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哥》林檎十茱

16、第 16 章

　　休息两天半的结果就是，学生们回校后仍然沉浸在假期中难以自拔，不仅昏昏沉沉的，上着课就能睡过去好几个，丝毫没有面对即将到来的月考的危机。
　　教师们也骂骂咧咧，说回了家以后收拾家就用去一天，还得应付各路亲戚朋友，再加上健步活动，休息的时间寥寥无几。

　　唯一振奋人心的消息是，物理竞赛的成绩在三周后很快出来了，雅颂在全市拿到的奖牌数占据首位，有三个学生拿到了竞赛金牌，三个学生拿到了银牌，八个拿到了铜牌，拿到金牌里边的就有崔秉钧一个。

　　校领导嘱咐工会主席发了推送，特意交代好好宣传一下这件事情，当天，那条推送的点击量就到达了一万多，家长们在底下留言纷纷表示祝贺。
　　雅颂一时名声大噪，估计在后半年的招生活动中也会抢占先机。校领导们那天脸上笑开了花儿，五大校长加上书记以及工会主席风风火火地慰问物理组，带了一大堆鲜花和礼盒。
　　这次的竞赛是丛骁带头的，加上办公室其他几个青年物理教师，没想到成绩居然比之前老教师带出来的还要出彩，睢校长又在周一升旗仪式上特意表扬了高二物理组做出的贡献，宣传部的将这个拍成新闻稿，又发了一次推送。

　　语文办公室难得周二下午备课聚齐，备完课以后开始闲聊。
　　“丛部这几天上线率够高的。”尚长虹爱看学校的公众号，永远是小道消息的先锋。
　　另一个老教师应和，“那是，咱们学校物理一直在五个兄弟学校里是弱项，向来比不过琼风，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竞赛成绩。”

　　庄雅雯感叹，“咱们学校原来的物理老师都不好好搞竞赛，学习方法也是原来的一套，上一届和我搭档的那个讲课我都不爱听，别说学生了。”
　　“是的，他还是教研组长，后来就退休了。”
　　已经退休的人她们点到即止，便不再多说。

　　“丛部教得这么好，怪不得让校领导盯上，无论他在哪个年部，总得带上高三火箭班的物理。”

　　辛燃终于从繁杂的工作里微微抬头，有意无意地听她们说话。

　　庄雅雯看来也打算放个大招，偷偷和她们说，“其实咱们现在高三这个火箭班，物理均分比咱们兄弟校琼风的火箭班低了将近七八分，你说校领导能不着急吗？”
　　尚长虹惊得差点儿出声，“我当时还羡慕骁哥带着两个年级最好的班，没想到高三这个班也是个难啃的骨头嗷。”
　　“原来的物理老师也算是经验丰富，都救不过来，只能他上了。”

　　尚长虹感叹：“骁哥牛啊。”

　　辛燃听了想笑，她算是品出学校老师的说话习惯了，在外边大多毕恭毕敬的“丛部”，到了真正敬佩或者依赖他的时候，却难免叫“骁哥。”

　　庄雅雯哂笑：“校领导有时也没办法，毕竟是高三，要和琼风争状元的。照我看，他都恨不得丛骁一直留在高三。”
　　尚长虹应和：“怪不得骁哥在高三待了三年，听说那段时间也是太累了，才降下来。谁知咱们学校又想出这么个损招。”

　　高三对于老师的消耗不是一点半点，辛燃早有耳闻，当年庄雅雯在高三待了两年便各种毛病接着来，最后只好降落在高一。丛骁现在跨年级教书，又带了个物理成绩拉跨的火箭班，还要管年部的事情，可谓承受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

　　这些劳累和困顿仿佛都变成深沉的岁月沉淀在他眉间，因此辛燃每次观察他总觉得要比别人沉稳深邃些，如今得知缘由也算是情理之中。

　　她心里的别扭突然淡逝了些，化成轻轻寥寥的烟霭，她觉得别扭，也许别人都没空搭理她。
　　事情就这么不干不脆的放在既定的轨道上，她来不及自我释怀，在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徒然周旋。

　　兰轩组组长听闻这一喜讯比丛骁都高兴，又连着召开三次组内会议，说是让丛骁介绍竞赛经验，
　　还有赛课经验以及职业生涯规划。

　　组里有爱听的，也有不爱听的。
　　比如以徐晓和尚长虹为代表的的语文组这帮就很不积极，一是语文又没什么重要竞赛，二是就算理科内部能互通，文理也如同水火不相容，连学术研究的路子都不一样。
　　尚长虹更是嗤笑，“人家丛部不累吗？被她当工具三番两次地用。”

