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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与山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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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声响起，艾博尼收拾好心里的怅然，回头。
国王大人的训练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山治大人得空就会来，今日也来了。
等她看到人时，却一愣。只见山治大人的小脑袋上缠着绷带，脸上打着好几个创口贴，圆溜溜的眼睛都肿了起来。
“山治大人，您？”
山治背着餐盒沉默地进来，看向病床上，“妈妈今天还好吗？”
“王妃的身体依然不见好，山治大人。”
山治听了，更加伤心，“妈妈……”
女人闭着眼，直过了许久才勉强掀开了一点，模模糊糊地，却看到了孩子脸上的伤痕，“山治？”
山治忍着眼里的酸涩，巴巴地看着妈妈。此刻，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难过。
“怎么受伤了，疼不疼？”
山治想告诉妈妈，可是想起了什么，摇头，“妈妈，不疼。”
然而女人的眼仿佛能看透什么，面上一瞬间闪过了痛苦，却强打起精神来，“山治，让妈妈看看。眼睛受伤了，涂了药吗？这里呢，还疼吗？”
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偷偷躲起来包扎的样子，女人自责不已，“都是妈妈不好，没有第一时间知道。”
“妈妈，没关系的，我、我现在很坚强的，一点都不疼。”山治再次想到了什么，压住心里的难过，稚声稚气地安慰妈妈。
“妈妈，我给你做了饭，你要吃吗？”
艾博尼在一旁看得动容，一听这话脑门就开始突突跳，很想阻拦，然而看到王妃弯着湿润的眸点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依旧是卖相糟糕、口味微妙的食物，可是女人浑然未觉，吃得很开心，眼里氤氲着水光。
收拾好了餐盒，艾博尼担忧地走过来，将枕头摆好，“王妃大人，需要让医生过来吗？”
女人脸色苍白，摇头，抱着小小的山治，看向窗外难得的阳光，“艾博尼，替我准备轮椅吧，今天，我想去看一看那个孩子。”
艾博尼惊住，“不可，王妃大人！您现在应该多多休息，今日状况您已知晓，她苏醒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呢，您就算看了也没用啊。”
听到艾博尼的话，山治摇头，含声呐呐，“不是的。”
“山治？”
“妈妈，我、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去看过那个孩子几次，没有及早回去。”山治捏着手，垂着小脑袋，歉疚地道歉。
“山治，妈妈其实早就知道了，没事的。”女人抱住了山治，弯着眼眸安抚。
艾博尼也一愣，随后叹息。山治大人每回看完王妃大人，总是会到上层去，她好几回都看见了山治大人孤独的背影。
“山治很善良，虽然那个孩子还未苏醒，可是，她一定能够感知到山治在陪伴她，她也会很开心的。”
山治抬起头，想起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孩子，心里跳快两下，“真的吗？”
女人微笑着点头。
被妈妈一说，好像那个昏迷的孩子确确实实知道自己的存在，山治的大眼睛里像洒满了星星，亮起来。
“妈妈，其实、其实看到那个孩子，训练的时候，我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那话让女人一顿。
“训练的时候，我总是跟不上伊治他们。”
“但是妈妈，每次看望那个孩子，我都有倾听她的呼吸声。虽然她还在昏迷，可是，她真的有在慢慢好起来。”
“妈妈，我相信她不用很长一段时间，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山治攥着小拳头，“她受了那样重的伤，都坚强活了下来！”
“而且……”
“所以，所以……我要比她更加坚强！”
山治不好意思告诉妈妈，只好在心里重复那个决定。
稚气的话在病房里回响，艾博尼有些恍惚。
此刻，山治大人的小脸板着，语气坚定，和从前来找王妃大人时孤单而脆弱的样子相去甚远。
看望并不是没用的。那个创造奇迹的孩子，竟然赋予了山治大人勇气吗？
女人一句句听着，一阵心疼，露出苍白的微笑，“好，妈妈知道山治已经勇敢起来啦。”
“那，王妃大人，我这就去准备。”
