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有你》一岁栀

17、17

　　艳阳高照的天空下，从四面八方处涌动着人，往同一方向集结。这些稚嫩的生面孔里，神色有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和向往的憧憬。宁晓夏拎着行李也来到大门口，看到宏伟气派的四个字——昌陵大学。带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小心地迈了进去。
　　也带着对另一个人希冀和挂念，以及自己的努力，终于踏足他四年里留下痕迹的地方。
　　喜庆的横幅横挂在左右两棵树上，绿油油的枝叶犹如天女散花般，显得生机盎然。魁梧的粗枝干，也让人莫名感觉到力量和亲近。一眼看去，校园里的绿化环境十分好，临近湖边的一棵大榕树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棵树都要高大。
　　她独自在里面绕圈圈，导航显示文学系宿舍离她不远，可打转很久，还是找不到。用导航找路简直是她这个路痴永远的痛，她认命般地打算去问人。
　　刚好有2个结伴的学姐路过，她吐出一口气，大着胆子询问：“学姐，请问你们知道女生宿舍怎么走吗？”
　　“前面左转，沿着坡道一直向下再左转就到了。”抱着书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指着某一个方向。看她推箱，多问了一句。“新生吗？”
　　宁晓夏感激的点点头，“是的，谢谢学姐了！”
　　“不客气。”女生偏头仔细瞧她一眼，心想她长得真好，露出羡慕的神情，然后悄悄移回目光。
　　直到，宁晓夏走远后，那女生还跟身旁的女生说：“我要是能像她一样瘦一样白就好了.......”
　　其实刚才，她第一眼就注意到宁晓夏了。对方穿着天蓝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百灵鸟的图案，又细又白净的光洁小腿，裸露在空气中。头发也柔顺的不像话，令她这个大三狗因写论文，掉发快掉成尼姑的人实感羡慕。没想到她主动朝自己问起路来，而且那小女生感觉很可爱，小小的一只，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看到坡道后，她惊喜地滑着箱子。坡度是平缓渐渐向下的，滑下去的速度也不会很急。
　　有个刚送完其他学妹的师兄，见宁晓夏一人，主动上前搭讪。
　　“学妹，我帮你！”男生看起来有些油腔滑调，就差脸上写着不靠谱三个字了。伸手准备去推她面前的箱子。
　　宁晓夏脸色不悦，皱着眉头。箱子一滑转了个圈，又到她身后，面色冷声道：“不用了”
　　看到她走远，欺软怕硬的肖离在背后小声地啐骂一句，“拽什么拽！”
　　顺利到达宿舍后，里面竟空无一人。她根据门口排列名单找到自己的床，东西放下后雀跃地下了楼，去文学系转了一圈了解位置后，就以祁穆实习公司为终点站叫了辆快车。
　　飞驰的车绕行在城市中，她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紧张，粉红的唇用牙齿紧紧抵住，亮闪闪的黑眸中带着悸动的期待。
　　这个点儿过去，刚好可以等着他下班，一起吃晚饭，她美美地想着……
　　她下了车，默默记下从学校到他公司，大概需要半小时车程的时间，琉璃般透着蓝光的玻璃大楼映出她的身形，里面的人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她稚嫩且透着好奇探究的眼神里，像个少不更事的小朋友。
　　祁阿姨说他公司在6楼，上班期间这样贸然找上去，好像会打扰他工作。还好大厅有免费的休息区，她就在这里“守株待兔”，总会等到他的。
　　她安静地坐在休息椅子上，前台客服跟路过的人，都会偷偷看这么漂亮的小女孩一眼。
　　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她中午在车上不太饿就没吃，等到了之后又要去学校报道，一晃时间就到下午了！不过饥饿和等待祁穆的心不值一提，她摸摸瘪下去的肚子，心里嘀咕着：别叫了！
　　直到斜阳下，最后一束光的变为阴影，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惊喜得快步跑过去，连见面第一句话都想好了，等到了面前，却变成了一句简短带着调皮的“嘿”。
　　祁穆听到熟悉的调调，果然看到一张略带桃红色熟悉的脸蛋儿。几乎是下意识就喊了声“晓夏？”
　　“对啊，是我~惊喜吗？”宁晓夏嘿嘿一笑，陷进去的酒窝想让人动手捏捏软乎乎的脸蛋。
