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别来无恙 ...
-
助理杨林看了看会议室里正在开新品研发会的万素秋，又看了看万总再次振震动的手机，这是“小外婆”连续第五次打来的电话。杨林跟了万素秋两年了，万总从不带手机开会，而她也从来没接到过万总长辈的电话，还一连打了好几个。想了想后还是破例走进会议室。
万素秋余光看到杨林走近，脑袋顺势凑过去，只见她低声说：“万总，你小外婆连续来电五个了，看起来很着急。”
万素秋转过头看着杨林，她有点难以置信，有四年了吧，家里从来都没有来过电话，她像是被流放的罪犯一样。
片刻后她还是迅速起身走出会议室，看到手机还在不断的振动，她愣了愣，真的是小外婆的电话。
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离开江宁后，几乎跟家里断了所有联系，后来仅仅在微信上跟小外婆寒暄，也是为了通过她偷偷了解外婆的消息。
“喂？小外婆。”
“素素，素素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吧。你外婆住院了，情况不是很乐观。也是肝癌。”
“……”
万素秋听着电话感觉脑子轰的一下，顿时有点站不住。杨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素素？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好的，我、我订完机票跟你说.....那个、” 那个外婆愿意见她吗？可是这句话却让她迟迟难以开口。
“你外婆其实很想你，有时候就连做梦都总是喊你的名字。她从来没怪过你，你赶紧回来吧。”
万素秋听完后，顿时湿了眼眶，她稍稍低头掩饰，挂了电话对杨林说：“帮我和万不可订两张最近去江宁市的机票。”
在杨林的印象里，公司里两大铁娘子，一个万素秋柔中带刚和一个CEO向雨杀伐果决，就算两年前公司面临倒闭，都不曾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杨林回复着，“好的。”
“五点暑假班下课，你帮我接一下万不可，然后去我家里拿一下行李。”
杨林点点头。
机票最近的是次日六点，万素秋跟小外婆报备后继续回到会议。
会议结束后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工作交接内容给杨林，并email给向雨和其他事业部总监，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后竟然都快晚上十二点。叫醒休息室睡着的万不可，就直奔机场了。
万素秋把回去的事儿和发小云朵儿说了一下，毕竟她想把万不可先扔到一个有人照顾的地方。
这可激动坏了云朵儿，这四年只通过视频联系的发小终于回来了，就连去年三十岁的生日都是视频里给素素过的。
下飞机出站后万素秋竟看到云朵儿站在那儿，看着她痴痴等待的样子到慢慢泪流满面。万素秋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安慰着，“我这是回来了，又不是出来了。”
云朵儿破涕为笑。
“万不可，叫朵儿姐。”万素秋拎着万不可一边走着一边跟云朵儿说，“这是我弟弟，万不可。”
上车后先是一顿寒暄紧接着又开始八卦现任明星男友，万素秋打断她八卦的劲儿，说道：“我和陈近川有四个月没联系了，他现在封闭拍戏，有空再跟你说，你先送我去医院，然后你把万不可带回去。”
下了车就直奔住院部，当素素看到外婆还插着氧气管，了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一下子眼泪夺眶而出，而外婆看到素素的时候激动的一直流眼泪，紧紧的握着素素的手。
连小外婆在旁边也是泣不成声，“你先陪着她吧，我回家去熬点粥过来。”
素素点点头，外婆似乎不太清醒，多数闭着眼，嘴里却一直喊着素素，断断续续的问着“好不好？过的好不好？外婆不好，外婆没照顾好你。”反复的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素素陪在身边一上午，护士手把手教她给外婆做清洁护理，等小外婆回来喂过午饭后该休息了，她才被护士赶出来。
素素约了云朵儿在不远处的咖啡厅。
云朵儿看着不远处在儿童区域里嬉戏玩耍的女儿果果，不经意露出幸福的笑容，回头看向对面的发小万素秋，她正出神地望着窗外，如今一身干练的浅灰色职业装，脸上也已褪去曾经的稚嫩和偏执，眉眼间已是从容不迫，她不禁感叹人呐哪有慢慢长大，往往就是一瞬间长大了。
云朵儿说：“万素秋，你看多个崽真多有意思。”
素素眼睛顺着儿童区示意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也有么？”
“你这还真是天降之弟。”
这会儿素素却看到有意思的一幕，男孩将女孩手中的刚拆的棒棒糖一把抢了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舔了个遍后随手一扔丢进在了身后垃圾桶里，然后很无所谓的找其他小妹妹去玩了。小妹妹愣了一下，转过头朝着云朵儿开始哭了起来：“妈妈！！！”
云朵儿一听就立马扔掉手中的勺子跑了过去，看果果浑身上下没有磕破后连问三遍怎么了。正面目睹全程事情的素素，紧跟着过来对男孩说道：“万不可，道歉！”
男孩走了过来，乖乖的看向素素。
“你说你干了啥，妹妹怎么哭了？”
男孩跟素素长的仅仅有些神似，五官随了他母亲，眨着大眼睛说：“姐姐，按辈分儿她应该叫我舅舅或者叔叔。她不是妹妹。”
