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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与凯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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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失踪的半年里，残暴的海上霸者沉迷于酗酒与发泄外，其实也会开始有那么一刻两刻的安静思考。
每当醉得狠了，木阶上撑着脑袋发呆的黑影就会格外沉默。未几，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哑着嗓子质问倒酒的守卫：
“你说，我的方式，是不是太粗暴了？”
深褐色的脸俨然醉醺醺的，染上了迷糊的红晕，话里话外却有着真实的懊悔情绪。
但紧握的拳头，迷离的醉眼里，更多的还是投射出一位野心强者根治于血脉里的掌控欲，和独断专行的偏执。
察觉到酒醉后的喜怒无常模式已经开启，守卫都要吓死了，泪眼汪汪，想装糊涂，“凯、凯多大人，您指的是？”
“……”醉意一下凝固，冷嗤传出，紧接着就是不耐烦的咆哮降临，“混账，教育方式啊！”
极具穿透性的训斥里含着浓浓躁火，直冲下方而来。
不待回答，就又一把夺过酒葫芦豪饮起来，咕噜咕噜后，愤愤砸到木阶上。
砰！地面都在剧烈震颤。
烈酒气息刺鼻，萦绕四周。满是虬结肌肉的胸膛不断起伏，脸色紧绷，阴鸷十足。
守卫在下方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紧自己。
然而没过多久，那双狠狠瞪圆的眼又一点一点地发散了，开始迷迷蒙蒙地盯着虚空，仿佛透过空气在凝视着什么。
慢慢的，慢慢的，庞然黑影周围覆上了一种可称诡异的气场，与周身恐怖骇人的压迫简直格格不入。
浓密的黑须垂落，鬼角上扬，却显示出了一股落寞和伤心的感觉。
沙哑之声低低呢喃，满是失落，“是不是因为这样……”
“善善……才会离开……”
切换到了伤感模式，听到那个问题，感觉已身处雷区的守卫简直头皮发麻，拼命摆手：
“不不不，没有这种事，凯多大人，您千万千万不要多想！小小善小姐是被人骗出去的，她怎么会主动离开您呢！”
“鬼岛上下都看的一清二楚，小小善小姐眼里都是对您的感情啊，她最爱最爱的人就是您了……”
“……是这样吗？”闻言，那张伤感的醉脸有一刹那的失神。
“善善……最……”
守卫已经预备好疯狂点头了。然而下一秒，怔愣的巨影突然又开始暴怒，青筋凸起，恶狠狠地瞪下来，咬紧牙关。
这一回，自胸腔里发出的怒吼简直能刺破耳膜，“混账！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糊弄我？！”
“我要听真话！”
如有实质的雷霆之压猛地降临，仿佛重山压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酒葫芦被猛地砸出去，在大厅的石面上碎了一地！
碎片弹起老高，烈酒到处流淌。
“凯凯凯凯凯多大人——”守卫吓得往后摔去，瘫倒在地，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属下再也不敢了！”
终于爬起，赶忙颤着声回答，“其、其实……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
不，其实不是一点点，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凯多大人啊！
对叛逆的要成为敌人身份的大和少爷，凯多大人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打压决心，甚至套上爆炸手铐禁止出岛，一出岛就会死的地步。
对天生脆弱、又与大和少爷关系亲密的小小善小姐，掌控欲简直强到了离谱的地步。干脆直接把人束在城堡阁楼里，还是五楼那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许闲人打搅，大事小事都管控得密不透风。
这么长时间地束着，把原本乖巧的孩子给束得越来越沉默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也变僵硬了，醉酒时才去找小女儿的别扭性格，其实也是因为清醒时想靠近孩子，两人已经很难再好好相处了啊。
虽然当初是有骗子这个引子，但小小善小姐绝对也早就想离开这样压抑的环境了吧！
凯多大人，您简直就是罪魁祸首啊！
“您、您对小小善小姐的方式，或许、或许是有一点点的粗暴……”
“凯多大人，我指的是，因为太过在意而变得有、有点极端的那种粗暴……”
听到了回答，失控的巨影牢牢僵住，呼吸混乱，没有再继续大动肝火。那双阴鸷的眼波涛汹涌，盯着虚空始终沉默，好像猛地从暴戾中清醒了起来。
