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炽热》乌苏里茶

1、第一章

　　《无声炽热》

　　我爱你。
　　冬棉落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缩了缩，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改成：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今天是她和赵嘉格在一起的第472天，她迁就着他的一切，记得他不吃蒜不吃葱，记得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一个月纪念日、生日等等，甚至每隔几天都会发一句“我爱你”给他。
　　发了这么多句“我爱你”，拼了命地想证明：你看，我是爱你的。
　　可到如今，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她不爱他。

　　冬棉望着大片大片掉落的梧桐叶，这一刻，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释重负。
　　咔哒——
　　“冬冬，你没事吧？”纪宜推开门气喘吁吁地问躺在病床上的人。
　　冬棉看着为自己担忧，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发小，轻声安慰道:“没事，就是开车分了神撞到树了，有点脑轻微震荡，还得住院观察两天。”
　　“撞树上还叫没事？！”纪宜轻斥，连忙上手作势要检查。
　　冬棉笑笑，任她上下其手。
　　欲开口告诉她她和赵嘉格分手的事，想了想又作罢。
　　纪宜没从她身上发现伤，松了口气，收了手才恍觉自己真是关心则乱，这都到医院了，就是有什么也让医生查出来了。
　　“诶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接到你的电话，我估计这会在跟赵嘉格商量求婚的事了。”纪宜边给她放衣服边说，“虽然有点早，但也可以看出他还是非常珍惜你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冬棉暗叹，还是告诉她:“我刚跟他分手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纪宜，她张了张口，小心翼翼地问:“...赵嘉格惹你生气了？”
　　冬棉默了两秒，气笑了:“你怎么不说是他的问题？还是不是闺蜜了？”
　　“......他才说了要求婚，而且平时看着对你也还不错？”
　　“我觉得，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冬棉沉默地望向窗外，风过了，梧桐叶也就落完了。地上一层一层的黄，枯叶能涵养土壤，可没有爱的感情，就只剩下了将就。
　　“冬冬？”
　　许久，冬棉才沙哑着嗓子回了句:“那若是我至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他呢？就这样结婚，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纪宜听言，陷入了沉默。
　　他们最初在一起，本就是双方父母极力撮合的结果，只是一个人深陷，一个人还在原地。
　　半晌，纪宜才听见冬棉轻得如梦呓般的声音:“我昨晚梦见他了。”
　　而她们，都没注意到，门外缓缓离开的人影。

　　……
　　送走了纪宜，冬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进来。她往身上披了件外套，想要出去走走。
　　已经12月初了，寒风一阵一阵吹过。
　　不一会儿，冬绀的脸就被吹得通红。
　　“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吹冷风了。”
　　冬绀愣了一下，回头。
　　是赵嘉格。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她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赵嘉格垂下眼眸，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热粥:“纪宜发信息给我的。”
　　“谢谢。”冬棉想了想，还是开口:“赵嘉格，我们......”
　　“有什么事进去说吧，外面冷。”赵嘉格打断她。
　　冬棉抿了抿唇，抬脚往病房里走。赵嘉格在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拉住她的手腕。
　　他闭了闭眼:“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对不起。”
　　听言，赵嘉格自嘲地笑笑:“也是，毕竟从未爱过。”
　　冬棉瞳孔微睁，猛地转身凝着他的眼睛。
　　他眼孔漆黑，如雾覆没，辨不清里面的色彩。
　　“抱歉，我来的时候不小心在病房外听到了。”赵嘉格沙哑着嗓子，轻声道。
　　冬棉抬手用力压住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自以为只要我反复确认着爱，就一定会爱上，也是我自以为，记得那些在一起的日子和你的喜好，就等于爱上，可却忘了，有些东西越埋越深种。
　　赵嘉格温柔地拿下她的手，一点一点抹去她的眼泪:“棉，别哭，我知道你努力过了，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我没能让你爱上我。”
　　他把手上的粥塞进她手里，掩饰着眼中的难过，微微笑:“如果我们在一起让你愧疚，那我愿意离开。祝你幸福。”

　　赵嘉格大步走出医院，在冬棉看不见的地方控制不住痛哭出声，他死死咬着手臂，直到手臂见了血，才飞快地擦干眼泪，努力弯了弯唇。
　　棉棉，我知道你说的每句我爱你都是在说服你自己，我们都尽力了，是我却没有能力进入你的世界。记得第一次带你出去吃饭，我问你有没有忌口，你脱口而出的是不吃香菜和胡萝卜，可是后来纪宜却在无意之间说到你只是不吃蒜不吃葱，那天我失落了很久，我在那时大概猜到有那么一个人被你埋在了心底。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有在珍惜，我能感受到你的认真，谢谢你棉棉，也曾以真心待我。如果继续走下去会让你不安，离开，我甘之如饴。我想这也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爱。从今以后，你要快乐啊。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冬棉看完压在粥底的信，泪流满面。

　　“喂，这么大个男人还哭哭啼啼，羞不羞？”女生说完就把手里的奶茶往前递了递:“喏，请你喝。人的一生这么长，等你往后回味起来，其实所有的坎坷都是过眼云烟。”
　　赵嘉格抬眸瞥了她一眼，没心情争论。心道一看就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娇娇女，眼泪，是到了伤心处的无法自控的内分泌物。况且人都是有血有肉的，若所经历的都能云淡风轻地掠过，岂不是白走一遭？来的时候已是两手空空，要么遗憾要么幸福，走的时候总要带走一样。
　　女孩见他丝毫不理睬，心里暗暗嘟囔了句“好心当成驴肝肺。”，但手里的东西还是往他手上塞了过去。
　　赵嘉格的视线落在手里那杯热乎乎的奶茶上，轻轻说:“谢谢。”
　　“不客气。”她想，如果不是刚刚看着他在树下哭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傻子，她也不会多管闲事。看着像个社会精英，不过，他可真蠢，哭完还要露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丑死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