＊
“王妃大人？”护士闻声，惊诧回头。
病房门口，艾博尼推着轮椅进来，山治跟在妈妈身边，巴巴地看过来。
“我来看看孩子，现在情况如何？”女人被推至床边，山治也在一旁看过去。
在明亮的光下，女人亲眼看到孩子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一下愕然，“……”
“王妃大人，她仍在昏迷之中，目前我们在使用A型修复剂进行治疗。腹部的伤正在缓缓愈合，手臂上的也是，整体情况向好，只是骨折处的伤恢复得较慢。”
破布娃娃般的模样，让善良的女人惊回神，心疼不已，“可怜的孩子，真是饱受摧残，怎么会这样？”
“到底遭受了什么，要被这样伤害？”
“王妃大人，您别担心，别担心，孩子整体情况向好，一定会恢复好的。”听着王妃一句句关心的询问，护士应答着，忍不住叹息。
王妃大人，简直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啊。
山治一直在紧张地捏着手，一眨不眨。
好像，又好一点了，太好了……
被注视和谈论的孩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陷在枕头里，无声无息。
护士也同情心泛滥，只是瞧到那个掐痕时，忍不住开口，“王妃大人，容我冒味一问，为何，您不曾怀疑这孩子的身份呢？其实，她的伤算得上异常……”
山治正看着那张小脸出着神，闻声，仰着小脑袋，“因为，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同样是一个被留下来的很特别的礼物。”
“但是，她被伤害，很无助，没有人守护她。”
山治一脸认真，“所以，我们要把她好好守护下来。”
稚气的话传出，轮椅上的女人认可地点头。护士恍悟，脸红着应是。
女人掖了掖床上孩子的被，“救下一个遭难的可怜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单纯又意义非凡的事情。”
小王子在妈妈身边点着头，那和王妃大人格外相似的侧脸，黄色的发，还有一瞬间的气质，让护士微愕。
山治大人才这么小，就继承了王妃大人的温柔吗？
“而且……”女人看向床上纯白的孩子，蓝色的眼睛里都是疼惜，“此刻看着她，我隐约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很干净。”
山治愣愣地看向妈妈。
妈妈也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吗？
“明明还是这样小的孩子，一定是遭遇了极其悲惨的事情，没有父母保护，才会被人肆意伤害，沦落至此。”
“孤单一人，很痛苦吧，可怜的孩子……”
女人的手摸了摸孩子雪白的发，带着由衷的怜爱。
＊
“以力化力，以气化气，记住这一式哦，善。”
“好……”
红蓝色的刃风席卷了樱花，粉色花瓣漫天飞舞，笼罩四周。
＊
黑夜，小被子乖乖盖好，有温柔的吻落于额心。
“该睡觉啦，善。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
＊
收刀之时，锋利划破了手指，有鲜血涌出。
“受伤了啊，善……”
“呜呜呜，好疼……”
“不疼不疼，吹一吹就飞走啦。”
＊
一些熟悉的情景飞过，在梦里唤醒了思念。画面开始淡去，被雾笼罩的人也渐渐消失，善哀伤地感知着一切。
心灵世界，忽而，一道声音传入，轻轻呢喃。
可怜的孩子，明明、明明还这样小，和山治也差不了多少。
我知道，你曾经一定经受了很多痛苦。此刻，乖乖睡吧，可怜的孩子，等你醒来之时，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温柔的声线莫名熟悉，缭绕梦境，近在咫尺。
病床上，善意识一跳，冷汗沁出额角。
那……是……
不要怕，我们会代替你的家人保护你的。
春风般的气息格外柔和，床上苍白的孩子垂落长睫，蹙紧了眉头，无声地悲伤。
＊
“王妃大人，已经很久了，您该回去了。”
艾博尼在一旁提心吊胆，女人已经很疲累了，无奈点头，心疼地交代，“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尽一切力量帮助她。”
“您放心，王妃大人。”
山治担心地仰望着妈妈，女人轻轻摇头，“山治，别担心，妈妈只是想要睡一会，山治不用陪妈妈啦，乖。”
“妈妈……”
妈妈很快被推离了床畔，山治怅然地目送妈妈的背影，捏着小手。
病房里，在一片静谧下——
滴答。
某种液体的坠落，仿佛滴在心上，触动了一种莫名的感知。
山治心里一动，怔怔回头，看向了病床上。
护士顺着看过去，疑然，“山治大人？”
发觉了什么，山治的心很快开始怦怦直跳，瞪大眼，惊得无法动弹。
护士不解地凑近，下一秒震惊不已，“那、那是……”
泪。
