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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无措 ...

  •   刚踏入养心殿,所有宫人都自觉地退出去,把殿门关得死死的。

      周遭压抑寂静得可怕,父皇脸色阴沉地坐于高台之上,还未等她行完礼就骤然起身,狠狠将书卷摔在她脚边,训斥道:

      “朕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陆嘉念一愣,头一回听父皇说这么重的话。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陆言清算什么东西,你非要专情于他?竟然做出宫外私会此等丑事!难不成如今快开春了,你心思也管不住了?”

      听罢,陆嘉念诧异地抬眸,眼眶微微发红。

      并非经不起斥责,而是她不敢相信,父皇竟会这样想自己。
      这个给予她无限风光荣宠的父皇,此刻连一点信任和关切都不肯给她。

      她失落地敛起眼睫,脑海中还思忖着出门前的那件事,暂且没有辩解,只是攥紧衣袖,顺着父皇的话说道:

      “是,儿臣以为陆言清实为良配,自作主张见过几面。”

      说着,陆嘉念暗中观察父皇的神色,故意试探道:

      “既然父皇觉得这是件丑事,不如下旨赐婚,纳陆言清为驸马,如此不就成了一桩美事?”

      “住口!”

      父皇比她预料之中的反应还要大,虚弱的身子气得震颤不止,跌跌撞撞地走下高台,颤巍巍指着她的鼻尖道:

      “你......你才多大?成日不好好学规矩,招什么驸马!”

      “父皇,儿臣已到二八之年,有何不应当呢?“
      陆嘉念凝眉望着眼前暴怒的男人,越想越觉得这话无理,较真道:

      “六妹妹今年才及笄,兰妃已经大张旗鼓地为她张罗驸马之事,她私下见过的小郎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同样身为公主,儿臣还年长些,怎就成了不知廉耻?”

      她憋闷得难受,一股脑把所有不满和质问都倒了出来,听得父皇脸色发白,哑口无言,许久才不容置疑地打断道:

      “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嫡亲公主!”

      此话一出,陆嘉念更是挺直了脊梁看着父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眸光愈发困惑。

      正因为她是嫡亲公主,又身为长姐,所以应当在妹妹前面招驸马,也应当更加顺心才对。

      难道这是父皇阻拦她的理由吗?未免太牵强了些。

      不一会儿,似乎父皇也发觉不对劲,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涨红的脸色,转脸就抽动嘴角,摆出一个勉强敷衍的笑意,声音是近乎哄骗的温和:

      “你是朕唯一的嫡出女儿,朕舍不得你,所以才想多留两三年......”

      陆嘉念半信半疑地侧首,忽然觉得这话分外熟悉。

      前世她只想常伴母后身侧,一直不想嫁人,每回母后催她相看驸马,她都乐呵呵地拿父皇当挡箭牌。
      她会抱着母后的手臂撒娇,酸溜溜地赖着不肯走,嘟哝道:

      “父皇都说舍不得儿臣,偏生母后就舍得,难道母后不喜欢儿臣吗?”

      母后拿她没办法,只好嗔怪地捏她的鼻尖,过一段时日再委婉提起。

      她前世从未怀疑过父皇,甚至当父皇说这话时,她还笑嘻嘻地附和。

      结果一留就是三年,留到了大梁兵败和亲,且宁国指明了只要嫡亲公主。
      而她是唯一的选择。

      现在看来,或许一切都不是巧合,她被蒙在鼓里整整一世。

      陆嘉念依然不愿承认,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父皇,竟然从始至终只把她当做一颗棋子,还处心积虑骗了她那么多年。

      她的鼻尖发酸,掐着掌心逼自己保持镇定,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仰起头,眸光晶莹道:

      “父皇不必舍不得,儿臣就算有了驸马,也定会时常回宫探望父皇,日后定会......”

      “够了!”

      父皇烦躁地打断她,全然忽视她眼底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光芒,淡淡扫了她一眼道:

      “你是朕的女儿,朕早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以后别再胡闹,安安分分等着就好。”

      听了这话,陆嘉念什么都明白了。
      所有妄想和希冀尽数褪去,眼底一片死灰,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冷绝望,轻声道:

      “是吗?父皇究竟是想把儿臣留在身边,还是留给宁国呢?”

