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晃晃悠悠

2、谢文清

　　下午下班回到家，见母亲在厨房忙碌，云生蹑手蹑脚的过去，极温柔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脸贴紧背，嗲嗲的拖长了喊：“娘——”。她回头刮了下云生的鼻子，笑吟吟道：

　　“这丫头还长不大的样子。明儿个生个小外孙，不把你拱走才怪。”

　　“妈你说什么啊，小外孙拱我走？”云生一时没明白，怔怔的看着神色诡谲的母亲。

　　“嗯，你生了宝宝之后，再这样抱我，小外孙不要跟你抢他家外婆么！”母亲朝云生眨眨眼，悠然神往。

　　“啐！”好不容易明白她的话，云生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煞是好看。

　　“还能一辈子跟着妈妈不成……我倒是想……别闹了，你来炒粉丝吧，你炒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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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开启大门之声，好似一股强冷空气进了屋，母女俩个都不说话了。

　　“家来啦！”母亲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来人的脸色。

　　那人“砰”的把门关上，头一句话就是说；“开饭吧，我肚子饿。”然后伸手解领带。

　　云生冷着脸，看着这个她该叫父亲的人，说不出的厌恶。这种厌恶如此强烈，甚至连带母亲的逆来顺受都厌恶进去了。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就是他抓着母亲的头发，往地上钉，她只得五岁，开不了门喊不了人，只得呜呜的哭。那幅画面如此深刻，几乎掩盖了云生所有的童年时代。

　　把三菜一汤端上桌，疲态必露的是母亲。

　　对着一桌菜，他毫无例外的喋喋不休：“调羹呢，没有调羹怎么喝汤……我最讨厌吃薰烧鹅，你们要吃你们吃，你们还要准备我吃的菜撒？……黄瓜炒火腿肠，又是你的发明创造……炒粉丝没有放葱末……汤是滚的，不是煨的，为什么不煨好汤才出门逛街呢……我下了班累了一天，饿了就要按时吃饭……”

　　瞥了一眼仍在嚅嚅解释不敢进餐的母亲，云生热热的眼泪冲了上来，筷子一拍，厉声道：“都别吃饭了！”

　　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暂时闭住了，恶狠狠的目光自镜片后面射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生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和悲愤，无畏的迎向那边的目光，沉声道：“谢文清，我想跟你谈谈。”　　“你上班累了一天，谁又不是了？难道妈跟我都不用上班，靠你养的么？每次吃饭，饭菜端上桌，连筷子都给你放好，你还有意见？家里家务都是我们做，你连倒个垃圾冲个水都嫌累，开口闭口我我我，你可曾为别人想过了？谁是你老妈子呢！！！”最后一句话，云生是吼出来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你无法无天了，今天不叫你晓得厉害……”那人扑过来，抓住云生的头发，连连甩了两三个耳光。

　　母亲嚎叫要推开那人：“你发神经了……丫头你不要犟了……你是我的命阿……”

　　云生豁出去了，扬起红肿的脸，嘶哑道：“你还有什么本事，饭来张口，吃了满身的力气欺负老婆女儿……你记好了，我不会让你白打的……你记好了……”

　　“好，好，好，养你这么大养出息了，吃我的住我的，敢威胁老子了……你藐视我喃，你威胁我喃……”谢文清抓起云生的头发朝墙上撞去，一下，两下……那边母亲又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云生的头，抱住云生往房间里拽。

　　“谢文清，你记住，你到死都听不到我喊你了，你到死我都不会承认你了……你记住，你记住，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云生挣扎不过母亲，只好声嘶力竭的喊出来……

　　“这个屋子，呆不得了，呆不得了。”漫漫长夜，云生只默默的颤抖的颠倒这句话，宛若寒风下挂在树梢伶仃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