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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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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就停在客栈的不远处,双马并驾齐驱,车舆也比寻常马车略长些许,前室不大,很是寻常的马车。
温客行便那么随意的翘着腿坐在前室处,手持雪白折扇,漫不经心的摇着。见顾湘和离鬼都出来了还有些惊讶,“阿湘,不是说去牙行买丫鬟吗?怎么来这儿了?”
顾湘轻“啊”一声,“离鬼姐姐不去,还说要快点出发,我们就都过来了。”
似是为了应和顾湘的话,张成岭也从顾湘的身后走了出来,“温叔。”
离鬼挑了挑眉,语气平平,听不出来喜怒,“温客行,我是瞎了聋了,但还不是瘫了废了,丫鬟贴身伺候就不必了,倒是温大公子要是需要贴身丫鬟,倒是可以去买几个,买丫鬟的钱我便代温大公子出了,不用客气。”
温客行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轻身一跃,站在马车旁等着几人上车。
这人果然是……理智得过分,但也要强得厉害。
因为理智,因为在我决定带着成岭和阿湘一同前去苗疆的时候脱口而出“带三个拖油瓶”,毫不犹豫便把自己也算在了拖油瓶之列。
因为要强,所以哪怕眼瞎耳聋,也毫不犹疑,不见伤感不见不适,几乎是最快的速度便去接受和适应了眼聋耳瞎,不会踟蹰不前,又因着买丫鬟之事直言自己没有废,没有丝毫避讳这些事情。
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出身何处。
温客行果然是个惯会享受的,马车中应是熏了香,一进入就只闻得一股温柔签到的香味扑鼻而来,嗅得一室芳香。身下的座位上也都铺了软软的垫子,两侧窗户处的帘子也选了最厚实的,想来是为了追求遮光。
温客行坐在前室,鞭一扬,马车扬尘而去。
“主人主人,说是要去苗疆,但是苗疆在哪里呀?不是只有南疆吗?不会是离鬼姐姐她被人骗了吧,到时候我们去了岂不是白跑一趟啊?”顾湘声音轻快,叽叽喳喳像只笨鸟。
张成岭也探出个头来,“是啊温叔,离鬼姐姐她眼睛坏了耳朵也不好使,被人哄了骗了也是有的,我们要不要在去找周围的人问问哪,要是叶前辈还在附近就好了,他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苗疆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温客行也来了兴趣,“成岭,老怪物不是说要去四季山庄吗?你怎么说要是他在附近就好了。”
张成岭挠挠头,“啊,叶前辈确实是要去四季山庄的,但还没有到四季山庄呢便听到师父说起沈叔叔的事情,叶前辈就说要去找沈叔叔问问甄前辈他们的事情,后来叶前辈还递了信回来说要去神医谷,从神医谷出发沿路打听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甄前辈他们的遗体或者坟墓,而且还有师叔,不知道师叔是不是还活着,要是叶前辈能顺利找到师叔就好了。”
温客行愣了一下,睫羽颤颤巍巍,好似要落下滴泪来,神情复杂,人也有些恍惚,幸而他是坐在前室驾车的,其余人并不能看到表情。
顾湘眼神微闪,岔开话题,“金豆侠,你知道苗疆吗?”
张成岭摇摇头,“不知道诶,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苗疆的消息。”
“你俩果然是一个赛一个的蠢,让你们平时多多学习却怎么都不肯,而今连区区一个苗疆都不知道。”温客行笑骂道,尾音拖得轻佻恣意,“苗疆在川蜀一带,从蜀中一路往南深入。虽然是号称苗人聚集之地,但其实最早的时候是一个叫做万毒窟的组织和苗人的擅毒擅蛊的风格相交融贯通,而后才诞生出来的巫蛊不分家的巫医擅蛊的风俗特点,万毒窟早些年在中原也有不小的影响力,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苗人迁移,同时也将巫蛊之术带入了大西北,也就是如今的南疆。”
顾湘瞠目结舌,“主人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张成岭眼睛亮晶晶的,捧着脸,“温叔好厉害!”
温客行被夸得眉眼间都是得意,整个人放松又欢喜,“嗯,我当然厉害啦,不像阿湘你好吃懒做的。关于苗疆其实有书籍文字记载的,只是顾湘你不爱看书,让你读书习字比要你的命还难,怎么会知道这些。”
张成岭闷闷的笑了两声,接触到顾湘的死亡凝视又把头撇开了,憋住了声音,但满脸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好你个金斗侠!”顾湘鼻子都要气歪了,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对着张成岭一顿揍边揍边嚷,“你居然敢笑话我!长本事了啊!”
张成岭便侧着身子往外躲,一副受欺负的模样,但也没还手。
他二人打打闹闹,温客行笑得厉害,心中只觉平和,甚至平和得有些满足,身边有人笑着闹着,挺好。
距此千里开外的岳阳,毒蝎的暗探四处躲藏,终于寻了个时机顺着侧门的一方暗门进入了岳阳派,将消息带给了赵敬。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赵敬沉声吩咐,见得那人离开便整个人一下子都松懈下来,跌坐在椅子上,鼻翼急速的翕动着带来一声胜似一声的急促呼吸,但也不过是片刻,稍过一会儿便已经冷静下来,食指敲动着桌子,眼神专注。
生者魂,死者鬼,神医千古是为谁?
