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踟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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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匆匆而过，学子们有忧愁有欢乐的听学时光即将结束，毕业考核过后，等待他们的是家族的责任，长辈的期望。
“莫老，如何？”司学官与一众先生紧张发问。
“时间之流极不稳定，灵秀古城怕是要开了。”莫老叹了口气，像是对灵秀一族的惋惜，继续道：“今年的考核就设在灵秀古城吧，半个月后时间之流将会开启，你们先进去布置一下。”
“好。”
“此次开启，时间很短，只有三日，时间之流内速度减缓，大约是外界的三倍，灵秀古城开启的时间只有十日不到，且最后一日极不稳定，九日之内必须出来。”莫老严肃告诫，“另外，此事事关重大，通知灵族各族长。”
“好，我这就去安排。”
待众人散后，莫老揉了揉太阳穴，总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挥之不去，明明一切如常，却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莫老一人独自发愁，窗外的学子却一如既往，满面阳光，恣意不羁，一身挡也挡不住的少年气息。
三年的时间，让曾经略带稚气的学子成长了起来，不只是修为能力，更是心性的成长。浅苏为人处世周全有礼，颇有他父亲当年之姿；墨冰文更为沉着冷静，也渐渐有了人气，不再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高冷还是高冷，多年刻意培养的冷淡性子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变化的。
倒是齐晓辰，好似还是三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性子是一点都没变，烧房子打同学是样样在行，自从第一次烧了房子后，隔三岔五地不是烧了帘子就是烧了桌子，烧得浅苏都没脾气了，结果不出两天又来了个水漫金山，把水倒灌进院子，大半的书卷都受了潮，剩下的那部分直接泡发了，墨水晕染开来，整本书都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废纸。
每次浅苏要罚他抄书，齐晓辰就可怜兮兮的说：“浅苏，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然后下次继续，实在不行就随手抓一个暗卫，胁迫他帮忙抄书，直到后来，浅苏心力交瘁，懒得再管，齐晓辰简直就是撒欢了玩。
浅苏管不了了，只能让墨冰文受委屈了，隔三岔五地，齐晓辰就跑过去翻墨冰文的墙，简直到了一天几次的程度。刚开始，墨冰文一脸嫌弃，二话不说就连人直接扔出去，后来便渐渐不再理睬，齐晓辰见墨冰文既不理他又不赶他走，便得寸进尺，非要说点什么撩拨撩拨他，常常是话没说完就被扔出去，奇怪的是，齐晓辰居然乐此不疲，已经要发展到动手动脚的地步。
渐渐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墨冰文对齐晓辰所作所为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什么都能忍受，只是茶几上多了一盘以前从不会有的甜腻腻的糕点，茶具也变成了一对。
秋日里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暖洋洋而又不那么刺眼的阳光斜斜地洒进窗户，落在书几上反射出金灿灿的暖意。
墨冰文拿着一本书坐在桌前，目光却没能分给书本，时不时的朝着屋外望去，冷淡的眸子里似乎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期待。茶几上的糕点早已放好，是刚刚出炉的荷花酥，此时还有温温的热度，再放一会儿该凉透了，茶已经提前沏好了，壶嘴冒出的热气勾勒出风的模样。
忽然，一道影子闪过，打断了桌上金灿灿的阳光。
墨冰文浅浅地笑了一下，继续看书，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不速之客很快就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很是轻车熟路，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咦，今天是荷花酥？”说罢，齐晓辰很自然地拿起一块荷花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嗯，还是暖的，是东街最里头的那家吧，那家做的荷花酥最好吃。”嘴里还在嚼着荷花酥，说话有些含糊。
“嗯。”墨冰文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看什么呢？”齐晓辰一手拿着荷花酥，一边撇过头好奇墨冰文在看什么。
“还是这本游记啊，次次来都看你在看这本书，好看吗？”
不等墨冰文回答，齐晓辰把剩下的荷花酥塞进嘴里，一把就抽出了墨冰文手上的游记，随便翻了翻，“是挺有趣的。”
“可要借？”墨冰文虽是惜字如金，却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算了吧，我还是更喜欢话本一点。”齐晓辰又拿了一块荷花酥，“哝，还你。”
墨冰文接过游记，神色如常，却莫名给人一种失落的感觉。
