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山》l清云

18、灵红苑

　　十八年前，甘家
　　甘二爷拉着他的娘子，想最后争取一下，“就这么卖了她，太可怜了吧。”她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才十二岁啊，就卖去那种地方他不忍心。
　　甘二娘子气势凌人道:“怎么可惜，她娘都死了，没把她送人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拿着一袋子银锭子，是刚才灵红苑老板娘给她的。
　　甘二爷小声的说:“老婆子，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遭报应啊！”这大晚上她爹娘会不会来找他们哦，自己大哥走之前他答应说要照顾她们母女的，现在他大嫂刚病逝，就卖了他们的女儿，他非常的害怕。
　　一听他这话，甘二娘子不答应了，立马喊道:“她去那儿也是可以过好日子的，我们会好人有好报的，放心吧，老爷。”甘二爷也无奈，他是拧不过他的娘子。
　　第二天早上，灵红苑的人就过来要把甘依依带走，“我不去，二婶，求你了，我可以做牛做马为你干活，别把我送走，求求你…”甘依依幼小的身子拉着甘二娘不愿意放手。
　　甘二娘掰开了她的手，“依依，我是为了你好，我们家实在容不下你。”
　　甘依依一直在磕头，“我不要去…”
　　见她还不愿意，又继续说:“到了那里，你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穿的绫罗绸缎的好看的衣裳，在我们家过的这么穷苦的日子干什么。”
　　“我不怕苦，只要让我留下来，我什么苦都愿意吃。”她抬起头乞求道。
　　甘二娘子没有耐心了，站起身摆摆手，“不行，你赶紧走，我们家真的活不下去了。”让他们赶紧把她带走。
　　甘依依被几个人拉着，“二叔，救我…”她向躲在里屋的人大喊。
　　甘二爷在里面走来走去，喃喃自语，“喊我也没用啊，哎！”
　　从屋子里拽到院子外，一直到大门外都是甘依依的苦苦哀求的声音，“二叔，二叔，我不去，二婶，求求你了…”
　　灵红苑
　　玉悠悠看着躺在塌上的人，有些心疼，“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见甘依依一脸的汗珠，坐在她旁边替她擦式，揉了揉她脑袋。
　　甘依依躺在她的怀里，安静的闭上眼睛享受，“没有，想到了以前的事。”
　　玉悠悠起身，从身后拿出一件花裙子，“别不开心了，这是我今个出去给你买的，好看吗？”把衣裙递给了她。
　　“嗯，很漂亮。”甘依依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很是高兴。
　　替她穿在了身上，“给你换上。”真的像仙女一样。
　　抚摸着她的脸颊，“你的皮肤真好。”
　　甘依依撇了嘴，“哪里，已经老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衣服很合身。
　　玉悠悠有点不服的说:“什么老了，你才多大啊？”这模样也才二十岁吧！
　　自惭形秽道:“我都三十了，哪里还不老。”甘依依想到自己来灵红苑已经十八年了。
　　但玉悠悠不在乎的说:“我也二十八了，咱两差不多，我没觉得自己有多老。”
　　见她这小嘴真会说，“你啊！嘴真贫。”
　　玉悠悠撒娇道:“被你惯的毛病。”拉着她的手。
　　想到了她的终身大事，“对了，你家樊公子，什么时候替你赎身啊？他前几天不是说回家给他父母说的。”甘依依很是为她操碎了心。
　　玉悠悠松开了她，有点害羞道:“谁知道，这两天也不见他人影，他的话鬼才信。”
　　甘依依笑了，“看你嘴角都撇到哪儿，心里还是很开心吧！”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玩的最要好，玉悠悠能走出这里非常替她开心。
　　“哪有，你就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两个人闹腾了一会，玉悠悠说，“你呢？我不放心你。”搂着她说。
　　甘依依叹口气，“我一个人挺好的。”摸着她的头发，可是玉悠悠心疼了，“好什么，我走了就没人陪你了，你平时也不和谁来往，难道你就没有心仪的郎君。”她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没见她和哪个人心意相通？
　　回想了以前，甘依依望着窗外，“很多年前有一个，可是他最后还是抛弃了我，我注定孤家寡人，没有人要的。”内心深处有一丝凄凉。
　　就她这样，最让玉悠悠担心了，“你看看，又说这话，谁能一辈子独身一个人，也该找个人陪陪你。”面冷心热的家伙，“到时候我出去给你介绍。”想到了她的郎君，一脸幸福。