      话音未落,父皇苍老的面容上闪过几丝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番后,若无其事地咳嗽一声,声音沙哑道:

      “上回夜宴,宁国使臣对你赞不绝口。
      你既然生在天家,就算日后和亲,那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若是走投无路,儿臣绝不推辞,亦甘愿用一己之身换天下太平。”

      陆嘉念哽咽出声,悲哀地凝视着冷漠的父皇,抑制不住地想起他曾经和蔼慈祥的模样,扬起下颌道:

      “可是父皇,明明不必如此。如今双方僵持不下,宁国并未明说要儿臣和亲,大梁根基深厚,只要这几年好好整顿,未必会失败......“

      她的思绪在刹那间转得飞快,把前世今生所知的一切都联想到一起,跪在父皇身边条理清晰地诉说着,甚至连她自己都被说服了。

      “况且,儿臣正是婚嫁之年,嫁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占理,也不可能有办法阻止,不是吗?”

      陆嘉念稍稍直起身子,含泪拉住父皇的衣袖,抽泣道:

      “父皇,宁国国君年事已高,都是六十有余的人了,您知道儿臣若去和亲,会是什么下场......难道您不想看到儿臣承欢膝下,美满和睦吗?”

      然而父皇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俯视她的目光中除了淡漠,还有几分被戳中软肋的愠怒。

      他使劲甩开她的手,极为不悦地将衣袖抽出来,白发都随着气息颤抖,轻蔑道:

      “听听自己说的什么,你是想干预朝政吗?”

      陆嘉念不甘又悲愤地盯着父皇,可他却心虚般错开了目光,强硬道:

      “你此生都是朕的皇嗣,荣华富贵都是朕给的,婚姻之事自然也只能由朕做主。“

      说罢,父皇仿佛不愿再纠缠下去,一拂袖决然离去,徒留她一人在地上泣不成声。

      陆嘉念渐渐冷静下来,稍加思索后便再无眼泪,只有深深的失望和嘲讽。

      这一世,她算是认清了父皇。

      方才她说的那些道理,父皇并非不知道,而是他从未想过去做。

      能用一个女儿解决的事情,何必劳神苦思、殚精竭虑呢?

      她之前一直以为,纵使父皇对自己算不上疼爱有加,可嫡亲公主应有的她都有。
      曾经她也因为父皇的偏袒和庇护而骄傲,也曾以为自己在父皇心里,还算有些分量。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些都是表象。

      她于父皇而言,不过是个有点价值的物件,拱手就能送给他人。

      陆嘉念浑浑噩噩地出了养心殿,上了马车后,发现母后竟然也在。

      “念儿,好孩子,别伤心了。”
      母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圈不禁也泛红了,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

      “你父皇这些年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为今之计只有搏一搏了。”

      陆嘉念委屈地窝在母后心口,如儿时般依恋地蹭了蹭,心底终于安定些,疑惑地眨眨眼。

      “那位陆公子你觉得如何?若是看中了他,千万别再放手了。到时候情势所迫,你父皇也不得不点头。”

      母后谨慎小心地掀起车帘查探,声音比方才更低了,带着些许愧疚道:

      “只不过,名节上不会太好听......母后不应该出这种主意,但你是母后的亲骨肉,母后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

      陆嘉念稍稍一品就明白了母后的意思,苍白的脸庞闪过羞惭的绯色,应声后回了漱玉宫。

      *

      她在院子里反复踱步,还是拿不定主意。

      毕竟她和陆言清只有几面之缘,他究竟是翩翩君子还是豺狼虎豹,她不好下定论。

      加之现在迫在眉睫,万一陆言清知道内情,不愿配合她又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陆嘉念一拍桌板,还是决定趁着禁足尚未开始,当面问问陆言清的心意。

      她修书一封,找人快马加鞭送出宫去,却刚出门就被陆景幽拦住。

      “皇姐,别去。”

      他的手掌拉住她的小臂,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极力阻止什么,疼得陆嘉念倒吸一口凉气。

      “你放开,此事与你没有干系!”

      她以为陆景幽还在闹别扭,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心急如焚地挣扎着,一抬眸才发现他的目光与平日不同。

      那份纯澈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沉,仿佛站在悬崖峭壁边向下窥视。

      “皇姐,不会有事的,信我。”

      陆景幽手上的力道愈发大了,生生在陆嘉念的胳膊上留下红印。
      他只说了简单几句话,却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陆嘉念不解地愣在原地,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

      前世她要去和亲的时候,陆景幽恰好夺位,今生他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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