　　祁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自从来昌陵后，除了寒暑假回家一趟能见到她，其余时间都在学校里，现在他事业起点的方向也在昌陵。他本打算国庆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再带着她出去逛逛，此刻看到她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免有些惊愕。
　　“你怎么来了？”祁穆关切地问，手习惯性又准备去摸摸她的头。
　　她的个头长高不少，现在已经及他肩膀的位置了。想了想，她的小女孩长大了，这样的动作还是太过亲昵。抬起来的手又不动声色慢慢垂了下来。
　　宁晓夏正准备告诉他，自己已经来昌陵读大学的事情了，话还未出口，就听到后面传来的女声。
　　“祁穆，等一下我......”。
　　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循声转头望去，谭子衿也同一时间对上她的视线，记忆一下子就在脑海里复原。
　　两人暗自惊讶的同时，又在思考对方和祁穆的关系。
　　谭子衿跟四年前的那场相见已经变得大为不同，身上穿着职业的白色衣衫，暗色到膝的裙子将她的身形勾勒出成熟女人的味道，头发烫成栗色，发梢弯曲的弧度随着晃动显得诱惑，斩男色的口红淡淡地抹在唇上恰到好处。
　　她率先开口：“你是4年前的那个小妹妹？”眼里带着笑，试探性地问了问。
　　宁晓夏心里的醋坛子翻了一地，而且她十分不喜欢“小妹妹”这个称呼。在她印象里，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当时是感觉的到，眼前的人是对祁穆另有想法的。纵然经过高中那一场闹剧，她的性格已变化很多，但在祁穆这件事上，她还是无法淡定与“情敌”笑着问候。所以她只是皱着眉头，没礼貌的回了一句：“我不是小妹妹了，我成年了！”
　　谭子衿听到这句明显带有情绪的话，轻飘飘地笑了笑，不甚在意。
　　这几年，祁穆一直不曾接受过她。她自以为，只要陪在这个人身边时间够长，再冷的心，再硬的铁，总会被她撼动。
　　祁穆毕业时来的这家公司时，她也屁颠屁颠儿地跟着投了简历，但因专业被拒后，又再次托姑父顺利跟他进了同一家公司。
　　虽然在同一家公司，碰到的机会却不多。她在下面，祁穆的楼层在上面，两层都有电梯，一般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交代，她就见不到这个人。
　　今天她本来想假借工作上的事情上来找他，谁知上面的同事说他刚走，她后脚立马就追了出去。
　　祁穆并没有理会谭子衿，反而夸赞宁晓夏倒是越长越漂亮了，嘴角扬起的笑，也带着极度温和的样子，这在公司基本看不见。
　　宁晓夏听到他的夸赞，心里甜蜜蜜的。也不再去想谭子衿的话。
　　谭子衿心里却只觉得一阵泛冷，原来......他不是不会笑的人啊！再待下去，恐怕就是自讨没趣。难道人家兄妹俩叙旧，她还要在旁边紧追不舍吗，算了吧，她一向高傲，却在这个人面前，一次又一次无视自己的自尊。
　　“我先走了，祁穆。”这语气听着要多失落有多失落，像一只淋湿了的鸡，耷拉得无精打采。
　　祁穆点点头。
　　宁晓夏自然不会知道谭子衿的想法，她甚至以为她是祁穆的女朋友，心里还偷偷地郁闷着呢。
　　“说说吧，又是跑过来玩的？”祁穆朝门口看去，一边示意她朝前走。
　　她气呼呼地反驳，“才不是呢！我不是小孩儿了。”
　　怎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还当她是孩子呢，她不小了，已经18岁了。
　　她接着说：“你猜”
　　祁穆摇了摇头回答：“猜不到。”一脸好奇等待着她的下文
　　宁晓夏也不再卖关子了，跟着祁穆一同走出旋转门后说：“我考上昌陵了，现在是你的师妹了。”神情隐隐带着满足与自豪，像只百灵鸟似的欢悦。
　　祁穆听到，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楞。他不是没有问过家里人晓夏高考的成绩，可大家都缄口莫言，他以为是晓夏考得不好，便也不好主动问她。
　　“怎么故意瞒我？”
　　祁穆的表情像是真的带着不满。
　　宁晓夏低着头，看着脚尖轻声说：“我想给你个惊喜，我想突然出现，看看你是什么表情。”
　　“看到了吗？”祁穆低头看她。
　　她还是盯着脚尖，小声地说：“看到了.......你在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不再骗你。”
　　祁穆说：“好。”
