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枪》小闲余

5、Morality游戏（三）

　　“你用不着玩这样的小把戏，我是不会落进你们圈套的。”卡洛斯用洞悉一切的语气道。哪有什么都不求就要他死的，完全看破了对方的诡计的自己有恃无恐。他拾起自信和骄傲，摆出临危不惧的姿态。

　　强行拉起卡洛斯的一只手臂，兜帽人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支注射器，向血管扎进去。

　　“该死的，你要干什么？”卡洛斯大惊失色，他可不敢让来路不明的人给他注射来路不明的东西。他猛烈挣扎，可那人的力气超人的大，他活动受限根本无法逃脱。

　　把液体顺利推入静脉，兜帽人影松开卡洛斯，一道长长的血痕在他苍白的小臂上触目惊心。

　　兜帽人影对着直播间的观众主动介绍：“其实也没什么，一种会导致肝肾衰竭的药物罢了。非常温柔的药物，给卡洛斯先生留下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来告别这个世界。有些热心的朋友可能会说，他可以进行肝肾移植，不用担心，损伤不仅是不可逆的，而且对其他器官也有奇效。”

　　卡洛斯如遭雷击，他不肯相信，他不停劝说着自己，体温的变化和身体的异样都是紧绷的精神造成的，那个魔鬼给自己注射的一定是无害的生理盐水，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

　　兜帽人影读出飘过的弹幕：“为什么对他仁慈？”

　　他忽然笑了，沙哑低沉的笑声充满了嘲讽：“有时候，活着才更痛苦不是吗？”

　　弹幕追问：“主播，说好的小视频呢”

　　“不用着急，我们马上进行下一场游戏，奖励一并结算。”兜帽人影把卡洛斯从床上解下来，单手拎着，打开了套间卧室的门。

　　*

　　昆丁一睁眼就看见对面浑浑噩噩的卡洛斯，朦胧的困意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手脚都被束缚在椅子上，他试图用技巧挣脱却发现无济于事，目光四下扫过，他在看到兜帽卫衣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惊惧，好在还在会所，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是谁派你来的，你对卡洛斯做了什么？”昆丁双眼锐利，此刻看起来颇为骇人。

　　兜帽卫衣打开直播，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命运。”

　　他回过身来，黑色面具让昆丁心头一跳，因为看不到对方表情所以无从猜测想法，这感觉让昆丁很不舒服。兜帽卫衣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很快你就能知道卡洛斯为何这样。”

　　能源革命之后，机器人技术获得了空前的进展，但是在资本家看来，花大价钱研发和引进新技术哪有雇佣自家的廉价工人划算，大型机器每年养护维修的钱就足够喂养千百名工人，况且那些他们投入金钱和时间培养的工人已经是沉没成本的一部分了。

　　身为一个无父无母，自幼在布拉特育幼福利中心长大的beta，昆丁本应同千千万万的普通beta一样，一成年就进入布拉特财团的工厂，做一个一眼能望到头的流水线工人。

　　在昆丁的童年和少年，他是一个沉默内向的孩子，甚至常常受到同伴的欺负。与他软弱可欺的外表不同，他内心渴望变得强大，他期待自己能成为一个alpha，可是他却分化成了beta。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总是欺负他的少年分化成了omega。

　　得知这一消息的昆丁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羡慕嫉妒的同时产生了鄙夷和得意。omega富足的生活是以自己身体为代价获得的，他简直期待着那个总是骑在他头上的少年委身人下的样子。

　　分化之后的孩子们被分隔开，alpha和omega等待着布拉特财团|派来的人把他们带走。omega会被财团的人抚养成年，然后放归自由，所有的财团都是这样说的。

　　昆丁知道自己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仇人，所以他决定在omega们被带走之前，找到少年，羞辱他一番。

