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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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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将军府。
“大将军,这是敌国送来的俘虏。您看……如何处置?”
钟羽看了看面前跪着的人,虽然是俘虏却也瞧不出几分狼狈。不得不承认,此人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外袍不在身上,应该是被扒了,没了发冠,长发有些凌乱地披着。皮肤白皙,不像是上战场的人。
锁链衬得他的身体十分单薄。他只穿了里衣中裤,还好这天气并不冷。雪白的衣服上站着斑斑驳驳的血迹。很脏。
不过……这副相貌,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这样的脸,哪怕沾了血,也是美的。
钟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长得好的男郎女郎他见得多了,像面前这个这般样貌出众,几乎叫人过目不忘的,却是少见,他稀罕。
这京城谁不认识钟羽,传说钟将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战场上,他用的是最好的铁打的最重的环首刀。虽为将军,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名字?年龄?”
“姓温,名南,字晼秋。”
钟羽突然就笑了,右眼眼尾处的泪痣也跟着一起染上了一抹云霞。
“我府上正好缺个打杂的。”
“将军,这恐怕……不太好吧。”宴子晋道。他是将军的左膀右臂,江青羽的亲信。
“让你说话了吗?”钟羽撇了他一眼。继续道,“说话。”
“我区区一介俘虏,哪有说话的份儿啊。”温南弯了弯眉眼。钟羽长得十分好看,有一种狼王的英俊潇洒。怎么说呢,很合温南的胃口。
“子晋,把他带到府上的地牢去吧。”江青羽眯了眯眼。温南吗……有趣。
“是。”
“你们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啊?”
“子晋……子晋副将?你姓什么?”
“你们将军会打人吗?”
“难伺候吗?”
一路上,温南大嘴基本没停过,问这问那的。宴子晋快疯了。
“你就一个俘虏,问那么多干嘛!”
真想不通,表面上看着那么文静的一个人,话怎么那么多?
很快便到了地牢,这里跟温南想得有点不一样。干净,清爽。床看着也很舒服。像是一个用铁门围着的单人房间,只不过只有一张床罢了。
“之后的事将军会安排的。你如果有什么事就直接跟将军说吧。”宴子晋说完,转身准备走了。
“等等,”
“又怎么!”宴子晋真搞不懂,将军为什么要留着这样一个人在府上?
“为什么跟我这么好说话。”
宴子晋楞了愣“这是我们的国家。也是我们的规矩。”
……
傍晚。地牢。
“怎么了,听子晋说你不是很多话吗?”
“好歹是副将,我争取点好感没什么问题吧。”
“你还真是有趣。”钟羽对他越来越好奇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言不惭的俘虏。
“那还真是多谢将军的赏识了。”温南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他是这个国家的敌人,这个国家亦是他的敌人。
“我身边没有伺候我的人。”
温南猛然睁大了眼睛:“大将军,我可是敌国的俘虏,你不怕我刺杀吗?”
“噗,刺杀?刺杀谁?是我这个大将军,还是你根本都接触不到的皇上?”
“好啊。”
温南弯了眼,轻笑道。温南笑起来很好看,干净的像水,不带一点杂质。江青羽一时间有些楞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温南的笑像酒,说孤独伴烈酒,不醉不回头。钟羽醉了,不知是不是真的孤独久了,还真就不想回头了。
“大将军?”温南看着钟羽这呆愣的模样,有些想笑,但还是装作一本正经。一个字──清高。
“……没事,跟我去换身衣服吧。”钟羽笑着摇摇头,他可是敌国的俘虏啊……
沐身,更衣,穿上从未穿过的锦缎绸衣。一系列步骤完工后,温南依然没有缓过神来。这待遇,哪怕是在自己的国家,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有些太好了。
披上青色的外袍,江青羽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大将军,我这个敌国的俘虏,待遇可真是不错呀。”
“当然,在我这里,好看的人享有特权。”
“想不到,堂堂钟将军竟是个好色之徒。”温南眼睛微眯,京城的人都传钟羽有龙阳之好,他原本还不太相信,如此看来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不过,世人都说钟将军沙场上刀剑如寒风裁叶,弓如霹雳弦惊,一把银色长枪横扫沙场。汗血快马、青铜铁甲,潇洒!真潇洒!
