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乖》陆九零

7、带他回家

　　小孩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灰扑扑的双手。

　　寻常人家的孩子该是怎样的呢？

　　或许生活并不算富裕，但在父母的疼爱中成长。每年生日会有父母亲送上的充满宠溺的小礼物，摔了疼了受委屈了会有人心疼的搂着你问这问那。

　　而不是生下来便没人要，见识过孤儿院的腌臜心思也逐渐扭曲，衣衫褴褛无人问候，终日在街头流浪无所事事，夜深人静时暗自舔舐伤口。

　　一片晚霞慢慢爬上天际，身旁的青年缓慢起身，小孩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他要走了。

　　如他所料，青年向他挥了挥手，嘱咐他不要舍不得吃蛋糕，就道别了。

　　青年的身影越行越远，逐渐与那夕阳融为一体。

　　小孩将那吃了一口的蛋糕重新拿出来，怔怔地看着上面的糖制小人。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为这样的人。

　　从一开始就比不上。

　　他将小人轻轻地从蛋糕上取了下来，从一旁翻找出一个铁盒子，把小人放了进去。

　　目光重新回到蛋糕上，他拿起小勺，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很甜，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这样，不一会便开始有些反胃。

　　太甜了，甜到他甚至开始胃疼。

　　长期胡乱吃食勉强填饱的肚子一下子受不住这么甜的东西，开始隐隐作痛。

　　蛋糕是会坏掉的吧？

　　从外开始腐烂，纯白色的奶油变得青黑，渗透到内里的面包，最后成为人们弃之如履的东西。

　　如果就这样放着的话，青年会伤心吧？毕竟是专程为他买的。

　　将独自不断传来的阵痛感抛之脑后，小孩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嘴里送了一勺又一勺。

　　好不容易将蛋糕吃完后，阵痛已经转化为刺痛，小孩蹲在地上，抱紧肚子，牙关紧闭，双眉之间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

　　痛……

　　钻心剜骨般的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唇已被他咬的渗出了血。

　　其实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比起街头混混们的毒打，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况且，是因青年而起。

　　只要他开心，这些确实算不了什么。

　　……

　　景暄回到家后却是松了口气。

　　这就算是两清了吧？

　　他还要考大学，确实不适合与那个小孩有太多交集。

　　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止不住的思考那个蛋糕是不是真的够小孩吃。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都在发育期吧，他却瘦弱的过分。

　　小孩的居所那里虽然简陋，却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独立的让人心疼。

　　总归是个好孩子。

　　景暄暂时放下了这些思绪，回到房间拿出了自己的习题，为了找那孩子已经落下了一天的题量，得趁着现在还不晚赶紧刷完。

　　另一边的小孩今夜怕是最难熬的一夜。

　　胃中一片翻江倒海，脑袋甚至有些许发晕。

　　他趴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在地上不停抓着，留下纵横交错带有血色的划痕。

　　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他却艰难的向前爬去，找出青年来时藏在一旁的那盒糖，紧紧地抱在怀中。

　　蛋糕并没有问题。

　　他并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值得青年在蛋糕里下毒。

　　小孩颤抖着双手，从盒中拿出一颗糖，小心翼翼地剥开放入口中。

　　当那清凉的滋味在口中散开，胃里的疼痛感仿佛也被驱散。

　　或许只是心理作用。

　　脑袋却依旧昏昏沉沉的，他缓慢的移动到那石灰瓦下，手里仍然死死地抱住那个糖盒，就这样放任自己陷入无边黑暗。

　　那片黑暗中透出一道光，与他前几日的梦境一般无二。

　　只是那个人影的模样逐渐清晰，与青年有几分相似。

　　那个人影这次为他拿来了一个蛋糕。

　　他深知这个蛋糕会让他承受钻心般的疼痛，却在看到那个人影模糊的笑靥后，还是将蛋糕吃了下去。

　　想象中的痛苦并未来袭，这个蛋糕没有任何滋味。

　　小孩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这才意识到。

　　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