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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   看慕元瑾毫无负担的样子,苗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恶心这个名字的时候,刚才反应明显也不过是没做好准备,他立刻整理好情绪,“韶渊继续用膳罢。”
      见苗阑不想说,慕元瑾也就没再探究他刚才的异常反应,转手又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面前的瓷碟中,道:“我自幼同师傅游历四方,大河山川见过不少,却少有如敖州这般人杰地灵的地方。就说这餐桌之上,我在这里住了不少时日,可菜品却未见重样,就连一道桂花糕吃起来都感觉与其他地方不同。”
      苗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慕元瑾,心下好奇她知不知道自己今日话格外多,不清楚这人到底要干嘛,他也只能随声附和说敖州山水养人,顺便拍马屁,“当然敖州富庶还是圣上治国有方。大宁国运昌隆,百姓才能如此安居乐业。”
      慕元瑾又接着道:“俗语云‘天高皇帝远’,这再好的政策没有地方官员落实也不过一纸空谈,要说还是阑兄父亲功不可没。”
      她这会儿过来就是想问出一些苗禅道的事情,这也是昨夜白令的话点醒了,眼前就是知州之子,她又何必舍近求远。
      见慕元瑾有意将话题往苗禅道身上引,虽不知道是何原因,却让他有些惊喜,前世苗禅道查办方同,遭其背后势力反噬,如今若是能获取慕元瑾的支持,那或许他的计划就可以更容易一些。
      于是他有些苦恼地摇摇头,“唉那有什么功不可没,我爹他多数时候不过也是做些无用功。”
      说着见慕元瑾神色认真,对他的话开始感兴趣,继续装模作样地叹气,“韶渊有所不知,我父亲是前年年初才调任到这里,看他虽然是个知州,却因为没什么根基,底下的人常常阳奉阴违,不把我爹的命令放在眼里。”
      慕元瑾看苗阑神色不似作伪,想起白令昨晚的话,心中有一个大概的判断,她又问道:“师傅从小教导我不能一心埋头死学,而除去医理我感兴趣的便是朝堂之上的事情了,不如阑兄再同我细说细说?说不定我还能给阑兄支一招。”
      闻言苗阑自然愿意细细说明,但不等他开口,门外却突然吵了起来。
      “哎呀呀这都什么鬼天气,苗小友敖州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突然又开始下雨了,这又得下到何时啊?”说罢万鹏举推门而入,见到慕元瑾啧了一声,“怪不得派人寻你不得,原来是在这里,赶快去收收你院子里那些草药去!”
      两人先是都注意到万鹏举的衣服上有一道道湿痕,看向窗外,果然不知何时屋外已经开始淋淋小雨,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天色昏暗,跟着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落在屋顶上,水光浸润瓦上的釉色,变得晶莹,转眼就在檐下落出一面水帘。
      眼看屋外雨势越来越大,万鹏举气得胡子翘起,“这敖州怎么说下雨就下雨。”
      苗阑自小生长在这里,对这样的天气已是见怪不怪,没有作声,倒是慕元瑾说道:“恐怕进山的日程要再往后推一推了。”
      闻言万鹏举狐疑地看向慕元瑾,“怎么这突然下大雨你很开心?”
      意识到火气要往自己身上引,慕元瑾忙不得起身,“我先去收拾药材,阑兄继续用膳,你们好好聊。”
      瞧着慕元瑾走了,万鹏举挑了挑眉,“阑兄,你们都这么熟了?”
      莫名的苗阑不想与万鹏举继续这个话题,便笑道:“前辈这会儿过来就是因为生气这雨天?敖州本就多雨,前辈就算心急也无用,不如放宽心,趁雨天忙里偷闲。”
      万鹏举心心念念的就是进山采药,说头引回天气,刚才那点调侃的心思全都消散,满脑袋都是行程被延后,“哼,这大雨连门都不能出,能有什么闲可偷,若要睡觉等老朽死了有的是时间。”
      饶是苗阑见多识广,也没想到万鹏举会这么说,竟让他一时语塞,余光突然扫到仆人收起的虫草花菌子汤,灵光一现,“炙肉!敖州雨天多,这里的人都好在亭中品酒炙肉赏雨,不如等下我们吃烤肉?”
      对于苗阑的提议万鹏举丝毫提不起兴趣,“这么久了你莫不是还没发现?老朽不食荤。”
      苗阑笑着摇摇头,“这晚辈自然知道。不过万前辈有所不知,炙肉不过是种笼统的说话,在敖州炙烤的花样可远远不止鸡鸭猪羊这些。”
      万鹏举抬眼,看苗阑势在必得的样子,不禁也有些好奇,“那午膳往后挪挪,由你来准备了,最好别浪费了我的好酒。”
      “定然不会!那我就拿敖州特产给您老赔罪了。”
      万鹏举疑惑,“赔罪?”