这句不太成调的话,便是毒蝎暗探带来的消息,不知从何而起,但已经飘飘摇摇传了好几日,待传到毒蝎耳朵里时闹的人尽皆知,已经寻不到这句话的源头了。
神医千古,说的是神医谷吧,神医谷还有活着的人吗?自老谷主废除甄如玉的武功,并将甄如玉谷妙妙逐出神医谷之后便一直心中耿耿于怀,郁结于心,没几年便去了,而此前又因为甄如玉夫妇不肯交出武库钥匙死了不少神医谷的师弟妹,神医谷自此一蹶不振,渐渐没落,直至如今已再没有神医谷的人。
百年传承神医谷,自此倾覆。
而今这句话骤然而起,闹的风云四起。
生者魂,死者鬼,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活人离魂,还是死为恶鬼。赵敬心中疑窦丛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抠着这句话,细细剖析。神医谷三杰已死,谷主也已经去世,哪怕神医谷还剩下什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足为惧。
但,赵敬转念一想,这个人会不会是甄如玉谷妙妙之子,甄衍。如果当真是甄衍,落入鬼谷之手,而后化身恶鬼,自称为鬼,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无恙,”赵敬唤了守在门外的谢无恙进来,郑重吩咐道,“你去神医谷和青崖山附近打探消息,我要知道当年的甄如玉谷妙妙,到底是不是死在鬼谷谷主手上,他们与鬼谷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必须了如指掌。”
谢无恙愣了一下,“是,义父,孩儿马上去办。”
待得谢无恙的身影缓缓消失,赵敬便面色大变,又吩咐了人去通知蝎王,但却只得到了蝎王独自去追踪黑袍人的消息。
几日前,蝎王带着仙霞派灭门的消息站在了赵敬面前。
百年基业仙霞派,一朝覆灭,弹指之间,鬼谷之凶名越发骇然,江湖各派无不遍体生寒,心中战栗,嵩山少林寺住持慈穆大师休书一封千里迢迢寄往五湖盟处,欲重开英雄大会,勠力同心,共伐鬼谷。
“这些假仁假义的各门各派啊,当初在鬼谷对付我们五湖盟的时候一个一个隔岸观火,现在好了,”赵敬笑得讥讽又真诚,不知是真诚的觉得发笑还是真诚的讥讽,“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知道疼了,想请我五湖盟出山,没那么容易,要我赵敬出场,”说着就哈哈笑了两声,“好啊,拿出诚意来吧。”
蝎王歪歪头,有些疑惑,“义父,我不明白。”
“孩儿呀,”赵敬站起身来走到蝎王身边,慈爱的拍拍蝎王的肩膀,目光温柔,“你呢,还是入世太浅。高崇当年也是这样,活了一世也没明白这个道理,你想想,鬼谷出山作恶,除了一些小仇小怨,大事都是争对我们五湖盟的,可高崇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举办什么狗熊大会,来的也都是虾兵蟹将,也就是凑凑热闹,真正那种响当当的大门大派谁来了?”
“没错,八大门派一个掌门都没有来,连长明山古剑仙,”蝎王脚下缓缓踱着步,边慢慢的走边缓缓道,“都只是派了一个弟子。”蝎王微蹙着眉,若有所思。
“所以呀,我的儿。”赵敬满意极了,朝蝎王走过来,“江湖上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个个不是利欲熏心就是沽名钓誉,那小算盘一个比一个打的响,让他们共同去讨伐鬼谷,只有大义没有利益,不成,只有利益没有明目,也不成。所以只能画一个大饼,把名和利都放进去,才能引诱他们。”
蝎王目光专注,直直的看着赵敬,眼中全是说也说不尽的孺慕之情,“是,义父,儿子懂了。义父如此神机妙算体察人心,怕是诸葛再世也拍马不及。”
赵敬摇摇头,随意摆了摆手,“蝎儿,我怎么能能和先贤相提并论呢。”说虽是如此说,眼里的欢喜笑意却压都压不住,一派得意洋洋的模样。“对了蝎儿,你要尽快找到那个黑袍人,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尽快除去,这么一个行事莫测又武功高强的人,若是落入歹人之手与我们作对,还不知会惹出多少乱子来,凭添是非。”
“是,义父。”蝎王应得极快,全无滞涩之意,“义父放心,儿子会亲手去追逐这个黑袍人的踪迹,不论如何定然不会让他乱了义父的大事。”顿了顿又问道,“义父,我听闻几日前围追张成岭的人全军覆没了,定是有高手响伴,他们需不需要再派人追着,一个鬼谷之主一个天窗之主都围聚在张成岭身边,此事是不是有些麻烦。”
赵敬摆摆手,“不用在意他们,琉璃甲可开天下武库,如此重宝,引来什么样的人都不足为怪啊。何况……”说着顿了一顿,脸上笑意森森,“鬼谷谷主贴身保护张成岭,便是这么一桩,便可以将张成岭温客行周子舒一并炸死,几人勾结成堆狼狈为奸,把持琉璃甲,祸乱江湖,你说,江湖武林会作何反应?”
蝎王明显愣了一下,脸上讶色难掩,很快又反应过来,垂首笑得舒朗,“如此说来,确实是不足为虑,是儿子鼠目寸光了。”
赵敬温和的捏捏蝎王的肩膀,“蝎儿,你不过是年纪太小,入世不深,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呀,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为倚重也是我最为重要的人啊。”
听到这个话蝎王只是控制不住的笑,而且笑得有些傻,好半天才收敛好心情面无表情的出发去追踪黑袍人的行踪。
他一走,赵敬面上的笑意便一下子消失不见,讥讽嘲弄的看着蝎王离去的背影,回身打开密室走进了密室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