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墨尽思竭

5、补课

　　第二天，操场，体育课。秋日的太阳竟然火辣辣的晒人，正在进行着女生800米考试。林小时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脚下踩的是棉花，软绵绵的几乎都不动道了，可又害怕落在最后，一直没有放弃。
　　苏铁铁虽然文化成绩不大行，但体育是真的强，跑在前面像阵风，跑得好开心。
　　赛道外的男生们坐在不远处的看台张望女生，或是闲聊，也有一些人只顾着打球，很少嘈杂。钟秦拉着向子辰贴在赛道边上，见冲在第一的苏铁铁从旁跑过。
　　“苏铁铁，加油冲啊！争取打破年级记录！”钟秦呐喊个不停，却迎来苏铁铁冷漠的白眼：“你闭嘴......”
　　向子辰的微笑仿佛没停过，注视着赛道，眼神由近及远，又飘飘忽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噗、叭——
　　林小时给跑迷糊了，一身是汗，一下子断电了一样摔倒在地上。老师同学都叫着她边跑过去查看。几个好朋友更是吓惨了，苏铁铁刚好跑过终点，脚步微未停就冲向林小时。两个男生也第一时间就跑过去了。
　　向子辰其实是看着林小摔下去的。
　　“小时，林小时，醒醒。”向子辰用手给她扇着风，一边叫她，焦急尽写脸上。
　　“可能是疲劳，加上高强度运动，暂时晕厥了。”老师蹲下观察了小时的脸色，没有大碍，侧过脸说：“诶同学，帮忙搭把手，一起把她扶到边上阴凉地方去，或者送去医务室更好。”而向子辰觉得两个人扶一个这么瘦小的人，过于麻烦了，遂单膝跪下，一把抱起小时，对老师说“老师，您先继续考试吧，小时看样子没事，我先送她去医务室吧。”于是径直走向医务室。苏铁铁和钟秦，两个好朋友也一同跟去。
　　他几乎在跑。虽说知道并不严重，但遇到这种事还是难免紧张。这条路怎么这么远。迷糊中小时渐渐醒了，但觉得浑身没力气，任凭他抱着她跑。她还是撑着力气开口：
　　“我身上都是汗，快把我放下来......”
　　知道她醒了，松了口气，但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别说话，我送你去医务室休息。”无力再争，林小时闭上眼也想要休息休息。
　　校医检查后确认没有大碍，嘱咐林小时多注意休息，兑了杯葡萄糖水放在病床旁。林小时感觉到手机在震动，从裤兜里拿出来便看见是林爸打来的。原来刚才班主任来了医务室，了解情况后松了口气，便立即联系了小时家长，又是交代情况又是嘱托的，也少不了安慰。林小时接通电话，林爸已经不着急了：“女儿啊，没事吧？刚刚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了情况了，你现在在医务室就好好休息，多喝水啊...”
　　“爸，我下午还有课呢，我没事了，我还想回去上课呢。”小时不想落下后面重要的文化课。
　　“身体更重要，乖，咱们恢复好了慢慢补回来。诶，你不是说你同桌是全年级第一的天才吗，噢对对对，叫向子辰！我看啊，你可以借他的笔记学习学习！”
　　医务室还是过于安静了，安静得小时脸开始涨红了，电话那头林爸的话一字不落的跳进了坐在她旁边的向子辰耳朵里。
　　“林叔叔您放心吧，我一会就帮小时记笔记，把老师上课讲的知识再给她讲。”向子辰贴近林小时的拿在耳边的手机，提高了音量，礼貌的说。林小时有些慌乱，心想干脆给您开免提好了。
　　“诶你是小时的同桌，向子辰同学吗？哈哈哈听说刚刚也是你送小时去的医务室，谢谢你啊！”
　　“林叔叔好，对是我，向子辰。我们都是同学，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向子辰继续贴在她旁边，看着林小时，眼睛里彷佛有星光。
　　“林叔叔，一会放学了我就把小时的笔记，还有书包收好拿到医务室，然后送她回家吧，您就不用担心啦。”林小时不明白向子辰居然会如此热心。不过林爸最近工程上赶进度，这些天几乎都是凌晨才回，林妈的糕点铺子最近生意不太好，需要备货，也为研发新品而操心不已。这可谓是赶巧了，林爸笑呵呵的一边感谢一边答应了。
　　林家父女还不忘互相提醒别告诉林妈这事，免得瞎操心，终于挂了电话。苏铁铁看林小时没事了也放心地和钟秦一同回教室上课了。向子辰的脸终于从林小时肩膀旁移开，刚才的目光向太阳一样烧得她一侧的脸火辣辣的热乎，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你要走了吗？”这问的什么话.....
　　“当然。回去认真听课，然后，给你记笔记，给你补课。”向子辰起身走到门口，添了句：“你好好休息。”转身消失在医务室。
　　林小时坐在病床上，捧着兑着葡萄糖水的纸杯，脸颊烫烫的。这算是顺理成章的，有了让他给自己补课的理由了？可还要他送她回家，着有些麻烦他了，一丝尴尬的情绪涌上了她心头。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又昏昏沉沉了睡了多久，还有一些虎头蛇尾的梦。
　　已是放学了，苏铁铁把林小时的书、作业都装好，确认再三后拿给了向子辰。如果今天不是苏爸爸的生日，一家人难得聚齐，苏铁铁肯定会亲自送林小时回家。

