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热》猫有多重

7、##离婚进行时第七天

　　##离婚进行时的第七天

　　当然不会给反悔的机会。
　　不顾南嘉的迟疑，陈梦洁当机立断联系了这位在她口中，成熟稳重，有能力有包袱，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美满，有房子有游艇生活富足，有家族有产业事业安稳，有金钱有计划头脑清晰——简直是当代社会优秀人类经典案例和模板教材的计学姐。

　　南嘉不了解其人，但事已至此，陈老二总不会坑她。
　　论人脉，陈老二在整个交际圈内都属于略有优势的那批人。

　　尽管是个十足的魔王，但她人缘好交际广，讨人喜欢惹人开心，天生就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成功地和所有性格的人都处的不错。无论是小圈子还是小原则，上至社交圈下至生活圈，她的社交能力一直让南嘉啧啧称奇。
　　真让人怀疑，总有一天她能跟外星人交上朋友。

　　比如虽然A高和A中名字相近，且都在同一个城市，但位置可谓南辕北辙，陈老二却和A中的人一直玩得好。这在A高的人眼中一直是个奇迹。

　　和照本宣科，打着素质教育旗号，恨不能将昂贵学费全部转化为德智体美课外活动的A高不同。
　　A中虽然也充斥着有钱子弟，但采取的是充满竞争和压力的考试制度，像是发疯一样用最真实的脑部潜能同外部入学生一同厮杀战斗，被A高的人敬畏称呼为“那个传说中的A中”。
　　一群学霸，失敬失敬。

　　计婉兮其人，在A中一片风云中也是典型的成功人士。
　　老字号大型连锁甜品店“从心”的继承人。“从心”全国上下都有分店，每一季度都能推出流行的限定甜品，对那些追从流量，犹如昙花一现的网红甜品，实现了完全地全方位碾压，有声望、有流量、有固定庞大的拥趸群体——高端系列有一个小点心礼盒南樛很爱吃，茶室常备，所以南嘉很有印象。

　　单看简历，属于老天爷尽职尽责地给计婉兮端茶倒水夹菜转桌，时不时还要同她来个相视会心一笑的程度。

　　对周遭事情迟钝的南嘉，想要亲近这种高水准人士，可谓登天难。
　　但有陈老二在，这都不是难事。

　　第二天陈老二就在一群编辑泪眼婆娑的目送下堂而皇之地翘班，在各式各样撕心裂肺的挽留声中，亲自开车载南嘉前往计学姐常住的公寓。

　　“我对你好吧？”
　　南嘉为难看了眼笑眯眯车后面，那些望眼欲穿的苦难打工人们，一言难尽，“……其实周末也……”“别管别管，她们撑得住。”
　　——这份同情源自人类都有的共情心理。

　　“她今天说过要确认这一期的杂志赠品，这个不讲信用的女人！”
　　“哈？她明明答应我，说要先检阅我这边的样本的！”
　　“你们都让开，我上周就跟她约好了，她信誓旦旦保证今天抽空来敷衍我！……欸？都撞这一天？”
　　“……”“……”“…………”
　　“陈——狗——！！不讲信用的人渣！！”
　　编辑们的咆哮声，通通甩在跑车后。

　　路上，陈梦洁介绍计婉兮的喜好：“……总之，计学姐就是这种人，她的审美很有问题……你这是什么眼神！”她不满地问。

　　南嘉想你的介绍很有问题。
　　陈梦洁口中的计婉兮，样样顶号，处处完美，却似乎有个严重的缺陷，也是唯一瑕疵——那就是她的审美惊人的无知。
　　尽管南嘉感觉这是单方面的无理指摘。

　　“她竟然嫁给了廉老二！”
　　声音沉痛，恰似开局掷了两王两炸，好局废成了渣渣。

　　南嘉想了起来。她对廉家很有印象，在这个城市做生意，总会和一些固定角色打交道。犹记得廉家最小女儿前年的婚礼，她和图南罕见地一同去参加了在本市办的第二场婚宴，那段时间她情绪不好，图南又很快离开去忙工作了，就南樛陪着她。
　　南樛还凑到旁边，跟她说：“姐，新娘子跟你同岁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算了。”她只想窝在角落里，哪也不去。