战场是战场,不过平日里嘛……据说钟羽不忌男女,空闲时还会逛窑子,寻欢作乐,不亦乐乎。
“那你是没见过我好色的样子。”
还真是不要脸,温南如是想。
……
不知是为了验证温南的猜想还是怎么着,第二天,跟在将军身边打杂的温南就随着大将军一起,来到了这个叫做杏花楼的地方。
这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花魁和男魁都是倾国倾城,能歌善舞、即会作词又会作曲的。,楼里的摆设也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两人一进去,便有许多浓妆亦或是淡妆、男或女的娼妓艺妓围了上来。
“哟,这不是钟大将军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哎呀,四爷!真是好久不见呀!”
“大将军今天玩什么呀?”
“钟将军,今天蓉儿姑娘有空呢,她可是最近最受欢迎的花魁。”
……
声音杂七杂八的,自从钟羽一进来就乱的不行。温南有些烦。他讨厌这种地方,小时候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那时的生活,他实在不愿意多想。
要了好几壶烈酒,这种酒叫海棠春,名字听着倒是温柔,普通人要是喝上几口,直接就能醉得不省人事。天寒地冻时,战场上也没有什么能够取暖的东西,这种酒就是专门为了那些上战场的士兵们取暖用的。一口喝下去,整个胃都烧起来了,身子自然就暖了。像钟羽这样的大将军,喝个几乎也没有什么大事。
钟羽坐在主位之上,斜倚着身子,举着酒壶直接往嘴中倒酒,薄衫衣襟前浸湿一大块,他浑不在意,胡乱又将衣裳扯散些,一副放浪形骸之态。
跳舞的跳舞,唱曲儿的唱曲儿,热闹!
口中饮美酒,怀中抱美人,畅快!
酒过三巡,江青羽斜眼睨向温南
“喂,会唱曲儿吗?”
温南紧了紧拳头。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段往事。唱曲儿?他当然会,只是不想唱罢了。不过……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获取信任。作为一个俘虏。
“既然将军想听,那我就只能献丑了。”温南刚准备开腔,江青羽突然开了口。
“慢着……花楼主!”
“什么事儿啊,大将军?”
“你们这里有没有男魁的衣裳?”
“啊哈,当然是有的。”
“带他去换上。”江青羽一把拉过温南,对着面前这位面容精致的花楼主说道。
等等……什么?男魁的衣裳?温南心里一惊,对于从小生活在青楼的他来说,男魁的衣裳长什么样,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一个词……暴露。既然让人换衣服,那肯定是也要跳了。
……
艳丽的红色在温南身上并不显得俗气。相反,倒是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轻纱附在他的身上,修长的线条令人目不转睛。腰身明晃晃地暴露着,上身衣服的底部坠着许多闪着光的银片,碰撞在一起时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诱人的蛇。小巧的玉珠描摹着线条柔美的脸,一颗一颗连在一起,垂下来的金色流苏衬得他更加妖娆。玉珠是银白色的,显得他一双好看的凤目更加清秀,却又格外勾人。这衣服原本是没有袖子的,可奈何温南长得着实好看,花楼主倒是没忍住,在他的左手小臂上加了一圈红色的轻纱,又在右手手腕上戴了一个系着银铃的镯子。
这样的温南随处一站,就能引来所有人的视线。
钟羽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往下移,落到他突出的喉结上,眸光微黯。好看……实在太好看了。他见过的美人不少,男的女的都有,但也只有温南令人过目不忘。
“开始吧。”钟羽回了回神。
“大将军,我这可是只为你一个人唱,的当然也只为你一个人跳。”
“都出去。”江青羽这话是对他们说的,可眼睛里却只有温南一人。
……
一曲末了。温南的舞姿很美,一点也不亚于那些花魁。
“这么熟练?原来干这行的?”江青羽有点疑惑,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呀,他应该是个战场上来的人才对呀。
“一项技能罢了……大将军难道还要询问俘虏的隐私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既然给那么多人都跳过了,那也就不稀罕了。”
“……不一样,”
“怎么?”
“这是独属于你的。我只为你独自舞蹈。”
“哦?为什么?对于你来说,我可是敌国的将军呀。”
温南莞尔一笑:“因为……在我这里,好看的人也享有特权。”
就这一笑,江青羽感觉自己好像喝了整整一罐的海棠春,没错,就是醉了。一时间,竟有些楞神。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么好看那个人,要是能独占就好了。要是他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要是能把他娶回家就好了……可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敌国的俘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