　　辛燃抱着复杂的心绪，算是不积极分子，有两次都没去，最后一次推脱不掉，去了，也是中途说要盯班里的晚自习，请假走了。
　　她现在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得罪组长了。

　　竞赛完了以后，丛骁的时间好像宽裕了些，出现在高二教学楼的次数也稳步上升，辛燃好几次在楼梯口看见他，也是礼貌性地颔首当做打招呼，又匆匆做别的事情了。
　　丛骁好几次看起来有点犹豫，似乎想要叫住她。辛燃怕他为难，率先离开了。

　　高二上学期的月考便猝不及防地来临了，年部群里边发了需要监考和扫卷人员的名单。
　　尚长虹看到考场分配以后，差点气得跳起来，“我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都三次分到最差的考场了！年部他喵的和语文老师有仇吗？”
　　雅颂最差的考场一般都是平时不好好学习，性格顽劣，目中无人的学生。每次考试往往能在广播上听到有关最后一考场的通报批评。
　　睡觉，在考场内使用手机，吃零食，看漫画书，作弊等行为不胜枚举。
　　如果说这些都是小事儿，还有学生口头和肢体冲撞老师的事情。有的监考老师心思敏感，当场和学生大吵起来，也有的老师比较佛系，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当个聋子瞎子，这些事也当是没有发生过。

　　忍就忍了，不过一次考试。
　　那些学生都快摸准了几个固定监考员的脾气，想着法儿折磨老师。
　　这些学生一般是家里有钱的或者和教育局有些关系的家长送过来借读。再说雅颂本来就是部分附属于当地企业，属于半公半私类型，企业里的人员都可劲儿把自家孩子往里塞，有品学兼优的，肯定就有性格顽劣的，既然是学校睁着眼睛放进来，便不可能轻易的给这些学生退学。
　　然而，学生放是放进来了，管理又成了问题。学校领导自然不会管这些活，年纪大的老师带的也是好班，接触不到这些学生。受难的，只有带这些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
　　尚长虹这几天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闷闷不乐，原因无他，她上学期已经五次监考过这个考场了，并且和里边的戾气比较重的学生发生过好几次冲突，现在连进那个考场都有心理阴影。
　　这一下午她敲着键盘都带着股冲劲儿，好像是满身的火无处可撒。

　　辛燃看不下去，“长虹姐，我跟你换一下吧。虽然我负责的那个考场也挺差的，不过比你的稍微好一些。”
　　尚长虹还算是个心善的人，不愿意拉别人进坑，“妹子，不是我不跟你换，这就是阎王殿啊，去一次扒一层皮。你进去绝对会被那帮兔崽子欺负的。”
　　辛燃朝她笑笑，“这倒不一定。我心还算大，承受能力也还可以，应该不会被气哭的，交给我的事你就放心吧。”
　　尚长虹开始犹豫，想到那个考场里的几个恶劣学生可能还故意等着她，想着整她的方法，就一阵心梗。
　　“你真的行吗？”
　　辛燃说：“没有问题，也当是对我的一次历练嘛。”
　　尚长虹开开又带点愧疚道：“我简直太谢谢你了，你到时候要是觉得不舒服，咱们俩也可以换回来的。”
　　辛燃笑着应了。

　　临近考试的前几天，她又遇见了丛骁。
　　他这次负责高二物理组的第一次月考和期末的出题，所以刚从高三楼下课就跑回来送试卷，等高二物理组全体老师做完这套卷，才可以给学生投入使用。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不过辛燃也没有逗留，还是朝他颔首，抬脚就要走。
　　“等等！”丛骁居然喊了她一声。
　　辛燃脚步一滞，停下来疑惑道：“丛部？”
　　“你这次要监最后一个考场吗？”
　　辛燃承认了，“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丛骁面色发沉，原本都上了台阶好几步，这时候又折返回来，“我听尚老师说的。”
　　辛燃想起来，老师调换考场都要跟年部说一声，这样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相互也好分离责任。
　　丛骁缓声道：“最后一个考场不好监，学生心眼多，出了事老师还得负责任，不然我和年部说换个行政岗的老师——”
　　“丛部。”辛燃打断他的话，“我应该没问题，再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丛骁拿着套卷的手垂下去，手臂上的青色血管微微崩起，他似乎思索片刻，“那你别和学生起冲突，如果遇见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和我......和年部说。”
　　辛燃应了声“嗯”，下楼去上课了。
　　丛骁佯装离去的脚步顿住，回头望了片刻她消失的地方，有些烦躁地送卷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