　　廉家儿女不少，南嘉对年龄相差挺大的廉老二没什么印象。对其凶名也不甚了解。
　　不过，虽然陈梦洁嘴臭这个鲜花插牛粪的牛粪廉老二，却能感到，似乎莫名畏惧着对方……南嘉还很少见到会怕某人的陈梦洁。她向来我行我素，逢佛杀佛，逢祖杀祖，战绩惊人——哪怕在刀尖存活也要肆意妄为。
　　她会缩头的对象，一定也是个魔王。

　　只是因惧生怨而已，南嘉做出了判断。

　　计婉兮住在重要的中心商务区某座高档公寓中。凤眼红唇的美人笑容满面地招待了她们。
　　南嘉感到不好意思，竟然麻烦一位素未相识的学姐。

　　计婉兮用来招待她们的，都是计家当季的新品糕点。
　　陈梦洁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口一个小糕点，右手还攥着一杯水，防止噎着——有够经验老到——一看就是常客。“吃，别客气。”她还笑嘻嘻撺掇南嘉立刻动手。

　　“南南也尝尝看，这个桃糕特别香，是我们的新作品。”身材窈窕的计婉兮，笑吟吟看着陈梦洁狼吞虎咽，“好吃吧，以前你还不喜欢吃甜的，甜品和咸香都要不就好了吗。”

　　南嘉拘谨地坐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很好吃。谢谢计姐。”
　　计婉兮的眼神更柔和。

　　她怀里还抱着刚生的小女儿，没有交给阿姨照顾。
　　襁褓中的婴儿酣甜入睡，脸蛋红润润的，南嘉多看了两眼。注意到她的视线，计婉兮笑着想要说话，这时一个小身影从客厅一侧的走廊里窜出来。
　　“君昊！”身后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急地喊，“慢点！小心摔着！听话！！”
　　“哎呀，注意脚下！”

　　啪嗒啪嗒的拖鞋声，节奏飞快。
　　偏偏被追的对象，还很有余力地做出鬼脸。在长廊里窜来窜去。

　　陈老二看戏似的嬉笑一声，南嘉一脸茫然。

　　“站住！”
　　计婉兮严厉地喝了一声，跑得正欢的身影僵在了客厅。做贼心虚地瞥过来两眼。看清镇住自个的人的时候，他怀疑地偏偏脑袋。
　　……是幻觉。

　　得出了正确的，理智的，客观的结论。
　　严肃地哎呀了一声，手捂住眼睛，白乎乎的小朋友，小心翼翼退回走廊。
　　“廉君昊！还在胡闹！”

　　“真的是妈妈！”

　　肤白可爱的男孩，受到惊吓地瞪大了眼，他震惊了：“妈妈，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不工作，怎么养我和妹妹啊？”

　　他还委屈上了。
　　计婉兮又好气，又好笑。陈梦洁笑得很欢，连南嘉都弯了弯眼。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家庭教师，就没这个好心情了，满脸通红地折腰，小声喘气。
　　她真的服这个小鬼了，最初照面，以为是天使——结果现在发现，恶魔在他面前都算天真善良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多动症，他就没有一天的安静。
　　把初次见面时的感动和怜爱还给她！
　　——心路历程过于心酸，实在是溢于言表。

　　瞧瞧现在，装可爱信手拈来的熟练度……如果不熟悉其性情的大人，绝对会被奶声奶气的嗓音，和天真无邪的眼睛所哄骗——果然，其中一个看起来文静的女人，已经露出了柔软的表情。可爱吧可爱吧可爱吧……这个小魔鬼——可恶！！即使知道他在装样，就连她也感到可爱得紧。
　　家庭教师咬牙切齿。
　　这就是继承了美人母亲样貌的优势。本人知晓这种优势，加以利用，就十分危险了。

