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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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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意又想起许清原了,这是她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想到他。
她正专心致志地踩着路上的地砖,远处的晚霞一层叠着一层,浮在群山上,浓浓的橙色和山的青色混在一起,向四面八方渲染开来,好看得紧。林意毕业后就回了家,如今在政府单位上班。路上的车辆缓慢地挪动着,有刚放学的小孩子蹲在路边一起翻牌卡。大人们则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提着新鲜的菜匆匆赶回家,或是约上三五好友小酌一顿,白色的鸟儿越过树梢,应该也是在回巢的路上吧。
可就在此时,她又想起了许清原。
耳机里的歌词好像也猜透了她此时的心思,唱着些什么:“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但她好像已经不太能记得和许清原的从前了。
那些记忆随着七年时光的过去,变得模糊不清。近些日子想起许清原已经变成了和洗脸刷牙一样普通的一件事,她不想和许清原重逢,不关心他去了哪座城市,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交新女友,如果许清原要是快结婚了的话,她还能平静的给他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当做新婚的贺礼。
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许清原,只能偶尔在朋友的空间里看到他。许清原变了很多,刘海梳上去了,白色的T恤换成了黑色的西装。但也还和从前一样,在照片里,他总是站在一群人中间,露出八颗白牙,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她和许清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和平分手。
高二的时候,她和许清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许清原带了烧烤在她家楼下偷偷等她,她便偷偷溜了出去,起夜的妈妈发现了林意不在家,出门去寻,却遇上了醉驾的司机。
林意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妈妈倒在了车轮之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林意无法原谅自己。
她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里妈妈无数次的倒在血泊之中。
要做的事情很多,买墓地、棺材,准备葬礼,贴讣告,接待宾客。
白天,林意就有条不紊的完成所有事情,她一滴泪都没有流,她把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若是偶尔有几分空闲,她就站着看来往的宾客,每一个人都在寒暄,都在吃饭,没有谁还记得冰棺里的那具尸体。
到了晚上,她就一整晚一整晚的坐着,直到天明。
许清原来过很多次,但他都只能默默的坐在林意身边,有时他也会给林意带些吃的,没有例外,统统都进了垃圾桶。
后来,林意甚至不再见许清原,她知道许清原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她就是生理性的厌恶,如果没有认识许清原的话,妈妈就不会半夜出门,更不会遇到那辆白色的小轿车。
在葬礼结束的那天,林意终于倒下了。
林意在家里醒来,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爸,我妈呢。”
然后只剩下良久的沉默。
天色暗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黑。
“许清原,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
林意迫切的想向前走。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电视里面的声音吵闹极了,但都只是从她的耳廓里转了一个圈,略过大脑,再回到空气中。
那个人就像甩不掉的癞皮狗一样,反复的在每一个字里行间出现。
实在令人讨厌。
索性天黑了,林意决定睡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逃避有时也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或许明天醒来,这件事就会被忘得干干净净,她的生活也能回到从前,那些...没有许清原的从前。
整个世界静了下来,可是静得有些诡异,摩托的疾驰声消失了,楼下商店拉上门帘的哗啦声消失了,晚归的醉汉口中的叫骂声消失了,三轮车载着货物通过减速带的声音消失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安静。
林意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今晚的温度舒服极了,她窝在的被子里,头陷入软软的枕头中,很快就睡着了。
她在做一个什么梦,却怎么也看不真切,这是哪呢,白色的墙壁,生锈了的铁栅栏,好多人从她身边走过,他们都在说话,但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觉得好吵,好吵。
头开始剧烈的疼,耳朵和眼睛却慢慢的变得清晰了。
“这是哪儿啊...”
“好像是...江北一中”
林意看了看四周,身旁走过的人们穿着熟悉的校服,涌入那个小小的铁门中,她被人群推搡着走了进去,视野渐渐的开阔起来,前面就是逸夫楼了,是她高中呆了三年的地方。
林意熟悉地朝教室走了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和她新生报到的时候一模一样,站在走廊口的潘主任、讲台上正在发书的班长...
班长?!她今天也回学校了?
林意走进教室,正想过去和班长打招呼,眼前的景象却把她吓了一跳,班里全是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们,都穿着校服,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整理桌子,就好像回到了七年前一样。
林意低头一看,自己也穿着那套蓝白相间的校服,背上还背着高一时最喜欢的那个书包。
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还躺在家里的床上睡觉,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做梦啊。
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以后,林意就快活了许多,她像高中的时候一样蹦蹦跳跳的左看右看,坛子里的花开得正好,还有一只小小的蜗牛从边上爬了过去,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也不记得自己呆了多久,直到那只蜗牛钻进土里,她才站起身来,看到了不远处篮球场里的许清原。
八年前的许清原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恍了神,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许清原放下手上的篮球追了过来,在林意登上楼梯之前,拍了拍她的肩。
“同学,你也是一班的吧”
林意回过头,看了一眼梦中的许清原,他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了,说话时还微微的喘着气,白色的球服上明晃晃的一块深色,但没有太浓的汗味,而是一种淡淡的香,那是一种很难去形容的香味,就好像从出生开始,基因中就已经决定了,你喜欢它。
“今天报道的时候看到你了。”许清原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林意没有说话,第一次见到许清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和自己打招呼的。
越走林意越觉得不对劲,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一个梦。就算是梦,这也做得太长了点,她猛的回头,吓了后面的许清原一大跳。
“今天几号?”
许清原被她问得呆滞了几秒,在那一刻,问他几号这件事变成了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林意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晃而过的惊讶和慌张,但他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9月1号开学啊,傻了吧你。”
连日期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了林意的心头,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着,这不是梦。
林意快步走回了教室,拎着书包就往外跑,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门口时,她却犹豫了。
她磨磨唧唧的从包里掏出钥匙,然后在门前转了又转,直到妈妈打开门,正好撞到了她的头上。
“这孩子干嘛呢,老早就听到脚步声了,一直不见开门。”
打开门后,妈妈转身就进了厨房。
林意跟了进去。
她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了,那是她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是一种独一无二的香,上大学时,每当她吃不下饭时,她就会想起这个味道,她的妈妈做菜实在算不上好吃,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菜式,可即使后来,林意去到顶级的餐馆,吃到那些由顶级厨师精心烹饪出的美食时,都只觉得索然无味。
那些美味佳肴能填饱肚子,却没办法填饱心。
“愣着干嘛,没事的话过来搭把手。”
“今天还知道进厨房了,表扬一下。”
林意过去拿了个葱来剥,妈妈从不入她的梦,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在长大,然后又缩下去,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上走路,生怕碰到哪一块砖,妈妈就消失了。
几天后,林意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她穿越了!
她确定了三个原则:一、阻止妈妈遭遇车祸 二、考一个好大学 三、远离许清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