就你这丫头机灵,一会小姐我就赏你。”说完便叫人拿了披风来就赶紧往张氏处去。
张氏这边正将那些帖子仔仔细细收起,放进一个锦盒里,想着回头要好好挑一挑,找几家靠谱的让婉儿去一去。女儿大了,多交些手帕交,多见见人总是不错的。
忽然就听着外头一阵喧闹声,张氏便知道是她那小冤家来了,赶紧就让周良家的去把她迎进来,又叫了小丫鬟鸳儿把银丝煤点起来,别让婉儿冻着了。
张氏生苏婉儿时因陈姨娘的事情气坏了身子,便将她生的弱了些,虽然是金娇玉贵的养着,总归还是不能让她受凉,落了病根。
这头苏婉儿跨进门,便搂住了张氏。张氏笑骂道:“你这冤家,赏午膳了倒是来了,是知道今日母亲这儿吃燕菜吗?”
“就是知道母亲这里吃燕菜,才来凑趣儿的。母亲一人吃好的,都不疼孩儿了。”苏婉儿在张氏怀里撒娇道。张氏便叫周良家的把饭菜摆上来。
说是她伺候母亲吃饭,但多多少少还是周良家的给这两位主子布菜。吃了一碗蛋羹,再用了一碗燕菜,苏婉儿便有些吃不下了,只因心里总想着一会儿表哥来了该怎么见礼。是展左脸,还是展右脸?一时心中竟都是一些拿不定的小事。
她想着自己的左脸,面若桃颊,甚是秀美,但是左边眉毛有些挑,会不会看起来有点凶气?不若右脸,眉峰微微耷拉,看起来十分乖顺,但是右脸整体又没有左脸美丽,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连嘴里的燕菜吃着竟然都尝不出什么鲜美的味道了。
张氏见她又魂不守舍,道:“你个冤家又在想些什么,用膳便用膳,这样如何养的大。”
苏婉儿闻言,连忙抬起头来,对张氏道:“母亲不便这么说我,孩儿养不大也这么大了,现如今正是该少吃些,清减些,母亲带我出去才能有些脸面。”
张氏摸着她的脸道:“是呀,我这肥嘟嘟的宝儿,是该少吃些了。”
周良家的在旁边打圆场道:“小姐这般美貌,哪里丰腴。况时下也只有那些吃不起饭的穷门子才将女儿养得瘦骨嶙峋呢。咱们姐儿可是大家小姐,自是端庄,又不是外头那些不干不净的姐儿要追求那惹人怜爱的美,看着就小家子气。”
张氏连连点头,苏婉儿也跟着笑倒。张氏正色道:“你且不必瞒我,今儿怎么这么乖顺,来我这伺候用膳?往日叫你,都是嫌我这儿与你那处隔得远,死活都不肯来,非得三催四请,才来一趟。”
苏婉儿见糊弄不过去了,就赶紧在脑内想起了瞎话,一字一句地编道:“母亲也晓得女儿近来沉迷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想着要为母亲争一口气。”苏婉儿一句话憋完,觉得自己真乃神人也,才思泉涌,瞎话编起来豪不费劲。
这句话说完,后面便也好编了,苏婉儿又接着与张氏道:“儿想着那柳姨娘家的表哥乃是解元,便想着若能与他再讨教一番,必能有所进益。将来博个才女的名声,也可以为母亲与外祖家争光。”
张氏听了一下子都愣住了,养了这么久的女儿,竟不知道她有这般心气。周良家的在旁边也是感动的几乎落泪,与张氏握住了手,“娘子,咱们姐儿真的是长大了,竟然知道为苏家和伯爵家考虑了。”
张氏眼角也挤出了一滴泪来,道:“是呀,苦熬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你是个不成气儿的,想着能苦熬到你到老就不错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番心气,真叫娘不知道说什么。”
“好好,就冲你这番心气,一会儿娘就给你想想办法,与那柳姨娘叫她外甥好好指导指导你的诗词,你父亲那男女大防不必计较,你是嫡女,又有外祖家替你请封的位置在那儿,便是见些外男,有母亲在,也是不妨碍的。”
苏婉儿正愁到时怎么与郭清接触,没想到张氏竟然误会至此,这番歪打正着,倒是随了她的心意,不由得脸上便笑开了花,对张氏道:“全赖母亲安排,女儿必好好学习给母亲争光。”
张氏赶紧摆手让人把饭菜撤了下去,又叫人将库房打开,将最好的笔墨纸砚,连同她陪嫁的那方端砚都拿来,拉着苏婉儿道:
“我的儿,想不到你竟如此争气。为娘真是再欢喜没有了,你便好好学。一会子那郭清到了,他必要先来这儿请安,娘便与柳姨娘说说,过几日教他与你一同到你师傅那好好进几日学,有你师傅在,再并着他,好好指导指导你诗词,必能有所精进。 ”
苏婉儿赶紧卖乖道谢,便同张氏在那挑起了笔墨纸砚,想着自己得趁着这娘亲愿意把东西拿出来好好得挑几个好的,回头慢慢孝敬给郭清郭大爷,求郭大爷日后做保。
自个儿虽然是穿过来了,可手头都是一些钗面粉头的,总不能拿这些东西贿赂人家,况且她看完了全书也没看郭清娶妻,但凡他有个一妻半妾的,好歹还能把这些钗面粉头的东西贿赂给他的女眷。
这么一想,苏婉儿便觉得这会子得多挑些笔墨纸砚这些男子用的东西。她要用这些东西,逐渐腐蚀他的党性,打败他的清廉,战胜他的孤傲,做他的人间小太阳!这样便能抱住大腿,在这儿混出一番小天地来!
想到这儿,苏婉儿不自觉的便高兴了起来,手下动作更快,不一会就挑了一大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