　　家庭教师暗暗皱眉，但心里没有惊慌，因为整个廉家，能镇住这个成了精的小鬼的神仙，正抱着小女儿坐在客厅中。

　　果然——
　　“君昊，过来。”
　　迈着沉重的小短腿，廉家大儿子，廉家爷爷奶奶的大孙子兼心头肉，廉君昊廉小朋友失去笑容，心情沉重地移动到威严的母亲跟前。耷拉着脑袋，像个被抛弃的小狗。
　　他就知道，有了妹妹以后，就不是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宝贝了，也不是妈妈最喜欢的可爱了。

　　“妈咪……”
　　计婉兮无语，“谁教你这样可怜巴巴地望人的？”
　　“我学爸爸，你们在卧室的时候，他就这样望……”

　　“——好了。”
　　计婉兮头疼地打断了疑似童言无忌的天真话语，扶着脑袋；旁边的陈老二嘴里包着糕点，闷声忍笑，头都埋进胳膊肘里使劲颤抖；南嘉捂着嘴偏过脑袋，忍到脸红……
　　廉嘉慕——廉嘉慕你混蛋！做事不关门！

　　远在天边的某位英俊不减当年的男性，莫名打了个喷嚏。
　　“奇怪……”他纳闷地自言自语，桃花眼充斥着茫然，“谁骂老子？”

　　考虑到自己作风不减当年，自幼结仇无数，这张脸也够招蜂引蝶，廉先生无视了老天给他的小小警示，安然自得地继续忙正事。

　　“君昊。先打招呼。”

　　“陈姐姐~~”
　　廉君昊甜甜地叫，看到陈梦洁，犹如好汉见好汉，顿时眼前一亮。可惜陈梦洁吊儿郎当地摊手笑：“哎——不关我的事，可别把我扯进去。还有，别没大没小，叫阿姨。”

　　“不要，这样妈咪就显老了。”
　　“这小子以后准是个海王。”陈老二客观评价道。
　　廉君昊不管她，转向南嘉，眼巴巴望着：“这个姐姐好漂亮，是陈姐姐的朋友吗？”

　　“小鬼。”陈梦洁笑骂。
　　“这是我好朋友，不准捉弄她知道吗。这是南嘉，叫南姐姐。”
　　让小孩叫姐姐，而不是叫阿姨，是一项应该大力推广的传统美德。南嘉在一声声可爱的“南姐姐好”、“南姐姐真漂亮”、“南姐姐喜欢读书吗”、“其实我特别爱看书”、“南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中逐渐迷失自我。
　　回过神，已经在给笑眯眯的君昊小朋友牵手了。

　　南嘉的手是免死金牌，君昊抬头，鼓起勇气面对劫难。
　　家庭教师绝望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石头能够惊起一片死去的水。在这摊死水前方，廉君昊和颜悦色的母亲一脸慈祥——通常不是好事。

　　“招呼打完了？”计婉兮心平气和地问，“跟妈妈解释一下，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呢？”
　　你在做什么呢？

　　家庭教师热泪盈眶。
　　对，可不能让书翻了页！这篇不能这么糊弄过去了！他下次还敢！

　　背着小手，不敢说话。
　　在看似最好说话的母亲跟前，最不敢大放厥词。本能知道，最危险的猛兽——和母亲比起来，徒有其表的父亲，随便撒撒娇就能应付过去。

　　再次打了个喷嚏的远方某人：？？？？今天邪门了？？？

　　廉君昊小朋友，眼神飘忽。
　　“在跟老师玩呢……”
　　“可是老师的表情不像玩呢——廉君昊，不准用眼神威胁老师。”

　　眼看小魔王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家庭老师心里大呼解气。

　　廉家能镇住这个小魔王的存在，其实很多。
　　除了没卵用的廉嘉慕（本人：？），和老一辈的隔代宠溺的廉家爷爷奶奶——廉家的其他兄弟姐妹，随便拿出一个，都能把他治得服服贴贴。
　　尤其是廉家最小的妹妹，她一来，廉家的爷爷奶奶也会换边站。
　　更何况小孙女出生后江山易主，爷爷奶奶的目光直接被转移了过去。

　　但……他们都是大忙人。
　　所以平日计婉兮不在，廉君昊走路都是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