是一滴纯洁的泪，方才砸落枕上，发出了几近于无的声响。
可是这一刹那，泪却降落在一片心湖上，带起了剧烈的涟漪。
“王妃大人，您快看！”
病床上，那个孩子闭着眼，脸色虚弱。在纯白的睫毛下，有一道清晰可见的泪痕，流至耳际。
那个孩子身陷昏迷，竟在流泪！
护士惊呆了，看向一旁。山治大人方才忽然的动作，是……
可是怎么会？
女人愣然回头，被那神奇的一滴泪感染，很是欣喜，“孩子，你苏醒了吗？”
心灵里，温柔的声音在轻轻询问，善难过不已，悲伤地恳求。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消失……
溢出的泪滴坠落，清脆而清晰。
滴答，滴答……
山治的瞳孔缩成一点，心在一下一下涌起酸涩。
在流泪……
为什么，是梦见什么了吗？
不要哭，不要哭……
病房里，小王子下意识地迈动步伐，女人到了床边，轻轻擦去善的泪，“没有醒吗，孩子？”
“你方才，是不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别怕，我们在这里。”
山治止住脚步，站在了原地，担心地看着。
“王妃大人，她、她的听力已经失灵了，是听不到……”
女人却摇头，蓝色的眼里倒映着孩子，心疼地安抚，“不要哭泣，会没事的，等你痊愈了，就可以回去找你的家人了。”
熟悉的声音在回荡，善的梦境里，被雾笼罩的人也重新归来。
眷恋的泪还在滴落，触碰到的时刻，女人愕然，伤心不已。
“到底，经受了什么？”
孩子在落泪，女人的眼也湿润了，“我知道了……”
下一秒，大手轻轻覆上来，女人握紧了善冰凉的小手。
病房里，温柔的声音带着爱和怜惜，轻轻安抚，“乖，不要哭，不要难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艾博尼和护士看着这诡异一幕，都惊呆了。
樱花飞舞之时，梦里的人牵住了手，蹲下来温柔地安慰，善满眼孺慕，看着那张面容，泪汪汪地点头。
纱帘飘扬，阳光难得。在透进来的光下，女人削瘦的身体闪耀着母性的光辉。
病床上的孩子眉头缓缓松开，泪渐渐弱了，乖巧地睡去，洁白的发被照出朦胧的光晕，像小小的天使。
小王子怔怔地站在原地，垂眸，小手捂上了心口。
泪之声弱了下去，然而懵懂的心在未名地跳动。
那明媚的一天，从未倾听过的泪滴之声，妈妈和孩子神圣的画面，永远刻在了年幼的山治怦然的心上。
＊
又是下雨天，窗外一片哗啦哗啦的声响。
“想要守护那个孩子的泪滴吗，妈妈明白了，”女人躺在床上，弯着蓝色的眸，“看来，山治现在就已经成为小绅士了，妈妈很欣慰。”
凉凉的大手揉了揉山治黄色的发，“至于怎么做，山治，只要跟随着自己的心就好了。”
山治，你身上被守护下来的感情，是纯洁的，完整的。所以，妈妈相信你。
趴在床边的山治脸上染着红晕，看着妈妈，眨了眨眼，想起那个孩子，虽然还有些迷茫于妈妈说的话，却用力点头，“妈妈，我记住了！”
“对了，妈妈，那个时候，你听到了她的声音吗？”
山治轻轻呢喃，迷茫地皱着卷卷眉，“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呢？”
“妈妈并没有听到那个孩子的声音，只是，妈妈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孩子的情绪。”
“山治不用灰心哦，山治也一定能做到的，因为我们山治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我知道了，妈妈。”
女人的精神开始涣散，露出微笑，“好啦，山治，去看那个孩子吧，妈妈想要睡了。”
“那，妈妈，你要好好休息……”山治帮妈妈掖好被子，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艾博尼看着那个黄色的小身影，叹息着推开门进来，“王妃大人。”
“艾博尼，山治还是头一回和我说想要守护一个孩子呢，我真的、真的很欣慰……”病床上的女人闭着眼，脸色苍白。
“王妃大人，山治大人既然已经开始坚强了，也一定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的，您也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了。”
“我明白……这两个孩子，都多么幸运啊……”
“那个可怜的孩子，经受的事太过残酷，幸好挺了过来，现在，也有山治的守护……”
“而山治，那唯一一份被保留下来的情感，在这种环境下，有了生根发芽的土壤……”
“王妃大人，您别哭了……”
“我只希望山治能够一直保有自己的情感，不要在任何打压下夭折，艾博尼，那明明，明明是这个家族最珍贵的东西啊……”
“没有情感，就不是人，是机器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