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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美人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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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喻星槐有状况,沈逢洲还未到乾阳殿便又折返回来。
沈逢洲解开喻星槐的衣服,沉稳如他竟也是心头一惊。
喻星槐似雪的皮肤上除了许多红绳的勒痕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黑色纹路。他身体内的每一道血管都变成了黑色。
喻星槐每每去乾阳殿,总是要带着伤痕回来的,只是沈逢洲不教他过夜,深夜里他便就回去了。所以沈逢洲从不曾看见过他身上的伤痕。
现在沈逢洲瞧着喻星槐这样,眼神里似乎透着几分悔恨。
染月和秋华只见到了喻星槐手腕上的伤痕便就已经被惊吓道,但是她们不敢多问什么,能做的只有听从沈逢洲的命令,去太医院请来了所有太医。
太医们听闻是沈逢洲召见他们,匆匆忙忙就赶来了南槐殿,见到沈逢洲的背影便全部跪了下去。
沈逢洲却是没工夫看他们的,他的眼睛落在喻星槐的身上,两手握着喻星槐的手。像是下发了一道沉重的命令似的,他道:“治不好他,当日血洗太医院之灾也会落在你们身上!”
十几位太医当即都冒出了冷汗,他们相视一眼,却只能领命,异口同声道:“奴才等定将竭尽全力!”
这十几个太医轮番给喻星槐号脉,却一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怯怯地躲开,教下一位太医上来。
眼看只剩最后一位太医,沈逢洲怒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一个病因都查不出来?”
最后一位太医是太医院最年老的太医,也是上任太医院唯一存活下来的太医。
或许是经历太多看淡了生死,这位老太医十分淡定地上前去,先是给喻星槐把脉,过了一会儿,道:“皇上,小主脉象并无异常。”
老太医又将手压在喻星槐的心口,道:“只是心跳有些孱弱。”
沈逢洲道:“到底是什么病症?”
老太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众人,道:“皇上……”
沈逢洲霎时会意,道:“你们,都下去!”
其余太医总算是舒了口气,赶忙退离了喻星槐的寝殿。
沈逢洲道:“您说。”
老太医道:“小主的病症,倒是让老奴想起了闻人太嫔。”
沈逢洲道:“闻人姨娘?”
老太医道:“不错,那时皇上还年幼,或许不知道这件事。闻人太嫔也是西域人,她来皇宫后不足一年,被袁皇后雨中罚跪,后来便就昏迷不醒。”
沈逢洲着急道:“当时可是您治好了姨娘的病?”
老太医道:“当时闻人太嫔昏迷着,脉搏却毫无异象,老奴试了放血疗法,却也没有丝毫作用,只见得她的血液是黑色的。先皇就要放弃她了,是妍贵太妃坚持不懈地照顾她,后来她便就自己好了。”
沈逢洲道:“那姨娘是怎么好的?”
老太医无奈地摇头道:“或许皇上可以去乞寒宫见见闻人太嫔,她或许愿意出来医治这位小主。”
沈逢洲闻言纠结了起来,道:“姨娘久居乞寒宫,怕是不愿出来见人的。”
过了一会儿,沈逢洲想到什么似的,道:“或许您可以帮帮朕,朕记得从前姨娘难产,是您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老太医拱手道:“只要是能帮到皇上,老奴愿意一试。”
沈逢洲遣散了所有宫人,只留染月和秋华守着喻星槐,然后和老太医往乞寒殿的方向去了。
面对着这扇长久未开过的小门,沈逢洲止步了,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住在里面的人。似乎是担心里面的人不认识他,又或者是担心里面的人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他一脸忧心忡忡。
沈逢洲道:“您来吧。”
老太医点点头,叩响了门环。随着门上浅淡的红漆脱落,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谁?”
老太医道:“老奴求见闻人太嫔。”
门里的女人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艰难地打开了这扇年久失修的门。
女人已经皈依佛门,身上穿着灰色袍子,双手合十垂下头,道:“太医。”
女人抬眸间看到沈逢洲,一脸又惊又喜,道:“二皇子!”
沈逢洲道:“羽灵姐姐,许久不见。”
羽灵似是母亲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儿子一般,眼中含着泪花,道:“您还活着。”
老太医道:“二皇子已经继位,现在已经是皇上了。”
羽灵闻言赶紧双手合十,俯身道:“皇上!”