　　甘依依见她这样，自己也就放心了，“你自己过好就行了，别担心我。”她早已习惯了。
　　没两天她就送走玉悠悠，这天新来了一个姑娘，甘依依听说她不愿意接客人，在院子里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妈妈，别打了，她还是个孩子。”挡在了小姑娘面前。
　　刘妈妈道:“依依，她不听话，就该打，你们别停下。”
　　甘依依抱着这个姑娘，“住手。”她不想这个孩子这么小就去伺候男人。
　　刘妈妈生气道:“依依，你像她这么大已经…”
　　没等她说完，甘依依说:“我替她。”她下定决心要救这个小姑娘。
　　刘妈妈站起来，“人家指名道姓要她，你去算什么。”双手叉腰。
　　甘依依抬头看着她，“我有办法，放心，这孩子我带着。”
　　“行吧，我看你能护她到几时。”刘妈妈说完就走了。
　　给
　　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内，甘依依替她上药，“还疼吗？哪里还有伤。”
　　被触摸的伤口都流血了，“我，不疼…”怎么能不疼呢？但是小姑娘忍耐力很强。
　　“疼就叫出来，好了，你先休息。”给她擦了药，让她好好睡觉。
　　见他她要走，“姐姐，你去哪？”小姑娘问。
　　因为之前答应了妈妈，“我，出去办点事。”
　　“我害怕，你能不能陪我聊天。”可是小姑娘似乎知道了，她不想让她去。
　　甘依依安慰她，“傻丫头，你很安全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说:“我要你陪我。”
　　甘依依不想耽误了时间，“我去去就回。”人家还在等着她呢？
　　但是这个姑娘就是不愿意，“那我陪你一起。”想爬起来。
　　看她要起身，甘依依立马按住了她，“别动，别起来，好吧，我不去了？”躺在了她身旁。
　　小姑娘看着她问:“你多大了，姐姐。”
　　“三十岁了。”甘依依闭着眼睛。
　　“看不出来，我十六岁了。”小姑娘微笑道。
　　甘依依睁开眼，“哦，我以为你才十一二岁。”她以为和那时候自己差不多。
　　“我真的十六岁了。”小姑娘肯定的回答。
　　甘依依不想和她争，“好，我相信你，快睡吧。”想让她快点养好伤。
　　第二天甘依依就被刘妈妈骂了，“人家昨晚等了你两个时辰，齐公子说明天必须要那丫头陪，你别再犯傻了。”
　　甘依依低着头，“我可以去陪他，去他府上。”
　　刘妈妈也是无奈，“你怎么这么倔，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的臭脾气。”这一天她都没有回灵红苑。
　　等她三天后回来，甘依依就看到了小姑娘的尸体，被放在院子里准备被抬走，刘妈妈捂着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惜了。”
　　甘依依趴在地上搂着她，“别睡，起来啊…”
　　刘妈妈觉得很晦气，“已经死了，依依别喊了。”
　　“啊…哈哈…”甘依依心里非常的痛苦。
　　让人把她们分开，“依依，你放开她，快拉开她。”最后甘依依昏迷了过去。
　　她醒来在玉悠悠的怀里，“呜呜…”紧紧搂着她痛不欲生。
　　见她如此伤心，玉悠悠怕她身子吃不消，“别哭了…我就离开这几天，怎么身子都瘦成这样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甘依依摇摇头，“我没事，我自己身子自己清楚。”
　　轻轻托着她的头，“来，喝点水。”喂了她喝了一小口，然后就咳嗽了起来，全都吐了出来，玉悠悠心疼坏了，“我让齐郎给你找人家了，到时候让人给你赎身，别担心，你要好好的。”
　　甘依依陷入了深深自责中，“我没能救下她，我真是无能…”
　　玉悠悠听说了，“没事没事…”轻轻拍着她。
　　甘依依觉得自己很失败，“呜呜…悠悠，我好恨。”做什么都没能成，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玉悠悠安慰她，“都过去了。”
　　一直喃喃自语，“我这一辈子都活在在恨中，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别人。”
　　最后玉悠悠搂着她，“会有人的，会的，我会救你出去的。”替她擦了泪水。
　　修养了几天，甘依依终于可以下床了，她出门散心，遇到了一伙人正在欺负一个小乞丐，隐隐约约是因为小乞丐向他们要钱，这伙人没给，还在羞辱他。
　　走到他面前，“我给你。”甘依依把钱递给了他，小乞丐连忙谢谢她。
　　这伙人拦住了他们，“姑娘，他只是一个叫花子，你为何给他钱，不如你跟了我，我给你钱花。”说着就想上手就拉甘依依。
　　这时候一位年轻人冲在了她的面前，“住手。”把甘依依挡在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哎呦喂…”几个招数就把刚刚要摸甘依依的人打了几下，“欺负姑娘和孩子，你们算什么男人？”年轻人一身正气。