      苗阑抬手点了点屋外黑沉的天空,“为这鬼天气。”
      “哦哈哈哈哈……”万鹏举屡起胡须,总算是开怀大笑。
      这炙肉虽是苗阑一时起兴,可回忆一下,他竟发现自己自苗家被诬陷也有十几年没吃过地道的敖州炙肉了,想想自己竟也是食指大动,穿起蓑衣,执起油纸伞,左拐右拐到了膳房,亲自安排仆人准备起来。
      敖州一年起码有五个月是雨季,温度怡人,不止适宜各种草药生长,菌菇种类更是数不胜数。
      正所谓“甘餐自当肉,石鼎香漠漠”,本来是因为普通百姓食不起肉,拿菌子代替,却不想菌子更胜肉鲜,敖州炙肉烤菌子渐渐就成为特色。
      可惜后面苗阑北上到了京城,再为吃过这般的鲜味,眼下有如此闲心,也为给慕元瑾万鹏举他们尝尝自己家乡真正的美味,完全是不遗余力地准备。
      府中经常见过苗阑的人第一次见他如此和善的面容,惊讶之余也是更不敢怠慢,仔细几下苗阑说的各种菌子的样貌,本地方言的说法,出门冒大雨挨个买回来。
      六角亭内,燃木炭,架石鼎,再温上酒,摆开一桌的各式菌子,这顿炙肉才终于开火了。
      慕元瑾住的离亭子更近,先一步过来。
      红炭散发出的热气赶走潮湿,让不喜欢阴雨天的她感觉到适宜,且在过来时苗阑烤的第一份肉和菌子就差不多好了,整个亭中香味萦绕,慕元瑾口中不自觉分泌起口水。
      可一想被迫饿肚子等了一个时辰,她多少有些恼意,“等了半天就是炙肉?”
      慕元瑾话语间的轻视没打消苗阑的热情,他挑几样烤好的,分别沾了不同的蘸料,放到慕元瑾面前,“好饭不怕晚,韶渊先尝尝,这个定不会让你失望。”
      苗阑一声“韶渊”提醒了慕元瑾他们已经是朋友,想她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慕元瑾再没说什么,坐下后双手接过,道了声谢,从碟子中捡起一片菌子放入口中。
      刚烤好的菌子汁水充盈,佐上酱料更加激发出特殊炙烤的香气,慕元瑾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滋味,边吃边微微点头,“的确好吃,阑兄好手艺。”
      被别人认可苗阑更是开怀,又将一些烤好的都放到慕元瑾面前,“喜欢就好,这其实主要吃的还是食材本味,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过了,不过是一时起兴试了试。”
      这炙肉好吃,也是慕元瑾等得实在饿了,很给面子地将面前烤好的都吃掉。
      “不等我这就吃上了?”万鹏举自己打伞到了亭中,边收伞边合眼细细嗅着空气中散发的香味,“嗯,香气扑鼻,看来苗小友所言非虚。”
      “晚辈实在技痒,没忍住就先烤上了,前辈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趁热吃。”
      说罢苗阑又给万鹏举弄了些。
      万鹏举吃过,也是赞不绝口,同慕元瑾一样,也是苗阑给多少吃多少,胃口大好,还说好东西不配酒实在少了些乐趣,忙叫小厮倒了两杯温好的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苗阑。
      苗阑下意识看向慕元瑾,打算将酒递给她,却叫万鹏举制止,“诶苗小友你自己喝就好,我这徒儿可是滴酒不沾的人。”
      慕元瑾不饮酒其实苗阑知道,但那会儿却是在她当上皇帝,一次太后劝酒时,她以曾身患恶疾而不能再饮酒拒绝。
      对于慕元瑾何事患过恶疾苗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今天有机会试探,不料这会儿慕元瑾就不饮酒,他心中疑惑,下意识想问为何,却在最后将话吞回肚子。
      转手他就自己享用,这酒是万鹏举特意拿一些药材浸泡过的,酒烈味微苦,但入口醇厚,确实是好酒,这会儿他因有心事生出烦躁,索性仰脖将酒一饮而尽。
      “哎呀喝得这么急做什么,”万鹏举见苗阑直接将酒喝光,立刻说了他一句,倒不是舍不得这酒,而是这酒虽然不涩口,但后劲却很足,这么急地喝酒没多久就要醉了,“我看你一直再烤这些东西,却没有怎么吃,怎么就着急喝起来了,如此伤胃还容易醉啊!”
