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抽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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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傻宝》
晚来风徐/文
唐离问道：“我是几年前开始……糊涂的？”就当她是掩耳盗铃吧，她不愿意提那个“傻”字。
竹青垂眸答道：“四，四年前。”
“因为什么糊涂的？”
“是，大太太，不不，是前大太太病故。”
唐离哦了一声，对于已故的亲娘并没有多深的感情，随口问：“我娘是得什么病没的？”
竹青摇头：“婢子不太清楚，不过……偶然听人闲话，好像是因为舅老爷一家出事，大太太伤心过度，得急病没的。”
唐离嗯了一声，问：“现在的大太太是我的继母？”
“是。”
“我的兄长和姐姐又都是谁？”
“二爷和姑娘是一母同胞，大爷和大姑娘是大太太带过来的。”
“呵。”真不知道这位继母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居然以再嫁之身嫁到唐家，还能带两个儿女进门。
唐离一时有些出神，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了。
她所知道的东西太少，所以问无所问。
良久，她才问：“你们四个一直在我身边服侍？”
竹青摇头，嗫喏着道：“也就这两三个月才来。”
唐离看向她，问：“那从前服侍我的那些人呢？”
“婢子不清楚。”
这回唐离就坐不住了，神色越发的严肃：“我喝的药，是什么药？”
竹青面色发白，即使在红通通的烛光下，也能看出来。她神色发虚得厉害，顺势就跪到了脚踏上：“婢子不清楚，是老爷和太太交待下来的。”
“你们并不知道那是安神药？”
竹青没有立刻否认，要说一点儿不知道那是假话，一个人再傻，也不可能整日昏昏噩噩到不清醒的地步？
可要说知道……会不会现在就被姑娘打死啊？
唐离并没为难她，思忖了一瞬，问：“我兄长现下在何处？”
竹青又是明显的一震，她垂眸道：“二爷不在京中，三年前，离家出走了。”
唐离：“……”
她看了一眼竹青。
对于她的话，不能说全信，但敢肯定，她有许多内情没说，一是未必清楚，二是不敢。
如今自己的处境就是一无所有，全无仗恃，便是许诺给她再多的好处，只怕一时半会也兑现不了。
不能说人人都自私，但人先为自己考虑并不是什么过错。
唐离表示理解，但理解之余，就是极大的悲哀。
她又问：“我和宋家的亲事，是谁做得主？什么时候定下的？”
“婢子是姑娘定下亲事之后，由太太做主挑到姑娘身边的。”
不用问了，她的亲事自然是唐大老爷做的主，从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至于说这桩婚事有多少“不可说”，又有多少善或恶在里面，那就不是唐离现在能评判的了。
唐离呵呵了两声，挥手道：“罢了，睡吧。”
她率先躺倒，耳边隐约是竹青解脱般的吁了一声。
***
一夜无话，唐离倒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宋大太太让身边的管事孔妈妈过来瞧了一眼。
唐离正在用早饭。
额头的肿包已经小了些，除了颜色不大好看，唐离的脸色还不错。
问过服侍她的竹青，听说她睡得倒还安稳，吃饭虽然仍旧小口小口的吃，但食量也算正常，孔妈妈略略安了心，嘱咐竹青：“你们几个好生服侍，太太吩咐，四奶奶今日不必去前头敬茶了。”
唐离顿了一顿。
宋大夫人的决定，可以说是体恤，但也难保没有别的用意。
按常理来说，她和宋珩成了亲，不管洞没洞房，都应该敬茶认亲，这是她对公婆长辈的尊重，也是宋家对她的接纳。
可莫名其妙的取消了这一流程，难免要让人诟病。
尽管唐离并不在乎。
很快唐离就释然了，横竖她和宋珩没做成真正的夫妻，她也不想和他做夫妻，不敬茶不认亲未必是坏事。
饭后，有位太医模样的人来给唐离诊脉。
宋珩不在，仍旧是宋大太太陪在一旁。听她话里话外极为恭敬，称这位太医为郎太医。
郎太医年纪在五十上下，瞧着一身凛然官威，虽未穿官服，却很有气势。
他诊过唐离的脉，便是微一蹙眉，对宋大太太道：“四奶奶身子虚弱，毒尚未解，我开些药，先吃上七副再说。”
“毒？”宋大太太一惊：“什么毒？不是说就是……平日里服用的药有些多吗？”
郎太医眉锋微动，惊疑的目光转瞬消失殆尽，很快就又是一副平静如常的神色，对宋大太太道：“是药三分毒，大抵四奶奶素日用药有些不大对症。”
说话是一门艺术，郎太医深解其中三昧。
