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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爱之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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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议会选举期突然召开之前命案的新闻发布会,做这个决定的人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是这些对于白鹰来说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在面对那些镜头的时候想起了那天晚上而已。
直播画面中,记者们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她能回答的部分自然是回答了。但私底下知道些传言的记者们期望着她回答的那些不能被提及的细节,于是问题越提越尖锐,所以记者们的一大段问题与白鹰的“无可奉告。”“这个我不能说。”“下一个问题。”之间,形成了鲜明反差。
由于是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大案,又是假期,自然有很多人在看实时直播。
和记者们一起期待着能有什么动魄惊心的传奇故事看的观众们也在关注着这个发布会。结果看着这个警官看着漂漂亮亮的,结果说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话,大家都有些不满,在社交软件上开始发牢骚。
“东京警方,我理解你们想要收视率的心情,但是请不要派草包过来好吗?”
“这个警官什么都不知道派她过来做什么啊。”
这样的言论开始渐渐出现在社交网络上。
而此时鲜少在网络上发非漫画相关的著名漫画家藤本却破天荒地挺身而出为这位警官说话:“直播我也看了,但是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具体吗?这种程度就算是正式发言人在场也不会回答吧,跟她长得漂亮有什么关系呢?大家不也从来不因为我胖而嫌弃我的画吗?”
与此同时,很久没有消息的四人群组里胖子又发了一条信息,就在之前那张照片下面。
“白鹰小姐,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哦。”
发布会结束,白鹰回想着那些问题,抱着一杯水和许多不能说的答案在墙角蹲着发呆。
收到这样的信息,白鹰还疑惑着发生什么事了,刚打出“怎么了”就看见聊天框底下又跳出一条新的消息。
兔束:我也是。
他在车上看了直播,前辈在镜头里面对那些问题沉默的样子,让他觉得很难过。于是跟着胖子回复了这么一句。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意味着许多事情。白鹰瞬间激动起来,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却仍是无人接听。
他可以给自己发信息,可以上社交媒体,但是为什么不肯跟自己打电话呢?
自己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啊。
那个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呢?自己一早知道佐久间的身份却没告诉他,甚至和他联手瞒着兔束......搞得他现在工作也不知道调到哪里去了,真的很头疼,难道他一辈子就要喝佐久间为伍了吗?
他的性格是肯定不会看着佐久间做坏事的啊,现在佐久间看起来还算喜欢他,但是如果他们有一天吵架了,他会对他做什么呢?
亲眼见过火人跳楼的白鹰不敢想。
不...我不能放任他那样做。
一开始注意到兔束喜欢他,就不该放任他们两个在一起。
因为有胖子出来说话,支持他观点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关于白鹰的草包指控就算过去了。而政坛瞬息万变,这个发布会唤起了人们的记忆,于是两天后的公布统计数据里,某几位议员的支持率又默默下降了几个百分点。
随着这些原来只能在电视里出现的人开始在新搬来的庄园里出现,兔束开始了解这些数字对这些人来讲,到底有多么重要了。
这里带个花园,地方够大,景色也很美丽。重要的是,这里离市区有四十分钟车程,附近无公交点和出租车,让他逃跑的难度成几何倍增长。
面对佐久间这些明晃晃的心思,兔束在车上忍不住笑了出来,是那种苦涩中带着有点无奈的笑,佐久间在他旁边注意到,把手覆在他的手掌上,拇指一下一下地擦着他的虎口。
兔束没有任何行动,任他这样做着。
没有抽手,也没有瞪他。佐久间觉得,白鹰离开的时候好像带走了他的心,在他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兔束裹着被子孤独地站在房间之中的时候,自己一下就知道不好了。
他听见脚步声看向自己,眼神里却开始多了一些什么更深的东西。但把玩人心的佐久间也隐约摸不透那是什么。伤心?难过?爱慕?仁慈?