素素：“万不可，你都八岁了，欺负三岁的妹妹。你害不害臊？”
男孩突然脸红了。
万素秋佯装拎着万不可的耳朵，回到了餐位上。云朵儿假装怒声道：“欺负咱果果，小舅舅是坏蛋，待会妈妈打他。” 一手拍着果果的背安抚着还在哭的果果。
万素秋手肘顶了一下万不可，万不可一个激灵，立刻说到：“对不起，舅舅以后给果果买很多很多的棒棒糖。”
果果停止了哭泣，泪汪汪的抱着妈妈，看了男孩儿一会儿，然后乖巧的点点头。
听了那句似曾相识的话，万素秋又沉默了。云朵儿看穿了一切，动了动嘴，却岔开话题说：“上次你还说深圳没法上公立学校，这下回来可以上学啊，学校找好了吗？”
素素摇了摇头。她离开江宁市四年多，一筹莫展，即便是不离开，能帮她的人现在也早断了联系。
一年前，万素秋的爸爸万连伟酒精中毒后再也没醒过来，秦时月就带着律师和她儿子万不可从东北来到深圳，当着素素的面问万不可为什么叫万不可。万不可盯着素素的眼睛回答：“爸爸说万不可忘了万素秋”。
素素愣了很久，记忆里的父亲和蔼谦逊，可记得起来得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她只知道每一次见面父亲巴不得拎着她走遍每一个认识的好朋友，可是后来听说他再婚了，问候也少了，只是每个月卡里的钱缺从来没有迟到过。
秦时月把儿子扔给万素秋后就走了。因为律师给的遗嘱里万连伟几乎把所有遗产和人参种植基地都给了万素秋，就给秦时月留了东北的别墅和车。既没有得到遗产，就气急败坏的把儿子丢给了得到遗产的万素秋。
在深圳找好的学校太难了，虽然素素合伙的电商公司做的很不错了，也买了房子，但因为户口和学区房的关系，都上不了好学校。之前还想着回江宁读书来着，这下子突然回来不得赶紧找学校。
云朵儿已经不似从前对她唠叨了，现在是对着她女儿喋喋不休。素素突然觉得这样的亲子天伦对她来说都那么遥不可及。看了看身边的万不可开始打游戏了，又忍不住用手肘顶了下他，但是无动于衷。
罢了，暑假就让他玩玩吧。
素素的眼神又飘向了窗外，十字路口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非一般的开始密集。过往的车辆也开始排起了长队。
云朵儿伸了下脖子望过去说：“好像出车祸了。”
又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但愿人没事，生了娃之后更不敢想生离死别了。”
很快，救护车就到了。人群有序的让开了，救护人员迅速的下车开始做救护工作。倒在地上的人似乎有点胖了，这时候驾驶室下来了个人帮忙。
素素刚想咪一口咖啡，被下车的司机惊到无法转移视线，咖啡举着也忘记了喝。
即便是穿着工作服，即便是在人潮涌动中，那背影也是一眼看穿，就是他。
云朵儿被素素的反应吸引到，顺着她的眼神看到后，也不惊张大了嘴：“这...”
他这是在？
素素的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眼看着救护人员抬上了伤员，素素来不及思考立马拿起包说：“万不可，你跟着朵儿姐先回去。” 万不可还来不及回答，素素就已经飞快的跑出了咖啡厅，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跟着救护车走了。
司机一听说跟着救护车后，以为这姑娘是伤员的家属，二话不说根本不敢懈怠，紧紧的跟着救护车。到了之后素素塞了钱立马下车，看着不远处急诊门口那道熟悉又修长的身影利索的跳车下来娴熟的拉出伤员后立马跟着其他人一起帮忙推进去。熟练连贯的动作，似乎训练有素，并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利索。
那双手曾经多少次拍在素素的背上安抚着她，现在正在救死扶伤。
四年未见，视线都无法离开，素素只想远远的看看他，看他好不好。那削瘦的身影，病白的肤色在阳光下特别眨眼。
眼看着他进了急诊后又进了一间更衣室，素素看了一下手机，想必应该是下班了。
不一会儿，那人换了一套干净的休闲服出来了 ，在不远处拐弯后不见了。素素随即跟上，不料太匆忙在拐角处直接撞到了人。素素扶着额头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头上却没有一丝回应，直到睁眼看到了地上那双刚刚熟悉的运动鞋，素素都感觉直不起腰了。
那熟悉了小半辈子的声音温柔地说：“回来了。”
素素对上那男人的眼睛，隔着金丝边镜框，那眼神依然如煦日春风般温柔，撇过头不让自己再看他，硬着头皮说道：“我回来看外婆。”
也没错，也没撒谎，早上刚下飞机就直奔医院。
想不到这么巧碰到出车在附近的他。
那男人：“走吧，去看看。”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走着，素素一直跟他后面，默默的注视着熟悉的背影。直到他停了下来，才发现已经到了病房门。
他在走廊边的座椅上坐下，素素了然是让她单独进去，她明白，她也不想让外婆再对她有想法，他俩也不方便同时出现，便自己走了进去。
唠了几句后，素素发现外婆的状态略显疲惫，就承诺外婆明天再来，让外婆好好休息，随后出了病房，正看见他对着窗口在抽烟。
这会儿正好云朵儿打电话来了，叫她赶紧回去吃饭。
素素挂完电话看到他已转身对着她，她眼神微微闪烁只敢看着他的鞋尖，说：“我先走了。”
男人点点头后就进了病房。
内心一阵波涛后，素素转身看着那背影深深记在心里。
于晚成，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