沈逢洲深吸一口气,道:“姐姐不必多礼,我是来见闻人姨娘的,不知她愿不愿意见我。”
羽灵欣喜道:“自然是愿意的,您随我来。”
沈逢洲和老太医被羽灵带去了乞寒宫的正殿,里面供着一尊佛像,佛像前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女人正端跪着。
女人的声音有些苍老,她道:“羽灵,谁来了?”
羽灵道:“您看看!”
女人缓缓回头,她长着一副标准的西域面容,虽说已上了年纪,却还是一副美人相。那一双眼睛仍旧清澈明亮,温柔似水。
她见到沈逢洲时激动地险些摔了下去。她不可思议地走到沈逢洲身边,颤抖地手抚上沈逢洲的脸,道:“逢洲,是你吗?”
沈逢洲把女人的手按在自己的侧脸,道:“姨娘,您还愿意见我。”
闻人氏道:“许久不见,你已经长成大人了,你母亲现在如何了?”
沈逢洲道:“她……抱歉姨娘,我没有照顾好她,她已经不在了。”
闻人氏似乎猜到了她是怎么死的,于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袁氏手段狠毒,当日我能从她手里活下来,还要多亏杨太医。”
一侧的杨太医道:“老奴只是尽自己的本分,不敢奢求太嫔挂心。”
闻人氏道:“当日我流产险些丧命,整个太医院都是袁氏的人脉,只有您愿意救我,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事后我就被关进了这里,没能亲自去谢过您。”
杨太医心痛道:“只是可惜了那已经成形的皇子……”
闻人氏又道:“我如今吃斋念佛,就是想教我的孩儿来世能投个好胎,不要再碰到我这样无能的母亲。”
沈逢洲道:“姨娘别这样说,您已经很好了。”
沈逢洲将闻人氏进入乞寒宫之后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番,借机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姨娘,我有位重要之人染上了和您相同的病,这次不得已来见您,就是想让您帮帮我。”
闻人氏顿了顿,似是在回忆从前的事,她道:“你说的那位,也是西域人士?”
沈逢洲突然跪在地上,道:“姨娘,我知道您发过誓言,再也不出乞寒宫半步,再也不见任何皇室中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了,我想要他活。”
闻人氏想要把沈逢洲扶起来,可是她眉眼之间却流露出不想出去的意味。杨太医见状颤颤巍巍地和沈逢洲一同跪了下去。
杨太医请求道:“娘娘,您帮帮皇上吧,老奴不想在归乡之前还看到皇上如此难过。”
羽灵也道:“您帮帮皇上吧。”
闻人氏见状十分纠结,沉默了些许,她转身跪在了佛像前,磕头道:“请佛祖原谅,老身此生唯此一次打破誓言,事成之后,便再也不踏出乞寒宫半步!”
她对着佛像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而后换上一身素衣,随沈逢洲去了南槐殿。
彼时喻星槐在外人眼中是昏迷的状态,可谁也不知道他意识犹存,他甚至能听清染月和秋华的说话声。
喻星槐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啃食他的血肉。他感觉他身体里的器官正在被搅弄,这是种生不如死的体验,可他却只能忍着,动也不能动。
喻星槐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过。
过来了一会儿,喻星槐听到了沈逢洲的声音。
喻星槐凭声音知道,沈逢洲把染月和秋华叫了出去,而后寝殿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且苍老的女人的声音。
女人似乎是检查了一下喻星槐的身体,只是喻星槐身上满是被密集的虫子钻咬的疼痛之感,根本感觉不到女人在碰他。
闻人氏先是看了眼喻星槐的胳膊,又看到了喻星槐的喉结,她道:“这是个男人。”
沈逢洲道:“是。”
闻人氏慈悲道:“是男人,怕是要比我当日难受千万倍。”
沈逢洲心疼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闻人氏边回忆边道:“西域有种古老的蛊术,叫美人蛊。便是在美人虫繁育的时节,收集其子虫入药,给人吃下后,再在下一个繁育时节折磨其母虫,子虫便会因为心系母虫而躁动,若是淋了雨,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沈逢洲似乎体会到了喻星槐身上的疼痛,坐在喻星槐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道:“怎么才能救他?”
闻人氏想了想,道:“逢洲,你真心爱他吗?”
沈逢洲坚定道:“我爱他,所以我要他活!即便是我死都可以!”
闻人氏道:“我在西域时听人说起过,若想解此蛊,需要相爱之人胸口的血肉来做药引,你确定他也爱你吗?”
沈逢洲的坚定少了一半,他道:“我……我不确定,但我要试试,我想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