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有异归来无恙》三多俩正好

184、第184章 前尘八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吴恙带着妹妹爬上一棵高高的大树。自己坐在树枝上背靠树干，让吴念坐在自己怀里。两人在树上刚刚坐稳，就听树下众多野兽跑过的声音。没过一会，听到远处传来大黄的狂吠声，接着便是动物之间的撕咬声。吴念在吴恙的怀里又开始发抖。吴恙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她跟自己捆在一起，拿起手中的笛子吹起了清风逐雨。这是吴念最喜欢听的曲子。吴恙也借着笛声麻醉自己，不让自己去听远处大黄的哀鸣。他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吹着，直到妹妹闭上了眼睛慢慢睡去。
　　吴恙收起笛子，远处已没有了声音，四处都是小虫子窸窸窣窣的鸣叫声，怀中吴念沉稳的呼吸着。吴恙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她头上。他想哭，但不敢哭出声音，怕把妹妹吵醒。他将妹妹紧紧拥在怀里，这个世界自己只有她了，而她也只有自己了，不能也会让怀里的小人再受一点点伤害。他的余生要用生命守护妹妹。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半夜还是星空万里，后半夜就下起了雨。此时夏末，夜里山中本就有些冷，现在更冷了。吴恙把捆着自己和念儿的外套解开，双手将衣服撑开，为妹妹挡雨。还好，雨只下了一会，而且不太大。吴念可能太累了，一晚上睡的都很沉。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阳光透过水汽浓郁的树冠照下来。斑驳的树影印在两人的身上。吴恙一夜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合眼，手脚都麻了。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妹妹，可是妹妹没有醒。吴恙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小家伙有些发烧。虽然不很烫，但在这个一场感冒就可能要人命的时代，发烧真的很恐怖。
　　吴恙又推了推她，吴念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阿姐，渴，我喝水。”
　　吴恙看着妹妹迷糊的样子一时有些慌神，他好害怕再失去妹妹。
　　“念儿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找水喝。”吴恙在她耳边轻声说。
　　吴念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又闭上眼睛。
　　吴恙思量再三，用自己的外衣把妹妹从新困在树上，还把笛子放到她怀里，并嘱咐了一句，“有事就吹笛子。”
　　吴恙匆匆下树去找水。这一片他很熟悉，知道那里能找到水。可是没有盛水的器皿，所以他又跑回了自己的那个家。
　　其实他也害怕再见到昨天的场面，而且经过昨晚，想必家中更是惨不忍睹，不过为了活下去，没有别的办法。
　　吴恙跑回家，看到院子里散落着小块的碎肉，父亲、的尸体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大黄死了，而且死无全尸，它的骨头也被拆开了。
　　这一次吴恙居然没有哭，很淡定的拿起昨天扔下的背篓，迅速将满院子的碎肉捡到背篓里，又将父亲的骨架双手提起，小心的放入背篓，因为没有血肉连接，骨头一提立马散落了。
　　房子是石头砌成的，一场大火烧毁掉的只有屋顶还有门窗。吴恙将盛满尸骨的背篓抱进屋里。屋内有一口水缸，屋梁砸下来，还好没有砸到水缸。吴恙从一旁捡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瓦罐，撇去水缸表面的一层灰尘，盛了一瓦罐清水。然后才将水缸慢慢放到，把水倒了，将父亲的尸骨放入水缸。之后从外面搬来一块石板盖在缸上。对着大缸又磕了三个头说：“爹爹，我会回来的，到时厚葬你们。”
　　做完这些吴恙双手都是血水和泥土，他将双手在身上蹭了两下，从母亲经常放干粮的陶罐里掏出几个饼揣在怀里。又捡起父亲平日里舞的那把剑，抱起陶罐去找念儿了。
　　吴恙一路小跑，跑到那棵树下，抬头一看，树上已经空空如也。
　　吴恙手中的瓦罐跌落在地，他如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吴念，一边找一边喊“念儿，吴念！”
　　周围的树林，大石后边找了一遍，也没见到吴念的踪迹。吴恙最后跑回家又看了看，还是没有看找到。
　　吴恙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后悔没有带着妹妹一起找水，没有快点回来，他应该先回去看看妹妹再安葬父亲的。不过现在再怎样后悔也于事无补。没有一点办法和头绪的吴恙，靠在装着父亲尸骨的大缸旁，双臂抱着腿坐着，惊恐、懊悔、无助写满整脸。他此时真希望时光倒流，从新让父母再抱抱他，让念儿再喊一声阿姐。
