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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杂念 ...

  •   如此一来,众人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陆嘉念,看得她有些为难。

      她头疼地扯了扯衣角,谁知陆景幽连不省人事了都死死攥着,生怕她跑了似的,加把劲也没扯回来。

      短暂的安静在空气中弥散,陆嘉念僵持了一会,终究不想再这样被观赏下去,只好轻咳一声端起架子,故作稳重地让人去传太医。

      宫人把陆景幽抬回冷宫,配合太医上药包扎,数十次进出都端着浸满血水的脸盆和帕子,光是看着都知道伤的多重。

      陆嘉念站在门外凝眉沉思,待到太医出来时才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

      “他......之前有上过药吗?”

      太医确信地摇了摇头,怜悯地瞥了一眼尚且昏迷的陆景幽,长叹道:

      “真上过药倒好了,他伤口处皮肉溃烂,有的还同衣衫长在了一起,微臣用刀片才处理干净。幸亏他命硬,又恰遇公主垂怜,否则早就该咽气了。”

      陆嘉念紧抿着唇没接话,心中的念头渐渐怀疑和动摇。
      难道前几日是她多心了吗?若是真的无人照应,前世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殿下,他伤势太重,冷宫地气阴寒,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太医思忖着开口,颇为不忍地抚着花白胡须,无奈道:

      “医者仁心,微臣亦想将他带回太医院照料,奈何每间屋子都登记查验,实在太过显眼。其实,哪怕是漱玉宫的一间柴房,也比冷宫好上许多......“

      闻言,陆嘉念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纠结起来。

      救都救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冷宫丧命,可若是塞进太医院,难免惊动他人。
      万一再颠倒是非传到父皇面前,到时候还不知如何收场,恐怕会更加麻烦。

      “罢了,就给他一间柴房吧。”陆嘉念扶额道。

      *

      说来也巧,东偏殿的烧火太监这几日告假,他的屋子暂时给陆景幽安置养伤。
      这事儿终究不好外传,所以陆嘉念谨慎地屏退左右,独自在陆景幽床前坐着,端详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前世夜夜交融,她自以为还算了解陆景幽,知道怎样察言观色顺他心意,亦知什么位置才能让他足够兴奋欢愉。
      可眼前的少年眉眼干净,神色安宁,每回见到她皆是期待和信任,并不像前世那个疯子。

      忽然间,陆景幽指节微动,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似是陷入无尽梦魇。

      陆嘉念以为他要醒了,迈了几步行至床前,翩飞衣角铺展在床沿,若有若无地划过陆景幽的掌心。
      他仿佛能感应到似的,骤然收紧手指,再次紧紧攥住她的衣角。

      这时虽没有旁人,但陆嘉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浑身不自在,所以还是想把衣角扯出来。

      既然力气比不过陆景幽,她便转念一想换了法子,一手扯着衣角朝外拉,另一只手试着掰开陆景幽的手指。
      她的手一直用小炉暖着,而陆景幽连掌心都是冰凉的,摩挲一会儿都被她捂热了。

      丝丝暖意从手背传来,陆景幽坠入深渊的意识逐渐清醒,在陆嘉念埋头苦干之时悄然睁开双眸。

      第一次,她离他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及。

      清甜馨香一缕缕钻入鼻翼,穿过肺腑流向心脏,如冬日暖阳洒落金辉般舒畅;垂落的发丝时不时扫过他的小臂,酥麻痒意勾人弯了唇角。
      她的手温热柔软,白皙细嫩,骨节处泛着浅粉,抚摸过的每一处都留有余香,让人不禁想包在掌心,再也不放开。

      陆景幽享受地阖上双眸,在陆嘉念抬首的刹那拉平嘴角的弧度,若无其事地继续装睡。

      只有手上的力道偷偷又大了些,让陆嘉念无论如何也掰不开手指。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陆嘉念的努力以失败告终,干脆愤愤不平地撒开手,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了沉睡的陆景幽一眼。

      这个家伙,怎么无论何时都这么难缠?

      手上的温软猝然消失,陆景幽心底一沉,屏息感受着她短促的呼吸,大抵猜到了缘由,赶忙压下笑意,自然懵懂地掀起眼帘,恰好和她四目相对。

      少女鲜活灵动的神态映在他墨色瞳仁中,腮帮子微微鼓起,瓷白肌肤透出一层娇嫩桃色,柳眉不悦地蹙着,像是有谁惹了她似的。

      陆景幽看得出神,倒是陆嘉念有些不知所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转过脸,趁机将衣角赌气般抽回来。

      “多谢皇姐相救。”

