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恭请圣躬安和否（双重生）》一杯冰水

12、第12章

　　咚咚……
　　“苗公子醒了吗？”
　　苗阑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起身，可能是昨日的烤肉勾起对往事的回忆，一晚上苗阑总梦到苗府败落的场景，祖母和母亲的哭喊缠绕着，此刻回头看枕头竟然已经全湿。
　　屋外的小厮还在敲门，苗阑收整神思，寒着脸赤脚下床，猛地打开门，“何事？”
　　小厮惊得后退两步，看苗阑又恢复以前拒人千里的架势，也不敢多言，说是慕元瑾差自己来叫他，说完看苗阑颔首，又留门转身回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伺候了苗阑几天，小厮知道这位客人不喜欢别人在旁伺候，轻手轻脚地端着铜盆换了热水，其他洗漱用品也一律换新，恭敬地说了句“公子都备好了”，这才离开。
　　之前一直在万鹏举身边伺候，也遇过不少皇天贵胄，但没有一个像苗阑这般。说起来苗阑平时待人不冷不热，也没有打骂下人的行为，可遇着他一个眼神递过来，却总是叫他胆战心惊。
　　不过今天之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他刚来之前就听自家公子打算将人送走了。
　　苗阑一晚睡得不踏实，又是被催促着起床，有些恍惚，匆忙用水洗了把脸，就跟着侍从到了别有洞天。
　　慕元瑾趁天气好，将早膳摆在湖心亭，此刻湖心亭此刻已经坐满了人，经过一场雨后，这里还是能拿闻到淡淡的药香。
　　苗阑刚进院子就见白令看过来，这个小子坐没坐相，扫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端起一只瓷碗，往嘴里送了一口，转身似是朝慕元瑾说了一句话。
　　应是告诉慕元瑾自己来了，慕元瑾转头朝苗阑笑了笑。
　　而万鹏举一如昨日绷着一张脸，见他进了亭子，也只捋了一把胡须，道：“苗小友今日起晚了，一同用饭。”
　　早膳准备的位置只有三个，这是万鹏举特意要求的，眼见苗阑过来白令却还赖着不走，立刻瞪了一眼，他慕元瑾的亲随瞧不上，整天陪着她胡作非为，之前出发来敖州，他同意带上慕元瑾就有一个前提：不准带上身边的这几人，尤其是这姓白的小子。
　　慕元瑾满口答应，可谁曾想今早一醒来，这小子就在自己面前大喇喇地晃荡，还这般不识眼色，不懂小节地独自吃起来。
　　万鹏举重重咳了一声，“不等其他人到齐，擅自动筷，成何体统！”
　　苗阑瞟了眼白令，不动神色地站在原地。
　　白令维持喝粥的姿势不动，他偷偷瞥了眼慕元瑾，贫嘴道，“万爷爷可别污蔑小的，我这是喝粥可是连勺子都没动，还有这不是知道您老人家就等着叫我腾地方，那我不得赶紧吃完走人？”
　　万鹏举不想听白令花言巧语，转头就质问不管自己手下的慕元瑾道：“之前出门不让你带上他，此刻他怎么出现在敖州了？”
　　“白大哥可没带上我，我这不是自己找来了吗？”白令回完，起身擦擦嘴，“好了我吃好了，这就把位置让给苗公子，苗公子坐。”
　　万鹏举又瞪了眼白令，示意他赶快滚，然后说：“这小子从来就不受管教，叫我徒弟惯坏了，苗小友不要介怀，赶紧坐下来用膳吧。”
　　苗阑从容落座，“之前也见识过，无妨。”
　　见苗阑就是明着刺自己，白令嗤笑一声，带慕元瑾示意后，才冷着脸离开。
　　见白令离开，万鹏举脸色好了些，招手叫仆从换了新碗筷，特意亲手倒了杯茶汤。