　　他们还不死心，“都给我上。”最后全部躺在了地上，“哎呦…”
　　“疼死了，别打了…不敢了。”
　　“公子饶命，好汉饶命啊！”个个跪地求饶，夹着尾巴跑了。
　　转身看着甘依依问:“姑娘，你没事吧！”
　　甘依依向他致谢，“我没事，谢谢公子救命之恩。”然后就要离去。
　　可是那人上前介绍了自己，“鄙人向奚京。”
　　她也回礼道:“甘依依，多谢向公子。”
　　向奚京连忙说:“不必客气，我送你吧。”
　　甘依依答:“不用了，谢谢，小女子告辞。”
　　向奚京只好点头，“好，慢走。”
　　等甘依依第二天出门，发现了向奚京在门口等她，“对不起，昨天我跟踪了你，因为怕那些坏人，所以…”他解释说。
　　可是甘依依却不以为然，“你既然看出来我是做什么的，就…”
　　但是向奚京不在乎这些，“没事，没关系，我不介意。”他对甘依依是一见钟情，“我只想和你说，你是个好姑娘。”
　　甘依依有些感动，“谢谢向公子。”她要去美枫斋吃饭，所以说:“那我请你吃饭，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向奚京爽快了答应了，“好。”
　　一连几天他们都在约会，甘依依最后来找了刘妈妈，“赎身，又来了一个，好啊，五百。”
　　甘依依觉得她在抢钱，“什么，之前悠悠才二百，怎么我就那么多。”
　　刘妈妈不想放她，因为她对依依也有感情了，把她真当做女儿了，而且她还有两年就可以走了，不急于这一时，她也在考验那个姓向，之前她就被人骗了，“你和我签了卖身契是二十年，还差二年的时间，而且悠悠是我自愿放她走的，她没有你好看。”最后还不忘顺便夸赞了她一句。
　　看出来她的用意，甘依依撒娇道:“妈妈，能不能少点。”
　　刘妈妈很傲娇的说:“一分不能少。”看她那个表情，甘依依只好遗憾的说:“好，我知道了。”找到了向奚京说:“算了，我们有缘无分。”而向奚京表示他一定会凑够钱来赎她的，然后就消失了。
　　可是几天后传来一个坏消息，有人拿了向奚京的信物来找她，是他的传家的玉佩，来人说向奚京为了挣钱被压在了矿山下，很多人都没出来。
　　甘依依精神受到了刺激，喃喃自语，“一切都是命，我就是克人的命，我注定出不去的命。”刘妈妈找了大夫给她看病，可是她是心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玉悠悠被刘妈妈喊回来了，看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玉悠悠心痛如绞，“我不会让你呆在这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银子。”她还挺着个大肚子来回折腾。可更残酷的事还是发生了，玉悠悠在染布坊做工，因为体力不支最后大出血。
　　甘依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一尸两命。”说完就口吐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刘妈妈抱着她，“依依，你怎么样了？”
　　请来的大夫遗憾的摇摇头，“你们准备好后事吧！”
　　刘妈妈哭了，“啊，这…依依…”非常的不舍，最后还是把她扔在了乱葬岗，因为她们是花楼的女人，最终如果没有家人接她们回家，只能扔在这儿。
　　甘依依睁开眼见四周冒着气，“我这是在地府吗？”下床看了外面，可是觉得又不像。
　　将军山坐在门外，“醒了身体应该就没好了。”她出门看着将军山，一身仙气飘飘，“仙山，仙人，你是仙人？”带着疑问看着山脉。
　　“我是将军山。”他微笑道。
　　甘依依立马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仙人…”向他作揖。
　　将军山抬抬手，“起来吧，地上凉。”
　　“我真的是在仙山上。”甘依依还是不敢相信。
　　“嗯。”他点点头。
　　“没想到我这辈子能到这儿。”甘依依脸色露出了笑容。
　　将军山站起来，“好好休息，然后修炼，为天下苍生，做你该做的事。”
　　可是甘依依脸色骤变，“我，没有资格待着这。”她觉得自己不配，“让我下山吧，仙人，我在这会辱没了仙山，我是肮脏不祥之人。”立马又跪在了地上想向他告别。
　　将军山低头看着她，“甘依依，别妄自菲薄，在我这儿人没有三六九等之分，都是一样的，你先在这待着，哪儿也别去，想通了再来找我。”说完就要拉她起身。
　　可是甘依依却不愿意起来，“仙人，我，真的不适合在这。”
　　将军山也不勉强她了，“别着急决定，先留下来几天，现在你下山也没有去处，不是吗？”说完就走了。
　　“…”
　　远去留下一句话，“安心待着吧！”
　　“多谢仙人。”她久久不能平静，看着这山上如仙境一般，她内心还是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