      陆景幽极快地掩饰好所有心绪,眸中恢复了一片纯澈清明,盈满感激和仰视的光彩,费劲地撑起虚弱的身子就要行礼,伤口随着动作开裂,鲜血渗了出来。

      “不必了,我只是路过,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

      陆嘉念瞥了一眼他的伤,示意他不用起身,声音却闷闷的,说的话也莫名别扭,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奇怪。

      按理说,她既然做了救命恩人,应当摆出些宽和仁善的态度,让陆景幽好好记住恩情,日后不说报答,起码不再像前世那样对她。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郁结着一团气,分不清是气陆景幽明明前世暴戾恶劣,今生又这般无辜可怜,还是气自己一时糊涂把他带回漱玉宫。

      反正就是不舒坦,做不到给他太好看的脸色。

      “哦,这样啊......"
      陆景幽眼底的光亮一黯,略显失落地垂着脑袋,纤长眼睫随着动作轻轻颤动,不一会儿又抬起头,极力将那些期望和难过藏好,故作无事地侧首,认真执着道:

      “无妨,本就是我麻烦皇姐,日后我会记着皇姐的恩情,攒了银子再来报答。"

      陆嘉念被他带着几分稚气的话逗笑了。
      她哪里还缺银子?以陆景幽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他那性子,又谈何报答?

      正要漫不经心地略过这话,她忽而思绪一滞,想起了方才的一件事,探究地问道:

      “他们说你偷了银子,此事当真?”

      在她的印象中,陆景幽骨子里极其矜贵孤傲,在欺凌之时连一句求饶都说不出口,又怎会做偷三摸四的事情?

      谁知,陆景幽像是被她看透了肮脏的秘密一般,清澈的目光躲闪起来,半缩着清瘦的身子,下意识往后挪了一寸,咬着干裂出血的唇,心虚道:

      “当真......但皇姐莫怪,我、我不是存心的!”

      他急促地呼吸几下,下定决心般仰起头,眨巴着热忱干净的眼睛,声音又低了些:

      “他们说,我只有攒很多银子,太医院才会让我进去。”
      “皇姐,我只是想活着。”

      听了这话,陆嘉念仿佛被软刺戳了一下,蓦然间抬眸。

      少年错开目光不敢直视,但又时不时偷瞄着她,好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却不奢望她能真切体会,只是心甘情愿把最脆弱不堪的一面,展现在信任之人的面前。
      他似乎也在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贬低嫌弃,从此再不愿与他接近。

      然而陆嘉念暗笑他傻,从没有进太医院还要银子的规矩,顶多是把脉抓药的时候给几个赏钱。
      那些人欺负他是个废子,不给好处就无人理会,故意诓骗罢了,他怎么还真信了?

      可是笑意还未浮现在面容上,陆嘉念就想到什么似的收敛起来。

      他除了相信,又能如何呢?
      如果只有找太医才能活命,哪怕告诉他需要黄金万两,他也只能相信。

      思及此,陆嘉念愈发不忍再看陆景幽的神色,目光躲闪的人反而变成了她。

      为了不让自己再心软,陆嘉念决定起身离开,行至门口时杏眸一闪,回头嘱咐道:

      “以后不许再唤我皇姐,记住了吗?”

      陆景幽无辜地坐在床榻上,捂着疼痛的伤口凝视着她,眸光比方才还要失落,眼尾泛起微红道:

      “为什么?皇姐不喜欢吗?”

      蓦然间,陆嘉念身形一僵,前世的一幕幕交错杂乱地涌现。

      陆景幽刚夺位时,一点点磋磨她的自尊和羞耻心,锦帐中燃着勾人情动的暖香,引得她浑身发软燥热,不得不落入他的怀抱。
      他吻花她的口脂,在下面肆意掀起波涛,上面却亦是不肯放过,聆听她哭求他不要喊“皇姐”。

      他骗她说,只要乖一点就不会喊了,可结果恰恰相反。

      陆景幽的十指嵌入她的发间,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耳畔清浅吐息道:

      “怎么?不喜欢吗?”
      “可是朕喜欢啊,皇姐。”

      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惊得陆嘉念一身冷汗,缓过来后整顿心绪,一本正经道:

      “因为你不再是四皇子了,让人听见了不好。”

      她觉得自己还算冷静,灵机一动想到这么正当又合适的理由。
      可她似乎错了。

      “那没关系,可以偷偷唤。”

      陆景幽的声音直白认真,仿佛说出这话没有任何犹豫和顾虑,尾音中似有似无地带着笑意,反倒是衬得她心有杂念。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景幽起身下床,一步步向她逼近,眼底的欢愉和得逞一闪而过,很快就藏在满是纯澈期望的眸光中,问道:

      “可以吗,皇姐?”

  • 作者有话要说:  陆狗:全世界欠我一个奥斯卡奖杯
    女鹅:我不同意(无语)
    以后更新时间大概在八点半左右,最近回家比较晚,干脆固定下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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