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夏夜初芒

2、Chapter two求乞者

　　杨外朽换了件深色大衣,戴着口罩,出了门,他什么东西也没拿。
　　当然他很后悔。
　　因为他有烟瘾,一天抽半包的那种。

　　当他发现时,已经走到了巷口,自然是不可能去拿了。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走,每一步心中都发痒。

　　这个巷口属于贫民区与难民区的交界处。
　　常有长满青苔的墙壁掉落,十分潮湿,也很脏,只要一起风,四面全是墙灰和尘土。
　　但就是在这个地方住着十四户贫民和二十七户难民。
　　杨外朽每一户都看过去过,挺熟的。

　　一阵窸窸窣窣似小耗子的声音阳,向杨外朽的方向奔来，与他鞋子的声音相交呼应。

　　奔跑时的微风,卷起灰尘。

　　是一个孩子,巷子深处一个矮小的人影。
　　他穿着布马甲,向他这儿跑来,见人就伸手跪地磕头,头发也乱成鸡窝。

　　“给点吃的，给点吃的……”

　　杨外朽认识这个孩子，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租女做干妈，住在中巷。

　　“求您了，给点吃的，给点吃的……”

　　那孩子的语气近乎无感，麻木，甚至给人一种儿戏之感，杨外朽本也着急，因为赶水路。

　　但他还是俯身半跪在孩子身边问道:“你干娘呢？你这是作甚？”

　　“我干娘……昨晚被一个男常租杀了，还来到我房间，把我所有的吃的，都弄走了，他手里还弄着刀，瞪了我一眼。”说完后，孩子用稚嫩的双眼不喜不悲的看了看他，接着久向地上看去。

　　“然后呢？”

　　“……”孩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有脚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摇了摇头，跑开了。
　　杨外朽本想追上去，可刚站起身，就看见那孩子在地上磨出的痕迹。
　　“跑”
　　杨外朽倒吸了口凉气，看了看两个空空的口袋，又望向身后，巷口外，形形色色，毫不知情的路人，低头思考了片刻，缓缓举起双手，向深处走去……

　　他顺着腐烂倒败的墙面走着，没有无源头的脚步声。当走到一户人家前冷冷清清的腥气息钻入鼻腔，似乎没有活物。
　　确实没有活物，他的眼神落在了一根柱子上，一个女人挂着条布吊在上面，死了，死了很久了，脸被黑发遮完了，只有手露着，但烂掉，腐肉连着一块又一块，泄物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而离她不远处，有一个婴儿，应该是她的，却早已没有声音……

　　他继续走，走到第二家，断断续续的哭声，瘙痒的传进杨外朽的耳中。
　　一个衣不蔽体、精瘦的女人，跪倒在门前，望着一旁被一群衣着绅士的富人吊起来，鞭打的男人。那男人被打的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可富人却一直讥笑着，朝他挥鞭子。
　　杨外朽也认识那个女人和那个被打的男人，他们是两口子，本是郎才女貌，可刚结婚不久，就赶上了复旧革命和复阶级革命，一下子，男人的家族就因几条子虚乌有，硬扣上的罪名，下了狱，降了位，刻上“奴隶”两字。
　　这下，为了活命，便冒险去高阶级家庭干活，一去，就遇上一家子变态，便成了这样。
　　杨外朽也不嫌累，一直把手举起。

　　向前走。

　　第三家，主人是一个作家，杨外朽知道，是他曾经的一个同学，当然，他也遭到了不测。
　　身首相离，头颅被挂在门前，而在被砍开的地方，无数虫蝇飞在周围，繁殖，吸食着。
　　作家的脸也是十分惊悚，眼球泛红泛白，表情狰狞，身子也不知是被狗啃还是被人吃，只剩下一半，丢在了一角。
　　又一阵微风，又卷起了尘土。

　　一张纸飞出了地面，带着沙土飞向杨外朽。
　　杨外朽一把抓住，展开:

　　“敬自由，敬人民，敬共和，敬革命，敬爱情。”

　　这几字用鲜血写成，泛着红黑色。
　　却字字深入人心，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