他的话滴水不漏，前后呼应，你可以说他透露了什么，他完全可以解释自己什么都没说。
*
郎太医走了，宋大太太一脸同情的看了唐离一会儿，同身边的严妈妈感叹：“可怜见的，到底是没亲娘的孩子。”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郎太医后头的话补得十分及时，可宋大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隐约嗅到了什么，本着人性里的善性一面，故此才有此感慨。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果然老话诚不欺人也。
如果说唐离原本还存着一分半分的侥幸，这会儿听了宋大太太的声气儿，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
她这是喝了几年什么玩意？会导致药在身体里累积成了毒？
严妈妈看向宋大太太，朝着竹青等人一努嘴，意思是：唐家人还在呢，太太说话务必要谨慎。
宋大太太长叹一声，道：“罢了，唐氏既嫁进宋家，便是她和宋家有缘，唐家行事再……可宋家不能不仁不义。好歹一条命，又生得花儿一样娇憨，只当给我的四郎积福了。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她能替四郎诞下一儿半女的，也不枉我善待她这一回。”
严妈妈道：“太太仁善，菩萨有眼，总会保佑您心想事成的。”
唐离：“……”
我谢谢您啦，可我不想当个只会给你的“四郎”生孩子的工具人。
宋大太太一走，严妈妈便将竹青四人提溜了出去。
唐离猜着是敲打她们去了。
她们四个虽不是始作俑者，却有帮凶之嫌，宋家为了脸面计，也绝不会允许唐家的爪牙在宋家明目张胆的残害她。
果然，竹青四个回来，都有些蔫儿，也不敢再当着唐离的面儿说什么。
唐离这一天就是喝药，吃饭，喝药，吃饭。
入了夜，宋珩进来瞧了唐离一回，听说唐离中了毒，且得好生将养，当即挥手打碎了一只花瓶，就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
第二天一早，唐离被竹青和枫丹轻轻推醒，两人也不多话，只扶她起来梳妆打扮。
唐离只管做她们手里的傀儡，猜着今儿必是要出门。
经过两天两夜的休整，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两世为人，四肢绵软不受控制的感觉没了，胸口闷疼，头晕想吐的症状也消失了。
还好，总算是个齐全人儿。
这会儿屋里没人，枫丹轻声问竹青：“太太说准了，要让姑娘回门？”
竹青趁人不注意，瞟了一眼唐离。
这两天，主仆二人并没有多少交流，除了那天晚上。
竹青不敢往唐离跟前凑，多少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意思。当然，她也没向任何人透露唐离已经清醒了的事实。
枫丹三人不知是不够细心，还是不算关心，是以毫无察觉。
唐离这会儿目光灼灼，一副很有兴味的模样，竹青便猜着她想知道更多，便收回目光，点点头，竭力放松着道：“是，毕竟姑娘瞧着没什么大碍，若是不回门，没的倒要让唐家挑理。太太说还叫咱们四个跟着回去……不过，太太也说了，让咱们四个好生服侍，若姑娘稍有差池，便将咱们四个一律打死。”
枫丹打了个冷颤，手下用力，将唐离的头发都扯疼了，她瑟缩了下，望着竹青迟疑着道：“要不，咱们还是别回去了。”
竹青沉默了一瞬，摇头无奈的道：“逃不过的，咱们虽在宋家，可身契还在大太太手里，若是姑娘是个清明的倒还罢了，可她这个模样，谁会管这等小事？还有，你我都有娘老子在唐家……大太太想要拿捏咱们还不容易？”
这话是说给枫丹听的，也是说给唐离听的。奴才的生死荣辱之所以都捏在主子手里，就是因为她们一家子的身契都在主子那。
虽说无故不能打杀婢仆，可那不过是论理，从来只有以下犯上被重刑诛杀的，少有主子因虐杀婢仆而受惩处的。
枫丹颓唐的叹气：“那，要是大太太有什么别的吩咐，该怎么办？”
竹青一下子就摒住了呼吸，这回她没敢看唐离。
那晚唐离并没问她是谁的人，竹青也没坦白，这会儿，她真的不敢确定唐离会有什么想法。
唐离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这不明摆着的事嘛，竹青四人是唐大太太安置到唐离身边的，一个继母，又不是亲娘，先不说有没有坏心，但起码这四个人是她的棋子是必定无疑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抽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