　　入夜之后，昆丁跳窗逃出，顺着消防梯爬进隔离楼，他在白天就偷看到了少年的房间，所以他信心满满。当他步入楼道时，忽然听到谈话声，慌不择路地钻进楼道唯一开着门的房间。

　　那个夜晚，少年昆丁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楼道里的两个人进入他藏身的房间，其中一个是福利中心的院长，另一个是布拉特小少爷。院长奴颜婢色地问布拉特小少爷有没有看上哪个omega，这时昆丁才意识到，被带走的omega们究竟会遭遇什么。两人肆意评价着新分化出的omega，小少爷用笔圈圈点点，决定着每一个omega的去处，院长在旁建言献策。

　　昆丁越听越是心惊，他藏在窗帘后面战战兢兢，被院长发现时直接跪倒在地。

　　听完昆丁不敢有丝毫隐瞒的解释后，布拉特小少爷不怒反笑，带着昆丁找到了经常欺负他的少年。小少爷告诉昆丁，omega少年正处于发情期，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隔离楼的那个夜晚，是昆丁泯灭良知的开端。

　　从此之后昆丁成为了布拉特小少爷的跟班，为他做了不少脏活，包括挑选优质omega并把他们培训成“商品”。

　　十几年过去，昆丁已经能独当一面，卡洛斯参与的俱乐部就是由他创办，文雨是视频也是经他的手流出，因为文雨本身就是从布拉特财团的一家福利机构中被挑选出来的。

　　昆丁罪行累累，其中不少犯罪事实都够他死上一次，绑架、故意杀人、故意伤害、买卖人口，其他罪名更是不胜枚举。

　　弹幕早就炸了锅：

　　“主播说的是真的吗？”

　　“报警吧”

　　“把昆丁拉去犬决”

　　“主播太勇了，那可是布拉特家啊”

　　“就算是编故事他也够胆大”

　　“我之前听到过风声，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我们应该举报布拉特财团！”

　　“太天真了，咱们怎么能撼动布拉特家，别忘了我们现在的直播软件就有布拉特家的股份”

　　兜帽卫衣对密密麻麻的弹幕熟视无睹，只是对吓得不轻的昆丁说道：“昆丁先生，现在是你的时间。”

　　昆丁后心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终于明白卡洛斯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隔离楼当晚的事情他从未对人提起，另外的那二人也绝无泄密的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他、院长、小少爷三个人。此外，布拉特财团拿自己福利机构omega进行人口|交易的事情更是绝密，此人是如何得知，现在说出来又是意欲何为？

　　他心中第一重要的事情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怎样为布拉特家洗清罪名！留给昆丁思考的时间太短了，他一咬牙，选择把所有的罪责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说布莱特家是被他蒙骗。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观众们是不信的。不要说布莱特家的罪行本就为真，即使是假，观众们也情愿相信是真。

　　有罪票全票通过。

　　已经有不少观众报了警。兜帽卫衣显然知晓这一点，他并未阻拦，把昆丁从椅子上解下来：“昆丁先生，我妹妹说过，一个人不能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所以我采用了Morality游戏的方式。这个游戏或许并不公平，我没有处决你的资格，所以我找到了一些有资格的人。”

　　他用光脑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立刻接线，视频通话中显示出一个男人扭曲的面容：“昆丁，你没有想到吧，还会再次见到我。”

　　昆丁第一秒觉出此人似曾相识，很快他认出了视频中的人，是当年的omega少年！他因吃惊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早该想到的，知道那件事的人其实是四个。

　　男人让开身形，露出身后的几人，他们有男有女，仇恨的目光交织成罗网，把昆丁牢牢束缚住，昆丁认得出，他们都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

　　“找到这些人还真是废了一些功夫，不过很值得。我想，他们应该有资格对你做任何事。”兜帽卫衣面朝光脑屏幕说，“抱歉，本轮游戏要在精彩部分结束了，作为补偿，所有参与今日直播的朋友都能得到一份我发出的昆丁日记，希望你们喜欢。”

　　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的昆丁还是想要逃跑，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布拉特家了，如果落到仇人手中，他必然生不如死，趁着兜帽人影说话的间隙，他朝着门的方向跑去。