　　“昨夜的烤菌子味道确实鲜美，老朽我也算涨了见识。来今天我命人用各种药材烹煮的茶，味道甘甜不涩口，还有利于伤势恢复，苗小友试试。”
　　苗阑道谢，双手接过。
　　茶汤热度合适，果然味无任何苦涩，有点奇异的酸，带着淡淡的茶香，喝到腹中竟是极为熨帖。
　　“好茶。”苗阑由衷而发。
　　万鹏举好茶道，这一壶茶是他多年经验所得，听苗阑夸赞，脸上愉悦的神情毫不遮掩，所有又给苗阑倒了一杯，让他好好喝。
　　慕元瑾笑笑，“阑兄好福气，这茶我师傅可不会轻易给别人喝。”
　　闻言苗阑更是从善如流连喝三杯，这才开始用膳，同时才发现慕元瑾跟万鹏举也才动筷，这才意识到他们果然是在等他。
　　苗阑，“哦话说今日韶渊怎么特意来叫我一同用早膳？”
　　慕元瑾停下筷子，呷了一口茶，“哦昨日我的小弟过来，给我带过来一个消息，我可能有事要离开敖州，所以就打算同师傅还有阑兄说明一下，我怕是赶不上一同进山了。”
　　万鹏举听完大惊，“刚开始你还坚持要过来，怎么突然就要离开敖州？”
　　“徒弟有些私事。”
　　慕元瑾“私事”二字咬字清晰，万鹏举也心领神会，顾及旁边还有苗阑就没有再多问，不过依旧没忍住脾气，抬手一拍桌子，“就知道那小子跟着过来没好事。”
　　苗阑眼皮微微垂下，藏起眼中的情绪，表现着像是在注视手中茶盏，他微微转动手腕，道：“那韶渊出行可要小心，近日雨天连绵，道路泥泞不好走，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下了。”
　　慕元瑾闻言颔首，道：“多谢阑兄提醒。”
　　可万鹏举却不干了，忙说：“昨个雨下过不就完了，这会儿不都能看到太阳，怎么还可能有雨？”
　　“前辈不熟悉敖州的天气，敖州的天是说变就变，曾经还见过六月飞雪呢，这早上晴了，说不定下午就又要下雨了。”
　　“再变也不能这么反复无常，之后就该晴了！”
　　万鹏举心心念念进山采药，所有根本不愿意相信后面还有下雨的可能，这来回之间就将慕元瑾要离开敖州的话题岔开了。
　　不说之后，反正现在是天空晴朗，雨后空气清凉清润，带着特有的芬芳，这会儿的阳光也是正正好，明亮不晃眼，于是众人用过午膳，就在院中散起步来。
　　着才出院子，就碰上白令一脸兴冲冲地跑过来。
　　白令却仿若没看到其他人，径直朝慕元瑾而去，只脚尖踏地，步子轻快地到慕元瑾面前：“大哥，二哥刚刚过来了。”
　　二哥？
　　正在苗阑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时，就听到白令转头，又清清楚楚地喊了声：“二哥！”
　　苗阑顺着白令招手的方向看去，原来要白令去门口迎接的二哥，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好巧不巧他也认识这人，可心底并没有白令看到他的那股热乎劲。
　　因为这又是他讨厌的一个人。
　　苗阑视线回收，侧头看先一脸平静的慕元瑾，突然间，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讨厌的人都是慕元瑾的人？甚至包括慕元瑾。
　　来人莫韶渊，苗阑作督公时，他就已经是指挥使，多少人上杆子巴结，夸赞他年轻有为，但这却不是因为他是指挥使，而是天子近臣，多近呢？就看现在慕元瑾掩饰身份，用的都是这人的名字。
　　什么年轻有为，未来可期，还不就是因为跟慕元瑾喝了同一个人的奶，凭着点关系才混到指挥使，哪还有什么真材实料，他觉得职位莫韶渊做到头了才是。
　　而前世莫韶渊的确最后就是指挥使，但其实苗阑推断时多少带些恶意，倒不全是出于莫韶渊靠关系轻易得到任用的不满，主要是这莫韶渊总是干涉他行事。
