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紫袍客

30、 树林中的秘密

　　穆特觉得钓鱼是非常有益于身体和思考的事情，而且，一只猴子居然坐到了他的身边，穆特一动也不敢动，它就蹲在离自己十码左右的地方，它似乎在的等着自己的成果，好吧，你这个长毛的伙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穆特钓到了一条不错的鳟鱼，收到袋子里，那只猴子觉得索然无味，穆特捕到了一只虾，扔给它，它觉得还算不错，上班不是总会有收获，不过不上班就没饭吃，这是真理，它拿起虾子迅速的消失在树影里头。

　　穆特觉得应该尝试一下土著人的联系方式，吹响了口哨，没有回应，再吹，还是没有，穆特有些着急了，一条鱼又上钩，哈哈一条黄鲷鱼，进账不错，可是，我亲爱的兄弟，你在哪儿?穆特起身喊迪迪，迪迪跑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像下过地狱一样，高声的喊着：“哥哥，哥哥！”

　　穆特还没等反应过来，迪迪差点又摔了一跤，穆特赶紧过去扶着他，迪迪高声的喊：“看看，我的生日礼物。”穆特一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god，迪迪快扔掉，它会杀死你！”

　　迪迪死活不肯再接近穆特，因为穆特要抢他手里的宝贝——一只手掌大的蜘蛛。“不不，送给苏尹哥哥的生日礼物，他喜欢这个！”

　　穆特愣住了：“是奶奶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记得的，苏尹从前有一只，可惜死掉了，我再送给他一个。”迪迪把这些说的很流畅，穆特拉他坐下来，“你确定吗？”

　　迪迪试图把这只蜘蛛放到穆特的手里，穆特有点儿紧张：“嘿，坏孩子，你如果是为了让我吓一跳，我会哭的。”穆特一边说，一边尝试接过这只蜘蛛，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这个家伙乖的像个小姑娘，顺利的让穆特接过去，穆特一边紧张一边笑：“迪迪，你不告诉别人，你得答应我，我很喜欢它。”

　　迪迪温柔的看着穆特，“爸爸喜欢吗？”

　　“喜欢，一定喜欢，我保证。”穆特同样温柔的回答，“放到哪儿？它会喜欢它的新家吗？”迪迪去船上拿过他的包，里头有个玻璃瓶子，穆特觉得父亲对迪迪的感觉是不对的，一点都不对，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不对？是迪迪母亲的刻意隔绝？听说她有变态的自尊心，她不想让父亲真正懂得迪迪？还是别的什么？跟晏苏尹有关系吗？那张地下室的图纸，如果迪迪认了自己的父亲，那么，曼陀罗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驼城的了？那么晏苏尹呢？他不能同自己的父亲和平相处，或者他想独自拥有一切？

　　穆特把蜘蛛交给了迪迪，坐在湿乎乎的岸上，又有鱼拉引线，不过那不重要，穆特有那么一刻为晏苏尹感到疲劳，两条鱼养活不了一大家子，那么要多少条鱼才能更好一点儿呢？看他们幸福的像不懂得悲伤似的。穆特一直都是沉着的，任何事情在心里都有个评估，可是，是什么让自己的心变得这么乱？什么使自己和晏苏尹走到了一条线上来？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晏苏尹如果是要抢夺财物，那么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应该让他得到一点教训，他的年纪还不大，应该得到一点教训看，让他知道其中的凶险，今后的路还长，如果，他要诚心和上流社会交恶，不但会踩到荆棘，而且他会一败涂地，什么都得不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会被一个强大的力量炸飞，甚至，晏苏尹会被暗杀，穆特觉得这里的风冷到了心里，不，不行，穆特的狠心里一下子出现了晏苏尹的模样，所有的狠心都摇摇欲坠，不行！真见鬼，这不是父亲给过他的教育，这是一场较量，父亲希望自己救走迪迪对吗？

　　迪迪忽然扑过来，把穆特扑到，他不能准确的掌握自己的力道，穆特被他撞的很疼，“哇喔！你这个调皮鬼，要跟我摔跤吗？”兄弟两个在湿冷的岸边滚来滚去，笑的不可开交。

　　穆特终于知道，香奶奶所说的苏尹身上常常会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原因，因为迪迪不能稳妥的表达他的感情，那些都是迪迪在兴奋的时候弄出来的，一个肯承受这些伤痕的人，会是个坏人吗？穆特的心更加混乱起来。

　　迪迪累了，他浑身都是汗，穆特一点都不介意的给他擦汗，“迪迪，你高兴吗？”