　　跑着的昆丁如遭电击，摔倒在地，抱着后脑惨叫起来。

　　兜帽卫衣看都不看他一眼：“今天的游戏就此结束，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

　　*

　　首都星中心区天秤大楼。

　　忙成一团的警局嘈杂的像菜市场，到处是捧着一摞高高卷宗来回穿梭的警员。

　　局长深吸一口气接通视频电话：“长官。”

　　“查到罪犯的身份了吗？”

　　“还没有，他实在隐藏太深，不仅完全遮盖住了体貌特征，而且监控也……”

　　“我不是来听你推卸责任的，本案有多重要我相信你心里也有数，再查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你干脆别干了，有的是人眼馋你这个位置！”

　　现在谁敢做到这个位置上来，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吗。局长腹诽一句，苦笑着应声：“是，长官，属下一定尽力。”

　　“好了，我也知道你压力很大，现在上面特地派了伍奇探长协助你查案，好好表现知道吗？”

　　“是、是，我心里有数，请您放心。”

　　“我对你一向是信得过的，维护社会稳定是我们的天职，为了这个目的，牺牲在所难免，你也要多注意一些。”

　　嗯嗯啊啊挂掉电话，局长暗自揣摩，涉及到布拉特家，长官又是这般态度，分明就是嘱托他要见机行事，必要的时候可以将被劫走的昆丁灭口。

　　局长忍不住用双手搓了搓脸，太难办了。其实上个月尘下区就接到过报警，说有人直播杀人，但是一没有证据，二确定不了“死者”身份，最重要的是尘下区根本没人在乎，所以此事直接不了了之。昨天案发之后，警局把各区接到的报警记录汇总到一起，这才发现，短短十几天，已经有十余人先后遭到毒手。

　　如果兜帽卫衣一直在贫民区搞他的“Morality游戏”，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注意他，可他竟然把手伸到了帕斯珀斯大区，还对卡洛斯和昆丁下手，涉及到了布拉斯家。

　　正想着，有人来报：“局长，伍奇警长到了。”

　　“去查一下在逃的alpha刑犯。”一个穿长风衣的男人一边翻着光脑上的资料一边推门而入，顺口向外面的人交待下去任务。

　　“伍奇先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局长满面堆笑起身迎接。

　　“不必客套，我只需要你们的全力配合。”伍奇把头从资料堆中抬起来，他生的不算高大，凭借沉稳的气质和凌厉的神色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呃，好的，伍奇先生，我会吩咐下去。”局长非常识时务，他考虑到自己的前途，问道：“请问您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伍奇皱着眉头思索：“根据他在直播中的表现，力量和耐力都很出色，应该是alpha，视频中他只漏出了手，结合声音和体型分析，是壮年男性的可能性很大。可惜除了直播视频，没有其他影像资料。”

　　上面派下来的人也没多厉害嘛，局长腹诽，面上很惊喜：“想不到探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获得了如此多的信息。”

　　伍奇根本不关心他说什么想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般道：“此路不通，只能推断他的作案动机。除了卡洛斯和昆丁，案件中的受害者互不相识，似乎只是随机选取的。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有一定的‘罪’。他想要‘审判’他们？可是有几个受害者罪不至死。个人恩怨？什么样的个人恩怨能涉及到这么多互不相关的人。”

　　“还有作案手法，我一开始以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员众多的团伙。后来我发现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色彩鲜明，所有案发现场都只有个人行动过的痕迹。在尘下区还能解释，没有捕捉到他的踪迹是因为尘下区人员混杂，便于隐藏，可是昨天在帕斯珀斯会所内也没有他的踪迹，他事先替换过房间内的摄像视频，说明他肯定提前入侵过会所的监控系统，系统内却没有发现被入侵的痕迹，难道他是一个超一流的光脑专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就算如此，在警察出动之后，他是怎样从被包围的会所中带着昆丁离开的，每个出口都有人封锁，就算监控全部失效，人也不可能看不到他，这不合理。以及，他是如何把受害者的事情调查的那么清楚，做得又快又精准。”

　　伍奇皱着的眉头一松，望向局长：“我要求见卡洛斯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