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公寓都市奇谈》小风不破刀

27、第二十七章

　　九月中旬，天气依旧热得让人身在盛夏。炙热的阳光尽情释放在季节末的余热，张狂的让人苦恼“天气咋还那么热！”，得意洋洋普照大地繁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老钱身材矮小，一件灰白相间条纹长袖圆领衫，下身穿一条灰白色棉质单长裤，步履稳健独自徒步走在幸福街道上，街道两边粗壮的梧桐树叶如伞盖，一眼望去成片自然清凉的遮阴好去处，留下一道瘦小孤单的背影。
　　他目的地是幸福街道的尽头，幸福路四十一号，有一座水泥修建的建筑，门口挂着一块招牌：部门事务处理科。他在这个不引人注意的事务科内兢兢业业工作了大半辈子，自从他进入十三院后，从人生的谷底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获得了二次新生，便是在这里扎根重新开始，他获得了全新的人生，拥有了友情，爱情，值得回忆的荣耀，留下了可以记入十三院的功绩。
　　水泥围砌不起眼的小院子，承载了他毕生的荣耀。

　　幸福路地处偏远，路上行人稀少，空荡荡的街道偶然有一阵微醺的风迎面吹来，树影重重带来一丝清凉，暗黑的树影落在地上形成一个狭长的缩影。
　　他踩在梧桐树叶落在地上的缩影，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从容，略显浑浊的眸子扬起一抹轻笑：“你跟了我一路，是想进十三院喝茶吗？”
　　梧桐树影落在地上随风轻轻摇曳，四周依旧空无一人，耳畔只能听见前方的树叶发出沙沙轻微细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身型高挑消瘦的侧影。
　　侧影将大半个身子藏在粗壮的梧桐树后，若有若无的发出一丝轻笑：“十三院的茶水太苦，我喜欢甜食。”
　　老钱看到半遮掩的侧影，耳畔听见那人的笑声，满是皱纹的脸上渐渐舒展露出一个笑容：“原来是你啊，做贼似的。今日怎么有空，舍得从你的老窝挪出来了？百伶。”
　　“我来找你问一样东西的下落。”百伶本就没打算在老熟人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他走出树影，他本生的风华绝代带着三分阴柔的柔媚，此时站在阳光下，他一身牙白高领对襟上衣配一条同色阔脚裤，严严实实包裹着修长的身躯，显得他脸上更加苍白无力，如同站在阴暗处，浑身暗淡无光带了一股阴恻恻的鬼气。
　　老钱看了一眼黯然失色的百伶，心里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百伶并非是他真身本体，他点头回答道：“你问吧。”
　　“你告诉我，生死骨在哪里？”百伶压低了嗓音，漂亮的丹凤眼浮现阴霾：“我的一生都在寻找生死骨。”历经千年的风霜雨雪，只为寻得传说中的生死骨。
　　“生死骨？已经很多年没人跟我提及生死骨这个事情了。”提及生死骨，老钱心里思及去世多年的至交好友夏崇珺，思绪万千涌起万分感伤，他暗自思忖片刻开口道：“生死骨原本就不该出现于世，是为不祥之物。我不会告诉你的，哪怕你我相识多年。”
　　百伶犹豫片刻，单手解开牙白高领对襟上衣，在老钱面前袒露他半截身躯。肤色白皙无瑕，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口，这些伤口顺着身体的肌肉线条肆无忌惮龟裂出更多的细小伤痕，能清晰的看到皮肤之下的骨肉，仿佛被人用利刃在皮肉上千刀万剐，最可怕的是这些伤口正在不断的裂变，却不渗透一丝血液。
　　“我是羽民，古人传说羽民不老不死是谓仙民，得羽民者可上大天庭获取阳寿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多有王侯将相遍寻羽民踪迹，将其生殉以盼望获得长生不死延续世间富贵。其实，羽民并非真的长生不死，只是寿命比普通人长久一些。”提及往昔百伶丹凤眼冷若冰霜，言语之间轻描淡写，道尽了他命运多舛：“我也不例外，不足百岁被人间的皇子抓住了......可是，我却每隔百年都要经历这样的诅咒持续十年，活了千年，呵呵呵呵......”他的笑声在空荡荡的街头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百伶！”老钱认识百伶数十年，是他的大半生，却是百伶长生不死寿命中如同白驹过隙一般，对待百伶漫长的岁月却要经历一场酷刑的折磨，人性的贪婪自□□处都是沾着无辜者的血泪。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百伶会让他亲眼目睹隐藏的秘密，他心疼起来：“百伶，不要说了。”
　　“抓住我的皇子，为了一己私欲，与人密谋窃换了国运，毁了历代先祖积累下的基业，更是害得他父皇暴毙，将九州一统的江山毁于一旦！”百伶心中堆积千年的绝望在这一刻得到宣泄，他像是站在洪流的巅峰感受内心深处的怒火：“为何，受到诅咒的人却是我？我想结束这一切，我不想再这么生不如死！”
　　诅咒留在身上的痕迹，每隔百年，一次比一次严重，他更是在这千刀万剐的地狱中不断的轮回。
　　老钱瘦小的身躯一颤。
　　“老钱，你如果不告诉我生死骨的下落，我就去找高歌！”百伶毫无顾忌。
　　“你不能去找小高，这事和他无关。”老钱果断拒绝：“你就算去找了小高，他也没办法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生死骨的下落？”百伶将憋屈已久的怒火在好友面前一顿倾泻，心情舒缓情绪平稳，重新穿好牙白高领对襟上衣扣紧纽扣，柔媚的脸上尽是委屈。
　　“哎，我猜当年崇珺应该也是知道你的情形，一直暗中四处查访生死骨的下落来帮你。”老钱心底门清略一盘算，算上时间，是百伶诅咒发作的前夕，夏崇珺是在帮百伶寻找生死骨。眼见百伶恢复了心神，犹豫片刻开口说道：“他的确有找到过生死骨的下落，但是他没有告诉我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是很失魂落魄的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百伶追问道。
　　老钱望着百伶一脸期待的神情，浑浊的眼里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才缓缓说道：“崇珺说：对不起你，他无从选择。没过多久，他就出意外去世了。”他永远忘不了夏崇珺那日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一直刻骨铭心。
　　“对不起你，我无从选择......”百伶垂首沉思回味夏崇珺的话。崇珺，你告诉我，你是要面对什么才会对我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呢？
　　“那个时候，崇珺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你们两个又特别亲近关系密切，我以为你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情愫。特别是崇珺对我说的这句话，更让我加深了你们关系的猜测。”老钱没告诉百伶，因为这句话，夏崇珺出意外身故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心中对百伶不满，男子与男子之间不容于世的感情，是夏崇珺的催命符。
　　“真正知道生死骨下落的人，只有崇珺一人。”老钱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百伶，我不知道是谁说我知道生死骨的下落。”
　　“生死骨的事情，我会帮你继续查找线索，只要能帮到你，我的好友。”老钱信誓旦旦:“你是诡市百事屋的老板百伶，可别忘了我除了在十三院供职，还是诡市的中间人。”
　　“......”百伶沉默不语，神色复杂的凝视老钱半晌，冲他点点头。他的身影在光天化日之下渐渐下消散，化为一根白色的羽毛轻飘飘的落下地上，一阵风吹来，羽毛迎风几经起伏漂浮立刻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