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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捕蝉 ...

  •   那年仇烟织初入将棋营没多久,闯过数关被仇子梁收为义女,左马那时也早已入了将棋营,只不过是个卒子。
      他平日里就颇瞧不起仇烟织,瘦瘦弱弱又不会武功,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凭什么能得楚国公青眼。于是明里暗里,他经常找仇烟织的茬。
      不料没过多久,就被仇烟织抓住机会摆了一道。那日他照例挑她的毛病,以往仇烟织都只当是没看见,冷冷瞥他一眼就走开,但那日不知为何反唇讥了他几句,左马心高气傲,哪容得她这般行事,反手给了她一掌。
      他自问下手是有分寸的,并未带多少内力,但仇烟织却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仇子梁问询过来,召来左相一看,道是仇烟织心脉受损,恐有难愈之疾,此生与习武无关了。
      仇子梁自不会放过当时还只是个卒子的左马,要不是仇烟织醒来后说了句留他还有用,恐怕他就毙命当场了。
      于是他就被仇子梁罚刷了三年马桶,不是他一个人的,是整个将棋营!
      直到现在他有时都能闻到那股萦绕身边挥之不散的恶臭。
      那仇烟织当日惺惺作态,实地里就是摆了他一道,他当时那一掌绝对不可能伤她至此。所以待他把那三年马桶刷完,又受到了竞争掌棋人失败这一打击之下,便申请外派了。
      不过他这几年可没闲着。
      左马想到此处,忍不住阴狠一笑。
      辗转徐州、益州多地,他层层摸索,终于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仇烟织分明是在进入乐坊前就受了重伤,导致的心脉受损不可习武。她如此煞费苦心,一看便知她现在的身份是假造的!
      上下抛着短匕拐回自己房间,左马思虑着,仇烟织的房间里一定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便去一探,一举将那掌棋人拉下观棋台!

      戌时,仇烟织依然坐在大殿内,手中捧着书卷饮茶。严修今日没什么需往外跑的事,乖乖蹲在火炉边烤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往将灭未灭的炉内添了几块木炭。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外面的风又刮了起来。
      仇烟织一笑,放下手中茶盏,朝外望了望。看向严修道:“阿修,知道今日我为何将你留在身边吗?”
      严修本是下意识的摇头,但摇了一半又被他强行停下了。轻嘶一声,挠了挠下巴。
      “你这样说,肯定是又有什么计谋,让我先想想。”严修吃一堑长一智。
      仇烟织失笑,看来上次笑话他,还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严修冥思苦想半天,还是仇烟织提醒了一句,他才恍然大悟。
      “左马。”仇烟织偏了偏头。
      严修愣了片刻,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是说那陷阱?但今日他才刚回来,会这么快就动手吗?”
      仇烟织似是回忆起了往昔岁月,紧了紧手中书卷,低笑道:“你不了解左马,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想干的事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何况他都已经恨了我这么多年了。”
      严修切了一声,对左马的行径嗤之以鼻:“他自己种的因,还要怪别人给他的是苦果,这世上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事。”
      “去吧阿修,夜深人静该抓贼了。”仇烟织看了看黑透的天色,小老鼠该出来闹事了。
      严修领命去了,仇烟织立了一会儿,又重在椅子上坐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提笔顿了片刻,写了一首诗。
      年少辞家从冠军,
      金妆宝剑去邀勋。
      不知马骨伤寒水,
      惟见龙城起暮云。
      一首诗写罢,有些纷杂的心又安定下来。仇烟织轻叹口气,静静思虑着接下来的每一步。每一步都很难迈出去,而迈出去的每一步,也不知道到底是通往深渊还是云霄。
      将宣纸折起来,仇烟织想寻个地方放,一打眼却看见了一小碟果脯,是那日程若鱼带给她的。
      她不记得曾把它们拿来过大殿,一看便知是贪嘴阿修的杰作。
      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仇烟织捻了一块放入嘴中,都已经做好了被酸一下的准备,不料竟是香糯的,带着些甘甜。
      仇烟织微微咀嚼,有些粘牙,带着焦香,应该是红薯制成的果干。
      心思被移至果脯的主人身上,嘴里的甜意似乎一点点沁入心间。真是物随其主,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调皮的酸你一下,什么时候又该予你抚慰。
      再吐一口气,将红薯的甜腻呼出,仇烟织心如明镜,看着外面渐起的风,也想起按计划已去寻宁和郡主的程若鱼。
      不知道天寒地冻的,她在外能不能休息好。但心思刚起,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在山上那么多天,她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这样的孩子放在哪都能好好生活的。
      不过并未容她再想,仇烟织敏锐的捕捉到卧房处清脆的一声铃响。神色一动,仇烟织迅速起身,快步跑向卧房。
      待到了门口又放缓了速度,慢步踱进去,果然是一出好戏。左马如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被严修擒倒在地,右臂上长长一条口子,还在淌血。
      瞧见仇烟织进来,左马一脸恨意,索性撕破脸不装了,怒道:“别装了仇烟织,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你设这么狠的机关保护。”
      他刚刚靠近那幅破画像,还没靠近蒲团,也不知道是绊到了什么,一声铃响,下一秒就有几束箭矢迎面而来。
      他堪堪避过几枚,但依然被击伤。既怒且慌,正欲夺门而出,却被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严修擒住,一把点了穴道。
      仇烟织冲严修使了个眼色,严修压着他站起来。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仇烟织道:“哦?左马希望是何秘密呢?”
      左马却咬死不说话了,左哼一声又哼一声,就是不开口。
      仇烟织无所谓的耸耸肩,往里进了几步,站在神农像前,又转过身来瞧左马,循循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左马脖子一伸,狐疑道:“交易?什么交易?”
      仇烟织一副没兴趣陪他玩下去的样子,缓道:“我放你走,这次我就当不知道,你承诺日后不再找我麻烦。”
      左马乐了,心道还有这种好事,于是一张脸又变的谄媚扭曲起来,应道:“成交!一言为定啊!”
      仇烟织挑挑眉:“一言为定。”说罢,冲严修抬了抬手,严修两下解了他的穴道,一把将他搡出去。
      左马一个趔趄,但还是又转过身对仇烟织笑了笑,脚下生风般旋走了。又在心里狠狠啐了仇烟织一口:“呸!承诺,承诺个屁!”
      可怜的左马,竟然还没明白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在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方向完全正确。