“还有呢？”
守卫怯怯地觑着上方，抖如筛糠，完全是硬着头皮讲下去，“还有，凯多大人，您对小小善小姐，可能也缺乏了、缺乏了一定的信任……”
闻言，锋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下来，把守卫吓得赶忙补救：
“不不不！凯多大人，我的意思是，虽然小小善小姐是比不上大和少爷的体质，但或许她并没有您认为的那么脆弱……”
“啊，不，对不起对不起，您当我没说好了。”守卫欲哭无泪，紧紧捂住了嘴。
说错话了！要死，估计戳到凯多大人痛处了！小小善小姐就是很脆弱啊，失明那件事可是至今横亘在凯多大人心坎上的一根刺啊！
巨影周围戾气翻涌，脸色黑暗至极，紧紧捏着拳。
然而此刻，想到无影无踪的孩子，那张满是杀气的眼还是死死俯视了下来，发出了蛮横的质问，“那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做？”
杀伐决断的百兽总督，此刻坐在木阶上，狠狠地皱紧眉，陷入了困扰的思索。
守卫觉得庆幸的同时，也恨不能一头碰死。
这、这送命题也太难回答了吧……
叫凯多大人以后把小小善小姐从五楼挪下来？那必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让把大和少爷的手铐解除？那也绝不可能，大和少爷的叛逆程度绝对会超级加倍吧！
让大和少爷和小小善小姐兄妹两待在一起？不行不行，估计没一会大和少爷就要跑来锤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守卫急得直冒烟，此时此刻，一个百兽总督坐在阶上，一个鬼岛守卫立在阶下，都在苦思冥想着对策。
空气静得出奇。
“啊，凯多大人，我想到了……”
终于找到了个好点的折中说法，守卫一拍脑门，战战兢兢地商量：
“凯多大人，您何不试着在限制范围内，稍微多给小小善小姐一点点自由呢？”
“一点点就好……”
“例如，让小小善小姐偶尔能与大和少爷相处那么一小会……”
“不行！”沉郁了一会，凯多直接拒绝了，深邃的眼瞪下来，格外冰冷，聚集了骇人的光。
守卫被吓得一激灵，再次拼命想对策。
“那、那您就多陪陪小小善小姐？虽然，有一点点晚了，但小小善小姐一定能够感受到您对她沉甸甸的感情，说不定……”
凯多不言不语，想起每回孩子紧张的神色，拳上青筋勃发，咬紧牙关，阴森森地反问，“你觉得呢？”
“对不起对不起！凯多大人！可，可是属下真的实在想不到好办法了……”
顶着浓烈的威压，守卫泪眼汪汪，唯唯诺诺地开口，“其实，凯多大人……”
“咱们在这里想也没用，毕竟小小善小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啊，当然一定是会找回来的！只是……”
说着说着，守卫想起了那张可怜的小脸，决定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只是，您比属下更明白小小善小姐曾经天真开朗的样子，不是吗？”
“毕竟，那时候她最亲近的还是您啊……”
“然而火祭前，小小善小姐就已经越来越不爱说话了，眼睛渐渐失去了光亮……”
“可以说，就是因为孩子应有的自由都被您、被您掠夺了……”
“容属下多嘴一句，如果想要小小善小姐回来后心甘情愿地待在您身边，不第二次离开，我想，您真的需要做出一些，额，只要一点点的改变就好……”
“请多给小小善小姐一点自由吧……”
他真的掏心窝子了啊！看着好好的孩子变成那样，大家都很心疼，只是凯多大人掌控欲和偏执程度太强了，完全劝不动啊。
此时此刻，倒数的时计仍在停顿。
第二次离开。
不，不会有第二次了。
但是心甘情愿……
深褐色的脸神情不明，凯多气息混乱，俯视着孩子熟悉的小脸，回忆起了许多年前，小小的孩子天真无邪，那时什么都不知道，总爱缠在自己身边。
只是后来事情慢慢地变了，善善也变了。
现在，善善似乎又不一样了，早在醒酒之时，他就已然察觉。
为什么？
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未曾涉足的半年，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的事，心里戾气和焦躁翻涌，引发刺痒，凯多脸色阴沉，下意识想抓紧什么。
指尖微动间，看到这张小脸上有了红红的痕迹，孩子神色不安，却仍旧乖得让人心怜，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
掌控的欲望强行压下，此时，凯多再次想起了那些话。
从始至终，在雪下那些受伤的说辞都未被相信。或许，他是少了一点对善善的信任，所以……
或许，善善就是自己受的伤。尽管这种可能渺茫得不算数。
或许，他是应该给善善一点信任。
等检查完伤痕，如果只是羽翼下的幼鸟试图飞翔时而遭受的简单擦伤，或许……
他也可以试着去给善善一点自由。
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