不过兔束自此变得乖乖的了。
佐久间的手收紧把兔束的手包裹在自己手里。
到了新家,佐久间带着兔束来到一个卧室的窗前,小心打开窗户,佐久间松开手,让他看窗外。
他睁开眼睛。
窗下的花圃里,有一颗黄色的玫瑰盛放着。
这是一棵十分盛大而美丽的玫瑰花树,盛放着鲜亮而美丽的花朵。新培的土蓬松湿润,花条上绑着扎带,都证明这棵树刚刚被移植过来。
“我向那个花园的主人买了这棵树。”佐久间言语中藏了一点点自豪,因为是他们的回忆,“稍微花了一点功夫。”
兔束看着那棵被移植来,就在窗前的黄色玫瑰,那样娇艳,那样美丽……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她在自己的花园呆着本来就很好了……我其实不需要日日都看见她。
这玫瑰在这只能提醒自己,还在旅行团的时候,自己被佐久间拉着闯到了花园里,见到了这树黄玫瑰,主人出来的时候他护着自己藏到了角落里,他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他喜欢自己不该喜欢的人。
但如果我不喜欢你,至少白鹰前辈发言的时候他可以像胖子一样公开发言保护她。
兔束苦笑着伸出手指触碰那花朵,感受花瓣柔软在手心投下一颗露珠。
“谢谢……”
辛苦你了,玫瑰。
要和我一起困在这里了。
借着佐久间搬家的名头,许多人来拜访佐久间。本来他不喜欢这种麻烦,但转念一想可以让兔束多了解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也就默许了。
所以没过几天,兔束就看见了不少原来只能在电视上面看见的人。
依旧是站在百叶窗后面。
他们下车的时候还忧心忡忡的,提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在进屋前就换了一副喜气洋洋的面孔,出来的时候再换另外一副,有时候高兴,有时候忧愁。就像戴着面具,到了什么地方,就换一副什么样子的。
有时候有人出来的时候是高兴的,然后过几天就能看见他的支持率大涨。
他不知道佐久间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可以让这些有名有权的人露出这样喜笑颜开的表情。
It's ugly,isn't it?
就是你们在掌握国家吗?
兔束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许多新闻,在自己侦办的案件里因为各种各样事情而变得贫困最终成为社会边缘人的人。
有的人被捕的时候对他们投以仇恨的视线,大骂警察是走狗,有的人以家里还有母亲和女儿为由乞求他们放过自己,有的人被抓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有的人死的时候悄无声息。凶杀案,□□案,抢劫案,为钱,为情,为愤,人世百态时时刻刻都发生在大地上,然而此刻□□首领的庄园里,鲜花盛放,宾客盈门。
多有趣啊。
——
松冈提前准备了跑路的钱,又佐久间的复仇计划正式实施之前把真相告诉了他的小男友,担心自己被报复,在那天以后就一直隐姓埋名过日子了,几天换一个地方,怕佐久间找到自己被打死。
话说这么怕被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明明自己在外面熬了七八年终于能有好日子过。
但松冈心里清楚,要是让他们开开心心在一起自己可能会更难受,看着自己的神这样善待别人,就觉得那我挨的这些打,受的这些罪,又算什么呢?
松冈在各地游荡,转了一圈以后又回到了京都,开着他骗来的车在四处漫无目的地开着。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跑到国外,明明到了国外就可以稍微安心一下了吧,但是他仿佛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一样,老在国内打转。
车子开到京都的某个居民区停下,松冈摸了下烟盒空了,就找到一家便利店前面停下。
刚下车,就看见有个熟悉的面孔从便利店出来。
这是——
“金木?”
听见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金木抱着书抬头,看见了胡子拉碴的松冈。
“诶?那你现在是重新上大学了吗?”
金木染回了黑发,抱着书来到一栋房子之前,掏出钥匙熟练的打开门:“是呀。请进。”
“我记得你不是因为缺钱才进□□的嘛,怎么可以住这么一栋房子了,看起来很不错呢。”
金木带着他来到客厅,房间内窗明几净,各种设施也很新,看起来并不便宜。
“啊,这是……”
“夏目前辈留给我的。”
夏目?!松冈脑子里跟过了电一样精神了,他环视四周,这里是夏目的家?
“啊……那是不是有个房间是专门放他妻子照片的……就那种祭奠亲人的,叫什么来着忘了……”
“在和室里放着,你要去看看吗?”
松冈自己的亲人在他还是赌徒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他没有钱救他们,而且那个时候正好被衔尾蛇逮到了,多重刺激之下性情大变,开始以佐久间的狗自居,全心全意为他服务,很多年没有祭祀过自己的家人了。
所以当金木拉开和室的门,露出夏目和他妻子并排的照片的时候,对于他来说是很大的震撼。
“这是我自愿供奉的,因为他留了这个房子给我,还帮我从□□脱身,让我继续上大学。”金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对。是听说过一嘴,这小子是大学只念了一年就退学了。
“啊!”金木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忘了浇花了。”
“浇花?”
