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热》猫有多重

2、离婚进行时的第二天

　　##离婚进行时第二天

　　好像越来越冷了……
　　南嘉的回笼觉睡到九点，她是被冻醒的。

　　南家的主房是零几年的自建房，南父一手规划，请了当地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胜在地段好。
　　但没有中央冷气，空调对着吹，不盖被子很难遭得住，不过这样一来又显得很奢侈。

　　南母尚在人世的时候，经常念叨南嘉开空调盖被子的浪费行径。
　　当时南嘉振振有词：“经济蒸蒸日上啦，生活走向幸福和完整了，新一代年轻人享有空调棉被自由！”

　　南母哭笑不得拍被子：“起来，下去吃饭。”

　　南嘉被冷醒了，大腿凉飕飕过风，被子踢到一边。
　　啊……空调棉被还是算了。

　　她甚至有点怀念和图南的婚房，起码里面温度适宜，一个人醒过来也不会冷成这个德行。

　　南嘉哈欠打了一半，手机响了，宋思思声音小心翼翼。
　　“嘉嘉，你在忙吗？”

　　“不忙，”南嘉眼睛都睁不开，“你时差倒好了吗。”

　　宋思思听她语气正常得很，除了有点懒散以外，就是平常的南嘉，心下放下心。
　　她家和南家长辈是好友，虽说南父没把女儿要离婚的消息公之于众，但宋母或多或少还是打听到了这事。

　　毕竟离个婚，他们这种人都得见不下两个律师团队。
　　宋母在电话里念叨着：“嘉嘉又乖又听话，就是运气……唉，你南阿姨要还在，嘉嘉怎么会受这种气……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说离婚就离婚……唉，宋思思，你看嘉嘉都离婚了，你还没结，你是要气死老娘我啊……”
　　宋思思：“……”
　　真是挂电话也不是，不挂电话也不是。

　　宋思思尊重每一辈的婚姻观念，没反驳自个的老母亲。
　　但她觉得就算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南阿姨还在，南嘉这婚该离还会离。

　　因为这事跟娘家没什么关系，那图南纯粹是个没感情的混账。

　　宋思思想到高中时候有次严水那群人打趣图南，说他有女朋友忘了兄弟。
　　那时候图南女朋友还不是南嘉，图南笑了，她还转头跟南嘉说：“图南看着冷，人还真不错，还给女朋友做手工玩偶，看那双手上的针眼……啧啧，以后我男朋友也得给我做一个。”

　　彼时南嘉低头看书，看都不看一眼，敷衍地应了一声，压根看不出半点企图。

　　年轻的宋思思是站在同龄人的角度看待图南，真是温柔体贴。
　　现在的宋思思，站在友人的角度看图南，分析问题的角度大有不同，戴上了主观偏见。

　　她忽略了图南后来跟南嘉交往时做过一个新的，截然不同的玩具小熊——固执觉得图南舍不得他那个宝贝白月光受一点苦，像稀世珍宝去珍惜她，就连同等对待南嘉时，都像是在复制粘贴那份轻易的喜欢，让南嘉受够委屈。
　　但宋思思没敢问南嘉，问她离婚后有没有带走那只熊。

　　憋了半天，她嘴巴张了又闭，苦恼挠头，声音却绝不让南嘉听出异常来。
　　“闲着也是闲着，玩两把游戏？”

　　宋思思不好色不贪财，唯一那点乐趣就是甜食和游戏。
　　最近几年手机游戏名声鹊起，依然有几个老牌网游屹立不倒，她为了倒时差最近很沉迷其中一个仙侠网游，里面游戏建模特别好看，想都不想就推荐给南嘉。
　　南嘉在宋思思的技术指导下，建了个远程门派。

　　然后进游戏后走两步卡一步，像在做原地漂移，宋思思大惊失色。
　　“你情绪不稳定到按w都按不住了吗？”

　　“……”

　　南嘉把配置报给她听，这台笔记本是高中时候南母奖励她的，在金钱观上，南母要求得很严格，但物质上从来给她最好的。南嘉拿到电脑后偶尔找资料，或者用来上传图南的照片，其余时间都放做闲置。
　　但当年再如何配置高的电脑，过个十几年也是老古董中的老古董了。

　　这是能当做留恋的电脑标本，载不动新世纪的网游。

　　宋思思大叹：“完了，姐妹，我们的仙境之旅今天大概止步于此了。”
　　“没事，南樛有游戏本。”

　　事实证明南樛大学时候的游戏本配置不错，换了电脑后，网游不仅变得流畅无阻，画面质感也大不相同。

　　一个上午，南嘉跟着宋思思到处乱转，然后宋思思去睡觉了。

　　南嘉跟着玩的时候觉得这游戏一般，一个人的时候，东转西转，竟然神奇地沉迷了进去。

　　她不喜欢看风景，主要沉迷竞技，尤其是竞技场。
　　但她手法不堪一击，装备参差不齐，于是南嘉从拜师界面拜了个师父，登上语音后，里面传来一个活泼年轻的女声。

　　“哎呀，徒弟，听得到我说话吗？”
　　南嘉少见地弯眼笑了笑：“听得到。”

　　大概花了半小时的时间，新任师父给她讲解了每一个技能的大概作用，然后拍着胸脯带着徒弟踏入了竞技场双排。

　　出发点是正确的，观念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师徒二人走出竞技场的大门时，主城阳光白日，语音频道传来幽幽，仿若梦醒的感叹声：“活着真好……咳，徒弟，你学会用技能了吗？”