　　“恩，你会每天陪着我吗？”

　　“当然，我保证。”

　　迪迪拉着穆特的手，往林子里去，那里有很大的空地，并没有深入林子之中，听到了一些动静，迪迪趴在地上，用食指表示不要出声，穆特也只能趴在地上，迪迪是个重度脑瘫儿，穆特并不知道这个词的具体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这是肢体不能协调的一种病，而且脑子也不会思考，他此刻的样子真可笑，屁股撅起来，他是想匍匐前进，可是，那东倒西歪的方式引人发笑，穆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滑稽的事情，谁这么说，穆特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

　　穆特跟着迪迪往前爬，然后猫在草丛里不动，土地有些变化，两个人屏住呼吸，应该是一个什么长期在底下打洞的小兽，它大概被它自己那复杂的地道系统给搞得晕头转向，现在想露出头来，借着亮儿看看指南针，果然一个乌黑的圆脑袋露出来，吼！是只鼹鼠！迪迪笑的几乎翻过去，“哈哈，那是苏尹哥哥！黑色的！”

　　穆特看看那个几乎被吓得昏死过去——连忙重新钻进地道的鼹鼠，爆笑起来，这里的鼹鼠是这样的好看，胖乎乎的圆滚滚的，穆特在地上直打滚：“苏尹，是的，那是苏尹！”

　　兄弟两个乐够了，躺在树林的半沙地上，迪迪枕在穆特的胳膊上，阳光越来越高，晒的人暖洋洋的，相对于在海滩上的气垫船，穆特觉得这个时光才是值得纪念的。

　　直到穆特接到电话，“嘿，迈克斯，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和我们来聚会，今天我们在迪克家里有场聚会，怎么样？有你喜欢的女人！”

　　这是穆特的好友，是警察局长的儿子，这是父亲一直希望自己和平相处的人，当然还有那些上层社会的朋友，不过，穆特笑着说：“真是动人啊，我简直跃跃欲试，不过，今天不行，今天我约了一位教授，我想申请去‘巴克的实验室’你知道，这很重要。”

　　对方吹了一声口哨，“我听说‘巴克实验室’的老板会推荐学生去州政府。哈，你是个幸运儿，我听说约翰先生要卖掉飞机，说与其总是放在那里还不如用卖出的钱捐给非洲的儿童。”

　　“他总是那样，他对自己太苛刻了。”

　　“是的，他是我见过的真正的拥有贵族之心的人，好吧，迈克斯，祝你好运！”

　　穆特不能参加今天的聚会，虽然自己从来不会拒绝他们的好意，可是，今天穆特觉得应该和迪迪在一起，对吗？穆特，和自己的弟弟多相处一会儿不好吗？

　　兄弟两个，在这个看起来只有大树的树林一起重新钓鱼，穆特磕磕绊绊的学会了和迪迪说话，那些话不完全是幼稚的，甚至包含了一些关于人类最初的梦想和纯真的东西，这个东西迪迪有，苏尹也有，甚至曼陀罗的人身上都有，自己却没有，穆特需要时间来搞清楚这些混乱的事情。

　　红狐在三四点钟来接他们，用他们的土著方式，穆特从前也许会恼火，难道不懂得现在的电信行业已经很完善了吗？甚至连丛林里的土著都懂得用手机，可是，红狐还是在原先那个地方吹牛角。

　　迪迪兴奋的把手在嘴上拍，发出野人的叫声，好吧，这些还需要适应，穆特收拾了东西，划着船，逆流而上，和红狐回合，红狐站在岸边儿，看到穆特和迪迪，背着手，上嘴唇的动了动，“你们本来是打算从地下回去对吗？在一个大雨夜？我打搅了你们的计划。”

　　穆特看看自己和迪迪，身上脏的不像话，脸上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老爷爷，在挖通地道之前我们得到了假释！”

　　“那么好吧，我接你们回家，去取回那个盒子。”

　　红狐和穆特把小船抬到车上，红狐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世界上不是任何肮脏都是表面的。”说完，盯着穆特，穆特停住锁缆绳的手，低头想着，红狐接着说：“您现在看上去很脏，可是，心却受到了一次洗礼？”

　　穆特思索的笑了一下：“我需要重新了解一门语言对吗？我不太明白您的第一句。”

　　红狐打开车门：“那个意思是，有时候肮脏的东西在内里。”

　　穆特上了车，“这句话会造成我的消化不良，您有更好一点的助消化的东西吗？”