　　她的视线慢慢向上，谨慎地偷看他。心脏“砰砰砰......”不停得跳动。看到对方先前的严肃已经消失，她就又恢复到之前相处时的肆无忌惮了。
　　祁穆带着她去吃了饭，菜刚上的时候，就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来对美食的渴望，却还是忍着矜持。
　　“好好吃饭，把我当隐形人就好了。”祁穆往她碗里夹着菜。
　　怎么可能嘛？你一个大活人我要怎么无视。不过他夹给自己红烧狮子头真好吃。对于美食的渴求和对肚子的屈服，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做作”地小口扒饭。
　　他带着她走过昌陵的江边，晚风佛来，一阵凉意很是舒服。风小幅度地吹动着祁穆的头发，宁晓夏站在他的侧边，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侧脸和高挺的鼻子，奈何还是太矮，偷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方便。
　　猝不及防，他一转头，视线交汇正好对上。她心虚地看向前方的夜游观光船，船身闪着五颜六色极致的光，在夜色的衬托下尤为显眼。
　　祁穆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问她：“你想去坐吗？”
　　宁晓夏忙不迭地点点头。“想呀，真漂亮。”这声夸赞确实真心的。
　　怀宜既没有江也没有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船。
　　“那下次带你早点去，可以游完整个昌陵。”
　　他看着时间，想着如果现在去下一站上船，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也看不完整个江面。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
　　“今天去学校报道还顺利吗？”
　　两人边走边停，影子在树的遮掩下影影绰绰。
　　宁晓夏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慢悠悠地说：“还好啊，你呢？工作顺利吗？”
　　“嗯，也挺好，冷不冷？”祁穆见她穿得单薄，想把外套给她披着，手指垂在裤腿边动了动。
　　她看着来往散步的人，回他：“不冷。”
　　她有话想问问祁穆，大学四年里，有没有谈过恋爱？
　　以前她从不过问这些事情，就怕问出不想知道的答案，每次他放假回来，她妈妈倒是八卦地问了问，都说是没有，但也有可能是不想让家长过多干涉。
　　直到，又再次遇到谭子衿，她潜意识里觉得，可能她就是祁穆的女朋友。
　　问出来的结果要是她不能承受，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他？不再找他了吗？这个问题她曾经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想过好多遍，却始终没有答案。
　　还是不长大的好，虽然想法自私，但她的身边可以永远有他。
　　一对看起来年纪比他们还小的学生，互相打闹着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个人似乎还是高中生。男生亲昵地把女生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女生则一脸傻傻地看着男生笑。
　　她回过神，及时地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算了，还是不要问了吧！
　　祁穆却是不解风情地以为她刚离开高中生活，心中怀念。
　　他浅浅地笑着说：“国庆带你再回怀宜的高中看看。”
　　宁晓夏失落地“嗯”了一声。
　　看着时间，他再次出声说：“送你回学校吧。”
　　说完，他向路边的方向走去，伸手拦了一辆车。
　　“哦。”宁晓夏虽不情不愿，但也只好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这段简短的路程，却异常的安静。明明是时隔半年多的初次再见，却硬生生地谁也没有打破沉默。直到宁晓夏下车后，风吹着她薄纱般的裙子，一个小小的人儿，在风中竟然如此柔弱。
　　祁穆降下车窗低声说：“快回宿舍，不要感冒了。”
　　她点点头，渐渐走远，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没有路灯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