　　南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面几天，宋思思有事没上线，南嘉进了师父的帮会和小圈子，研究装备和手法。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过几天，她的装备迅速好了起来。
　　等宋思思终于上线已经认不出眼前的号了，擦了擦眼睛，确实是熟悉的劣质捏脸。

　　她震惊，南嘉的师父比她还要震惊。

　　“三绝，徒弟你认识三绝？”南嘉正研究前段时间结束的竞技比赛，频道里响起惊呼。

　　南嘉不认识三绝，只认识宋思思。
　　她这才注意到宋思思那个号顶着的昵称和金色称谓，她密语问：“你这个称谓怎么来的？”

　　宋思思：“？”

　　“这个？”
　　宋思思想不起来：“好像前段时间有个比赛？代练好像跟我提过这事。走走走，我带你去打竞技场。”

　　南嘉摇摇头。

　　但宋思思手比嘴快得多，她俩一个队，南嘉还没来得及打字，就传送进了竞技场内。

　　南嘉：“……”
　　过了几分钟，连麦的手机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惊叫：“救，救救救！血，奶妈加血啊，奶妈你给点力！奶我奶我！”

　　队里的奶妈是个妖号，骂骂咧咧：“你站在对面【技能名】里面愣着吃屁，老子奶旁边那根柱子都不会奶你一口！等死吧臭dps！”

　　十把竞技场，南嘉再次体会了一番恍若隔世的错落感。

　　偏偏宋思思自我感觉良好。
　　“我刚杀了两个，要不是奶妈不太行，灭了对面三个人也不是没可能。我太能了。”

　　这种纯粹的自我认知错误，让南嘉情不自禁点头：“确实，太能了。”

　　由于宋思思玩得实在太菜，南嘉的技术飞快精进，以至于和师父组排，便宜师父连连夸赞：“徒弟学得真快，再强一点就可以保护师父啦。是三绝大神教的吗，教得可真好啊。”

　　南嘉：“……”

　　她足足玩了一个月，今天她笑着在队伍频道打了个招呼，然后打字说下午有事不上线了。游戏里一个队伍的好友叮嘱她工作不要太累。

　　南嘉给人的印象是那种上班时间不定，深夜才回的工作党。

　　不过南嘉不用工作，但她今天下午确实有事。
　　离婚事项双方代表都讨论得差不多了，现在需要两个主角去民政局领个证。

　　南嘉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没化妆，只涂了个口红提提颜色，看了看了时间，确认包里的文件都对，出门了。

　　自从提出离婚，而图南同意后，双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
　　但南嘉已经习惯了很久不见图南。

　　他可以在公司，在飞机上，在车上，在聚会上，在雍容的高级餐厅，在合作伙伴的屋宅内，就是很少出现在他们的那栋婚房里。

　　图南很忙，他的第一家练手公司注册才十万，而图家的人脉远远不止这个价。
　　他的公司很快水涨船高，所有人都看向他身后图家的影子，图家的价值就是他图南的价值。

　　图家家资巨万，和政商界交往颇深，很多产业都有所涉及，树大根深。

　　南嘉极为厌恶“图南没有图家就什么都不是”，以前有次发了好大的火，图南抱着她，轻声哄她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南嘉说你不想证明自己吗。

　　图南笑了下，说：“想，很想。”

　　南嘉不懂那个笑容和那句回答所蕴含的东西。
　　她抱着图南，脸埋进厚实温暖的胸膛，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她自暴自弃地想其他人都不懂图南的好，这下图南只能是她的了，又有点欣喜他真正优秀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
　　后来贺静曼找上门，她雍容干练，画着淡妆，周身有种职场女强人的爽利气质，今非昔比。

　　和她比起来，南嘉充其量只是一只养在笼子里偶尔逗弄就行的富贵鸟。
　　而这只观赏鸟，连在收藏她的主人那可能都已经失去了观赏性。

　　南嘉看着地铁外一闪而逝的灯光。

　　四号线没有三号线拥挤，但这个时间段位置还是基本坐满了。
　　民政局在下面一站，她把座位让给了刚上车的一对母女，小女孩甜甜叫了声：“谢谢阿姨。”

　　如果现实是一场游戏，那么她身上应该跳出一万点暴击的红字。

　　南嘉笑了笑，回了句不用谢。
　　她没化什么妆，熬夜游戏导致皮肤变得暗淡，再者她已经虚岁二十九……虽然很多年轻人都自认为青春永驻，年近三十也能风华正茂，但岁月是不会姑息他们的。

　　二十九啊。

　　南嘉悠悠转回视线。

　　毕业后的那几年，图南多得是通宵达旦的日子。
　　他有野心，有抱负，有想法，有头脑也极有运道。图老爷子锻炼他，考验他，后来提拔他，将他一步一步往上推。
　　再后来，提到图南，就是先是图南，再是图家。

　　所有人都说图家生了个好儿子啊。

　　南嘉一直觉得，图南很有胆量和一股狠戾，所以她崇拜他，其他男人都放不进她的眼里。

　　虽然她长相没有很漂亮，和肖母的弟弟不一样，但因为她的父亲是南正兵，所以很多异性和同性都愿意讨好她。图南也对她假以颜色。
　　她自以为见证了图南的自我证明和成长，后来图南跟她订婚到求婚，她是真的开心啊。

　　八年的陪伴，好像在那一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成功迎来了美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