　　坐了一会，吴恙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要找到妹妹和母亲。他从新回到当初过夜的那棵树下，仔细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当冷静下来再次查看时，吴恙发现了树的周围有马蹄印，还有人的脚印。而且不是一匹马，也不只是一个人。吴恙还看到树下有半块被咬过的糕点。糕点制作精美，不是平常人家可以吃到的。吴恙顺着马蹄印走了一段路，发现这群人是向镇子的方向去了。吴恙觉得吴念很有可能是被这些骑马经过的人带走了。这些人去了镇上，他也要去镇上看看，希望这些人能在镇上多停留一会。
　　想到这，吴恙撒腿朝镇上跑去。这一路他没停下来休息过一次。他明白，自己是两条腿，对方骑马，如果不快点赶过去，恐怕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吴恙就这样一口气跑到镇上，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刚到镇口，水摊的老板娘就喊住了他。吴恙也正想问她有没有见过一群骑马的人经过这里。可是不等吴恙开口，老板娘就说：“吴恙你爹呢？怎么今天就你们姐妹两个来镇上了。”
　　吴恙听完急忙问：“婶婶，你见到我妹妹了，她在哪？”
　　老板娘有点吃惊，“她不是跟你爹的兄弟在一起吗？就是你小叔叔？”
　　“我小叔叔？我哪个小叔叔？”吴恙被老板娘说的一头雾水。
　　老板娘一跺脚，有点着急的说：“傻丫头，你还有几个叔叔。不就是这几年你要找的那个人吗？你还让我看过他的画像。”
　　吴恙才想起来当年自己第一次来镇上，拿着张画像找人。当时老板娘问画上的人是谁，吴仲尘胡乱的说了一句是他兄弟。
　　“你那小叔叔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身边还带了四名随从，他们喊他公子。不过长的比画像上的还要俊美呢，和你妹妹倒有几分相似。他们经过我这喝了碗水，我问他是不是吴仲尘的兄弟，他没有回答。”
　　吴恙脑子一片空白，老板娘后边说的很多话他都没听清楚，只是知道妹妹被诚然带走了，妹妹没事，她就放心了。诚然，等了他这么长时间终于要见到了，却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碰到，真不知是惊还是喜。在这种悲喜交加之下，吴恙眼泪又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
　　老板娘见他哭了，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孩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吴恙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手上的泥弄花了小脸。老板娘见他双手都是泥巴，急忙拉他去洗脸。吴恙此时哪有心情洗脸。
　　“婶婶，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他们刚开始还打探镇上有没有郎中，但后来我一问他是不是吴仲尘的弟弟，他们郎中也没找就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走了多长时间？”
　　老板娘指了指镇子外的那条路，“一个时大概辰之前，从这条路走的，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吴恙对着老板娘说了一句谢谢，转身朝马车消失的方向去了。
　　老板娘在其身后喊道：“孩子你去哪里？你爹爹知道吗？”
　　吴恙嘴角抽动了几下，忍着眼泪，背对着老板娘使劲的点点头，“爹爹，知道。”说完跑开了。
　　跑了几步他看了看一旁的烧饼摊，又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两块干粮，不知时候也弄丢了。
　　吴恙走到烧饼摊前开口说道：“叔，我赊十个烧饼，一会我爹再给您钱。”
　　“好咧，我给你包上。”烧饼摊老板边包烧饼边说，“好久不见你爹来集市上了。”
　　“恩，这不今天就来了吗。”吴恙胡乱的回答。
　　老板包好烧饼递给了吴恙。吴恙接过烧饼，望着老板深深的鞠了一躬。
　　烧饼摊老板很吃惊的望着他，“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吴恙摇摇头说了声谢谢抱着烧饼走了。
　　吴恙顺着当初水摊老板娘指的那条路出发了。路上边走边盘算，按照水摊老板娘说的，那些人应该在找郎中，那他们应该会在经过的路上再去找医馆。吴恙想到这，觉得有了希望，只要沿着这条路走，沿途打探最近的医馆在哪就可以了。
　　知道这些人是骑马的，所以他拼命的赶路，一刻不敢停留。有时遇到过路的马车他会不客气的要求搭上一程，这样自己也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到了晚上，山里野兽多，一个小孩独自在路上很危险的，吴恙不得不停下来到树上休息。他将自己捆在树上睡觉，不过闭上眼，就是父亲和被杀的场面，还有妹妹满身是血哭着喊姐姐，一晚上惊醒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