　　夕阳余晖洒下，向子辰倚靠在病房门口，影子拉得老长，长到遮住了半张林小时的病床，房里被阳光映成了暖黄色，温柔又明亮。她彷佛睡得不太安稳，但却没醒。他走过去轻轻唤她：“林小时，放学了，醒醒，我们走了。”
　　浅浅的梦却好似被着了梦魇，终于被这声轻唤给拉拉出来。林小时睁眼的时候像得救了般，细细密密的汗在额头和鼻尖凝成了珠。醒了神又有些不好意思，忙坐起来。向子辰坐在床边凳子上，掏出一包纸，抽出一张递给她：“先把汗擦一擦。”
　　她接过纸胡乱得擦了擦，再接过他递来的葡萄糖，喝了几口。
　　“谢谢.....”
　　“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倒是觉得有点睡昏了。”
　　“睡久了是这样的，起来我们慢慢走回去吧。”向子辰晃了晃手里她的书包，已经收好了。
　　林小时腼腆一笑，点点头，便下床穿好了鞋。起身要走又被叫住。
　　向子辰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她的头发：“要不再梳梳头，有点点......翘。”他本想说乱，又怕她生气，努力挤了个有些搭边的词。
　　“啊，好。”林小时取下发绳，用手抓顺了头发，随意得绑了丸子头，有些蓬松。他觉得还挺好看的。
　　“走吧。”她朝他伸过手，示意书包可以给她了。他本想帮她拿着，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愣愣地递给了她。

　　过了马路刚好赶上到站的公交，一前一后挤上了车。赶上下班高峰时间段，车内拥挤不堪，他在前面为她开路，走到车肚子处，终于有些空荡，拉了她手肘，将她移到靠窗的位置站，他则站在她面前，手搭上吊环。
　　一路摇摇晃晃，坐了五个站便下车了。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小区门口。
　　“先回去吃个饭吧，然后能麻烦你帮我讲讲今天下讲的课，以及作业吗......”林小时顿了顿，觉得还是要补充一下，正式请求他。
　　向子辰喉结微微动了下，无奈地笑了笑：“听说你爸妈今晚要很晚才回来，所以晚饭......?”
　　“我来做啊。应该可以的。”说完林小时又有点不太自信。
　　直到进了小区，上楼，站在门口，看着林小时掏出钥匙塞进锁孔里转动的时候，向子辰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出了汗，偷偷在在裤子的侧面抹了抹。
　　进了屋里林小时没来得及放下书包，便迅速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新的棉麻面的拖鞋，摆好放在向子辰面前。
　　“进来吧，不用客气。”林小时蹲着抬头看着向子辰，企图化解一些不可言状的尴尬，遂又起身往里走去。
　　向子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女孩子的家，有一丝晃神。都是黄色的木质家具，墙壁也都是清新的色调，屋子看着不大，但很整洁，每件物品都收纳得妥当。太阳的最后一抹光从客厅那头的落地窗透进来，屋子里都铺上了暖意，他觉得沁人心脾。
　　换好鞋子后，林小时又小跑过来：“啊，你的书包给我吧，我去放到书房。”
　　“带我去书房吧，我先写作业，你做好吃的了叫我，我们吃完饭，我再给你补课。”嗯，有道理，林小时点点头，便带他去了书房。然后又去泡了水果茶拿给他，最后才去了厨房。

　　其实没什么做饭的经验，尽管她经常自己做晚饭吃，但是技术很难有长进。随便倒腾点吧，能吃就行，但也不能太敷衍，要做好主人应该做的，待客之道。看着冰箱里的原材，倒是挺齐全的，林小时在网上找了个简单易学的快手菜就着手行动起来。
　　厨房里噼里啪啦，林小时被溅起的油吓得东躲西藏，但总是是硬着头皮炒好了菜。回头便看见驻在门口的向子辰，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了。
　　林小时踉跄着将菜递给他，一脸繁忙的样子，道：“番茄炒鸡蛋炒好了，快端过去吧。”向子辰接过，看着盘子里的东西，面露一丝难色。林小时接着转身把冰箱里的剩饭拿出来，一脸开心地说：“太好了，还有剩饭，正好可以炒个蛋炒饭，你喜欢吃蛋炒饭吗？”
　　“还行。”向子辰放下菜，就往厨房走，纤长的指节将袖子从手腕卷到小臂中间，他的皮肤好白。他走进了厨房，一手拿过了林小时手里的剩饭，一手提着她脖子处的衣领，连拖带拎似的将她弄了出去。
　　“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或者写作业。”向子辰头也不回地就开始动起来。
　　“你会吗？不然还是我来吧。”林小时觉得没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应该比你会。今天的作业要求和笔记在桌上，你先看笔记，有不懂的一会问我。”向子辰动作非常利索，起锅烧油的间隙便打好了鸡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林小时在书房翻着向子辰的课本，以前没注意过，他的书有种好闻的味道，是有点混着墨水和衣服袖子上残留的洗衣液的气味。字迹清晰工整，重要的地方都有标记注释，旁边还有好些总结性的语句，理解起来毫不费劲。只是之前的书页里，她从未见他记的笔记。
　　不知道什么时候，书房门口又站着个人，看着她认真的抄着他的笔记，口中念念有词，心无旁骛。
　　“等等，这句抄错了。”向子辰不知何时在身后的，林小时吓得一激灵，赶忙站起来又撞上了他下巴。
　　饭桌上的两个人，一个人摸着脑袋，一个人扶着下巴。香气瞬间让林小时忘了刚才的痛，他炒的黄金蛋炒饭，还冒着热气，好香。林小时扒着饭，一边说：“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好吃，来试试我的番茄炒蛋呢。”
　　“好。”向子辰礼貌得夹了点放进嘴里，并不想咀嚼。
　　“怎么样，好吃吧？我来试试。”林小时尝了一口赶紧拿纸包着吐了，“你快吐了吧，好咸，而且怎么会有股糊味啊......” 又觉得不好意思，还好是他炒的饭。
　　向子辰笑笑，喝了两口水，继续吃饭。真不知道她以前自己做饭是不是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