“咳咳咳……”齐晓辰吃着荷花酥，又想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还没说出来先把自己呛得死去活来的。
墨冰文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内心的失落，连忙把书放下，拿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给齐晓辰，齐晓辰喝了几口，总算是好受了一些，“多谢。”
墨冰文接过杯子，没说话。
齐晓辰继续慢慢啃着荷花酥，想了想说道：“墨兄，要不你还是把游记借我一下吧，浅苏挺喜欢这种游记，我过两天还你，不介意吧？”
墨冰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游记递给了齐晓辰。
齐晓辰刚接过游记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问：“墨兄，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有一刻。”
“完了完了！今天周兄几个约了我去听戏的，已经迟了一刻了！”齐晓辰把书又塞了回去，“墨兄，我乾坤袋忘带了，书我听完戏回来拿！”话没说完就匆匆往门外跑，突然想起来向墨冰文挥挥手，“墨兄，可要同去？”
“不必，”墨冰文冷冷的，“走门。”
正要翻墙的齐晓辰顿了一下，“下次啦，回见！”还是翻墙走了。
齐晓辰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周兄，我来了。”
“哎哎哎，快点儿，”拉着齐晓辰就往楼上走，“等你半天了，今儿是新上的曲子，早开始了，快来快来……”一行人早定好了座位，空好了位子就等齐晓辰了。
四周客人很多，还有不少没有包间就地儿站的，嗑瓜子看曲儿聊天儿，只听得新铺的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
晏郎，你可知知我那拳拳心意？
蝶儿，我家徒四壁你可看我得起？
情思切切，悠扬婉转，端的是一出才子佳人的好戏。
堪笑世人太冥顽，
沉沦三字痴嗔贪。
却、却、却、却为何听信那谗言诬告？
将、将、将、将一个红粉妻轻易相抛！
戏曲以蝶儿绝望自杀而终，一众听客皆是满心凄然，感叹唏嘘。
齐晓辰是个没心没肺的，不似旁人般悲恸，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女子怎么会看上如此负心薄幸的男子。此时叹息，明天就忘了。
齐晓辰更是个傻的，整天就知道打架烧房子闹着要吃玉京楼，看不明白江止水对浅苏的心意，天天不明所以横插中间，就更别提自己了。
听完戏，一干人等又是找了间酒楼一起吃饭喝酒，过了酉时才各自散去。齐晓辰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直到戌时洗漱完见到浅苏拿着一本异地志，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说好听完戏就去拿书的！
齐晓辰自觉失约有些过分，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披上就走。
“你干什么去？这么晚了！”浅苏心累。
“我马上就回来！”人已经出门了。
“快，叫两个人跟上。”浅苏连忙吩咐暗卫。三年间，那黑衣女郎虽然碍于松雪城，却还是三番五次地找师族一行人的麻烦，甚至有一次直接在城内动手，好在师族的暗卫提前防备，不然只是受伤都算是轻的了。奇怪的是，无锋阁竟然试图劫走芷月，芷月既不会武功又不是师族的人，劫走芷月对他们而言似乎并没有好处。
夜色沉沉，繁星疏朗，秋月高照，晚风已经变得微凉，街上的灯火零零星星，不知有几人又灭了灯火，衬得月色更加皎洁。
墨兄不会已经睡了吧？齐晓辰心想，算了，要是睡了就明天再来，先去看看吧。
到了院外，只见书房似乎仍有隐隐绰绰的灯火闪动，齐晓辰翻墙进去，只见墨冰文坐姿端正，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一旁的烛火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烛泪朝着一边慢慢滴落。
墨冰文抬眼：“来了？”
齐晓辰看着一壶早已冷透的茶，好奇发问：“墨兄，你该不会是一直在等我吧？”
墨冰文不语，算是默认，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齐晓辰明白好像又不明白，心里有一个地方好像被触动了，随即又被掩盖，恍惚间又闪过了零星的梦境，就如同尘封的记忆，那样不真实。
恍惚只是一瞬，齐晓辰很快被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来，就好像有什么力量阻碍着他成长心性，永远束缚在十四岁。
“墨兄，多谢啦！”齐晓辰接过书，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又翻墙去了。
墨冰文看着齐晓辰往外走的身影，内心小小的期望渐渐落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小被父亲培养出来的清冷不能告诉他自己，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患得又患失，高兴又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踟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