　　同慕元瑾一样，明明之前没有见过面，但一见到，这人就跟疯狗似地咬着自己不放。
　　那么多臣子他不管，偏偏盯着自己不放，苗阑在慕元瑾登基前就已经是赢督公，肆无忌惮都养成习惯，突然来个人让他一下束手束脚，自然不爽，以致于苗阑听到莫韶渊这个名字便恼火得很，这也是他起初不想亲切地叫慕元瑾“韶渊”的原因。
　　这名字他听着就犯恶心！
　　不过前世归前世，这会儿初识他并不能表现出异常，所以面无表情地看向莫韶渊，这人来此处穿得竟是飞鱼服，仔细看衣饰……
　　苗阑正打量着，感受到莫韶渊的目光，抬眼对上，意外从这人眼中看到温和的眼神，他只觉得别扭。
　　不说他跟莫韶渊平素针锋相对，没有好脸色，莫韶渊其实除了面对慕元瑾，对其余所有人都是一副一板一眼的冷酷神色，哪里会有这样的时候。
　　仔细看衣饰，原来不过一千户。也是，慕元瑾这会儿不过太子，身边锦衣卫也只是护她安全，手里又能有多大的权力？
　　看来是还没经历过历练呐。啧啧！这就有意思了。
　　多活了十几年的苗阑不禁暗暗感慨：这些人还到底还是年少的时候啊。
　　不待慕元瑾作出反应，这里唯一一个不再年少的人倒是先咋呼起来，万鹏举走在慕元瑾前面，瞪着莫韶渊神色不善地问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莫韶渊面色不改，对万鹏举作揖，然后他朝后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却见慕元瑾朝他行了一礼。
　　她淡淡的声音道：“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常谨兄。”
　　莫韶渊动作稍滞，却也片刻就反应过来，言道：“我刚好来敖州办事，知道万御医和白公子在此处，就顺道来拜访一下。”
　　“拜访就不用了，你要办事就赶紧去，快走快走！”万鹏举板着脸，挥手就要赶人。
　　莫韶渊虽然习惯万鹏举对他态度不好，但平日是能躲则躲，遇上这样赶人的情况，一旁还有陌生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窘迫地看向慕元瑾求助。
　　“师傅！”慕元瑾唤了一声，万鹏举闻言停下动作，朝她看去。
　　他知道莫韶渊一直都是贴身保护慕元瑾，这会儿穿锦衣卫的服侍过来，也定是有正事，此刻赶人也不过是说说气话。
　　只不过白令和莫韶渊的相继到来，也表明慕元瑾果真不是真心跟他来学习医术。
　　唉虽说自己也觉得慕元瑾的说辞是借口，可真的拆穿了却又不想面对，现在的心境仿若一身治病救人的本领就要失传。
　　万鹏举真的生了气，一甩袖子再没说一句话，扔下众人就快步去了前院。
　　这几日下来，苗阑跟万鹏举算是最亲近的，看万鹏举的背影他竟觉出一份委屈，但这会儿前辈委屈便委屈吧，因为他现在兴趣在别处。
　　“韶渊呐。”苗阑唤了一声就特意停顿，果然见两人都回头，慕元瑾是一脸如常，可莫韶渊却是微微蹙眉，略感不适。
　　莫韶渊不适了，苗阑就爽，一脸笑意问：“这位是？”
　　慕元瑾，“哦这位是莫常谨，是锦衣卫，常谨这是苗阑，敖州知州之子。”
　　慕元瑾说罢，莫韶渊先朝苗阑拱了拱手，“苗公子。”
　　“莫大人生分了，诶这就是令弟口中的二哥了吧？”苗阑不等慕元瑾回答，故作疑惑地摸摸下巴，“这你是白令大哥，莫大人是白令二哥，可莫大人却叫你白公子，怎么感觉你不太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