“是夏目前辈给我唯一的条件。”金木从厨房接了水出来,一边说一边向室外走。
松冈也跟上去到了户外。
十几盆花都被照顾得很好,金木一个一个浇水,看起来很细心的样子。
“他说……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一定把这些花照顾好。”
“因为是……这个再浇一点吧……因为是夫人亲手种的,不希望他们死掉。”
松冈看着已经染回黑发的金木,在他留下的房子前面细心地一点点为这些花朵浇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流泪。
这个夏目……
果然是前辈啊。
在二宫家里的想法在那天晚上就被证实,佐久间以为是自己算计夏目去死,但实际上,他早就不想活了。
无论是提前帮助金木离开□□,还是把自己的房子和花都托付给他,都证明着夏目早早就开始安排后事。他早就不想为任何一个□□卖命了。
回想起那天他开车时候的话,就算面对这样十恶不赦的自己,他也不忘提醒自己。
“我不愿意再受任何束缚了。”
“身体上的,心灵上的,脖子上的,都不愿意了。”
当时夏目回头还给自己看他的脖子。
“看,我把那个项链摘下来了。”
原来真的是跟自己说的。
以佐久间的狗自居的自己,早就应该把脖子上的狗链摘掉了。
你不应该受到任何束缚,脖子上的,心理上的。
他泪流满面。
——
选举结果不出半个月就出来了,来过这些庄园的人,有很多在电视上也露脸了。虽然没见过的人数量更多,但是有这几位也应该足够保护佐久间在明面上的安全。
在佐久间有意无意的熏陶之下,兔束也掌握了他们之间利益交换的逻辑,但越是了解越是觉得荒谬,因为他们贪婪起来连一个零头都不愿意分给穷人,却又能在和佐久间的赌局里狂掷无数筹码。
兔束看了下表,已经凌晨三点,他快要回来了。于是熄灯躺下。
他心里默默数着日子,算上今天,是第三十八天。
佐久间什么时候能放自己走?他不知道。或许是三个月?一百天?一年?五年,或者……更久?
自己出去了以后怎么跟家里人解释?也不知道。或者要第一时间去见白鹰前辈吗?还是去祭奠一下夏目前辈呢?也不清楚。
越在他这里呆着,他就越思念以前的生活,越想回到警局跟着白鹰前辈一起查案,越想周末的时候回老家泡泡温泉。而现在外面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隔着房子前的一排行道树和铁艺大门,再远到40分钟车程的京都。
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传来,兔束立刻闭上眼睛装作睡熟的样子,调整自己到呼吸均匀。
门锁打开,一身酒气的佐久间衣服也没有脱,蛮横地钻到他被窝里面,手揽住自己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背。热量隔着睡衣传来,兔束装睡的睫毛颤抖一下。
“晚安,兔束。”他轻轻说。
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他睡着是很快的。不出几分钟,佐久间的呼吸声就均匀了起来。兔束睁开眼睛,看着一片黑暗的房间。
我……
他注意着佐久间的呼吸声,慢慢从背对佐久间,转到了平躺。
我一直在想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
见佐久间没有反应,他又转到了他的对面。
佐久间闭着眼睛,光洁的额头朝着自己,在窗帘缝隙中跑进房间的月光里闪着光。
兔束稍微往下滑了点,滑离枕头平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别人又怕又敬的人,闭着眼睛的样子,
是的。你是欺骗我的前辈,引诱她杀了她视为师傅和引路人的夏目警官,利用我和白鹰前辈为你查案剿灭敌对帮派,你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十恶不赦的混蛋。
对不起……
兔束伸出手臂抱住佐久间。
我只有在这种时候能抱抱你了。
兔束闭上眼睛,脸颊轻轻蹭了一下佐久间的脸,眼顺着眼角,划过皮肤濡湿了床单。佐久间睡在兔束怀里,呼吸平稳,安详地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自己心里清楚,佐久间和白鹰之间的私人恩怨,并不是他这样一个人能解决的。他见过安东尼奥,他知道佐久间非常在乎那个亲人,他也见过白鹰知道夏目是□□之后的难受和震惊,知道白鹰有多么在意夏目,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自己管。
但他的确非常难过。
不是因为白鹰前辈杀了夏目。
是因为在那个晚上,已经知道一切的自己,在听到枪声想起时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太好了,自己和佐久间乘摩托到京都那晚……
发生在一切开始前。
im a prioner of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