      严修将门窗都关上,靠在梁柱上看仇烟织,问道:“说吧烟织,又有什么新对策了?”
      仇烟织将披风解了下来,看向他:“怎么?我不能真和他交易吗?”
      严修笑的不能自已,道:“别找乐子了,左马那种人能和他做什么交易。”今天放他走,明天他就能回来捅他们一人一刀。
      仇烟织摇头轻笑:“阿修,上次说你是我说错了,你脑子里真的不全是面。”当真是跟了她这么多年的默契。
      “派人盯着左马,若明日他出城,再让卒子们将他抓回来。”
      严修啧啧摇头,一脸不怀好意:“猫捉老鼠啊,这损招我喜欢,我这就去交代。”说罢,看时辰也不早了,转身欲推门出去。
      却又被身后人叫住了。
      仇烟织抿了抿唇,道:“还有一事,明日派卒七去探探宁和郡主一行到哪了。”
      “哦。”严修拖长语调应下,遭了仇烟织白眼。她知道他是为何这般阴阳怪气的。

      第二日。
      一大早,程若鱼神清气爽的推开驿站的窗户,深深吸了一大口乡野间的清新空气。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和柴禾的味道。
      说起来也真是,宁和郡主这通身的贵族气派摆的是真足,一点也不像被追杀过的人,昨日早早就在驿站歇下,今日都过辰时了也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
      她不下楼程若鱼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先将早饭吃了,在楼下晃悠了好半天,辰时五刻她才优雅端庄的下了楼。
      等将一切收拾好出发,巳时都过了一半,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小半。程若鱼坐在马上,眯着眼抬头看了看。
      此地离临安不过四十里,走的再慢今日太阳落山之前都是能进城的。
      于是程若鱼不再紧赶慢赶,越是临近京城越可能遭到埋伏,下令众人将马车护在一边警戒,一路上众人走的都是官道。
      又在路上歇了两次,一行人正穿过一处林子,离当初齐焱打猎的地方不远,同样属于皇家狩猎场,故而这一段路没有官道。
      穿过这片林子再走半个时辰就能进城了。
      程若鱼举起水壶喝了一口,警觉的观察周围环境,都这么近了,绝不能节外生枝。
      但事与愿违,程若鱼耳朵一动,便听见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立刻凝目望向京城方向,动静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前面林叶茂密,她看不见具体情况。
      程若鱼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郡主!”话音一路,坐下的马一撅蹄子冲了出去。
      一路冲过枝叶最茂的地方,前方便是开阔处,程若鱼微喘口气,仔细一看,却是愣在原地。
      一名男子拼命打马奔在前面,他后面缀着四五匹马,那些人都身着将棋营的衣服,程若鱼再熟悉不过。
      困惑的眯起眼,程若鱼又将青光按回剑鞘。
      怎么将棋营的人会出现在此处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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