　　“即使是石头也会被消化，当然即使整个儿出来也是不寻常的，曼陀罗的石头会帮助你磨碎那些话的。”

　　穆特似乎点了一下头：“现在我是吞在曼陀罗的石头，我希望我是整块儿的。”

　　红狐笑了起来：“我们的话题毫无意义，晦涩难懂，这不是文明的一种，我们回家吧，生日蛋糕今年做的很漂亮。”穆特笑了一下，红狐已经不打算重新开始话题，他转过去同迪迪说话，迪迪给他炫耀那只蜘蛛，钓到的鱼以及那些叙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经过，红狐被逗的哈哈大笑：“小伙子们，你们总是能见到奇迹，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连动物对我们都失去了兴趣，它们才不屑在我们面前表演呢？”

　　“你怎么知道？”迪迪毫无意义的问。

　　“哦，你看树林里我们熟悉的那只梅花鹿老约瑟夫，每次见到我都翻白眼，它在炫耀它妻妾成群还是嘲笑我鳏寡独居？”

　　迪迪不能理解红狐的意思，但是张着嘴想了半天：“它不喜欢穿背带裤的人。”红狐看了看穆特：“您也这样认为吗？”

　　穆特望着窗外，无声的笑了起来。

　　到了曼陀罗，庄园那儿停着几辆车，上面是牲畜检疫局的标志，“出了什么事？”天色可是不早了，穆特对这些车很敏感，红狐的眼睛眯了起来，神色却十分的平常：“大概它们例行每年的收检工作，我们该配合。”

　　穆特怀疑的看看，车还没停稳就下去了，“我可不希望是来曼陀罗找麻烦的人，那样可真让人没法保持好风度。”说着，穆特已经快步的向后面的走去，那里站着一些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员，它们正在给马匹注射麻醉剂，然后准备全部都带走，男人们默默的看着，佳楠愤怒的冲上去：“住手，你们这些贱货，你们来掠夺吗？你们是强盗，我要控告你们！”雷克老爹低声说：“为什么不阻止我们的姑娘？”灰熊和福宝两个壮汉过去拉着佳楠，佳楠更加愤怒了， “叛徒，曼陀罗的叛徒，为什么不去取猎枪，你们这些婊-子养的！”穆特冲上去，抱住佳楠：“听我说好姑娘，他们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邪恶，他们只是例行公事！”

　　一个精瘦的，长相很端正的人一直冷静的负手站着——这是唐纳德先生，他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的一切都紧缩了，连目光都是紧缩的，这是过分内敛的一种表现，他一动不动，胜券在握，穆特大声的说：“能解释一下吗？长官？”

　　他看看穆特：“例行检查。”

　　“呸！跳蚤生的下-贱货，我不信！”佳楠企图冲破穆特的手腕，可是穆特可不像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他的手腕像是铁打的手铐，他低声的说：“好姑娘，也许他是对的，苏尹一定知道这件事，他也许允许他这么做。”

　　佳楠听到苏尹的名字，看着全部被射到的马匹，忽然软了下来，蹲在地上掩面哭泣：“哦，上帝呀，耶和华，谁来帮帮他，今天是他的生日，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所有的人看着这些人带走了那些动物，包括刚刚生产了一头漂亮的小马的‘火焰’还有她的孩子，那个冷静的长官示意他的下属把这些都带走，他也向外走去，经过走过来的红狐和这些男人跟前时，低声的自言自语的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值得你们效忠。”

　　穆特闭了闭眼睛，拉起佳楠：“来吧，擦擦眼泪，可不要用眼泪吓唬男人们，我们的心都碎了，今天是他的生日，让他高兴一点好吗？”

　　已经走出十码远的那个官员回头说：“药水儿放在这里，记住，一定要按说明书上消毒，我不想惹别的麻烦，你们这些动物保护者。”

　　雷克老爹拄着手杖过去：“是的，先生，我们会做的比生化研究所的人还认真。”

　　“嗯哼。”一切都消失了。

　　穆特拍了拍手，“好吧，我的兄弟们，来吧，我们行动起来，苏尹不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不整洁的马厩。来吧，我们动手干！”

　　所有的人都穿上旧衣服，包上防毒面具，戴上手套，大家一起清理了牲畜的房间，虽然，它们不住在这儿了。

　　一起都收拾停当，大家各自去洗了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其余的女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曼陀罗的大屋弄的像个小舞会的现场，这里既不奢侈也不难看，是一切可以想象有品位的主人所希望的聚会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