      慕元瑾其实早已经吃的差不多,这餐吃得的确心情舒畅,看苗阑烤肉看得她竟手痒痒,也想试一试,闻言她坐起身,对苗阑说:“对阑兄一直在烤肉也没来得及吃,不如换换,我来烤一会儿,你歇一歇。”
      见慕元瑾如此主动,苗阑略感惊讶,不过他还是摇摇头,“不必,韶渊你吃着就好,这也不难我还是忙得开的。”
      虽说慕元瑾对亲自动手烤肉的确感兴趣,不过身为太子有太子的矜持,自然不会求着上杆子服侍别人,被婉拒了她也就没再问,懒懒地饮了口茶,没再说话。
      倒是一旁万鹏举虽然劝苗阑少喝点,自己却是一杯接着一杯,面色愈来愈红润,大有醉倒的架势,苗阑见状不得不劝阻,“前辈还是少饮一些酒的好,多吃点菜吧。”
      闻言万鹏举却哼了一声,“这敖州天天下雨无事可做,竟是连酒都不能喝了吗?”
      “下雨不过是不好进山,但却不是不能出门,看现在这雨势就有变小的趋势,前辈若是无聊,可出府在敖州城好好逛逛。”
      “这雨天有什么好逛的?”
      “呃……”这倒问住了苗阑,他虽从小生长在敖州,但十几年生活在宫中,对这里的印象早就淡了不少。
      正在他苦恼时,慕元瑾解围道:“敖州除了草药还有什么特产吗?好不容易来趟敖州,师傅可趁着这会儿买一些。”
      苗阑随即符合:“哦特色有很多,比如这菌菇、还有当地小吃,还比如刺绣……”
      今日这又是温酒又是炙肉的,其实都是在安抚万鹏举,但万鹏举在意着不能立刻进山采药这件事,完全体会不到两个小辈的心思,听都不想听完就打断,“这些个吃食在这里吃过不就行了?从这里带回山庄那不得馊了?还有什么绣花,我买绣花做什么?”
      “师傅可以给师娘买一些赔罪啊,等回去师娘若发现你只想着草药,少不得要跟您置气。”慕元瑾道。
      “她要是跟我置气也定是你撺掇的。”万鹏举喝下最后一杯,拍拍手起身,“好了我有些乏了,你们小辈继续吧。”
      送走万鹏举,亭中安静起来,屋外雨声、昏暗的天色以及亭中炭火的热气不断消磨慕元瑾的精神,胳膊支在桌上撑起脑袋,昏昏欲睡。
      “之前……”苗阑突然开口打破宁静。
      慕元瑾懒懒睁开眼,看向苗阑,“嗯?”
      苗阑,“哦,还不曾听你还有前辈提过前辈夫人,但听着似乎前辈夫妻十分恩爱吧。”
      慕元瑾淡笑,“还不错,别看他刚才没说什么,但说不准晚些就要来问你哪里的绣花最好看了,他啊很怕我师母的。”
      听这会儿慕元瑾简单用“他”代称万鹏举,苗阑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为何在重遇到慕元瑾之后,他总有一种她对万鹏举并不很敬重的感觉,而在记忆中慕元瑾可是在万鹏举灵前哭到失声,不能自已的,还亲自扶棺送他入土的,这是史官写进史书的场景。
      “太子敬万御医如父”,这是苗阑哪怕还未见过慕元瑾也知道到的道理,毕竟人人都这么说。
      苗阑忽略到心中的疑惑,笑道:“那今日若不是韶渊提醒,之后回去前辈岂不是要吃苦头?不过我猜就算前辈忘记,韶渊也一定会代劳买些特产,以前辈之名带回去。”
      “呵。”慕元瑾嫌弃地撇撇嘴,虽然不说,但是已经意思表达明白,显然是不屑于帮着“同流合污”。
      这般生动的表情,苗阑还是第一次在慕元瑾脸上见到,不由轻笑。
      他虽然在慕元瑾身边为臣多年,但却从未在她如此放松的情况下同她聊天,两人真真排除算计,心平气和共处的时候都少有,如此情形实在难得,他看着慕元瑾半睡不睡的样子,看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话说韶渊你为什么不饮酒呢,这不要少了许多乐趣?”
      闻言慕元瑾奇怪地看了眼苗阑,并没有说她为何不喝酒,倒是问他:“这不饮酒这么就少了乐趣了?这都说人生乐事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哪里有饮酒了。”
      苗阑反问:“久旱会以酒祭祀,遇故知少不了把酒言欢,再说这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哪又能少得了举杯庆贺?这几件乐事可都缺不了酒。”
      慕元瑾不想争辩,“如此,等到那时喝我也不迟。”
      仔细琢磨这回答,此时慕元瑾似乎也并不忌酒,但未得到个确定的回答,苗阑还是想刺一下,“可现下并无天灾,他日遇上故知也同我无关,若说金榜题名我看韶渊一心研习医术,也并无此意,难不成我得等到韶渊哪日喜结良缘才能同你喝上一杯?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慕元瑾抬眼,带着揶揄,“阑兄不厚道,这是在指我可要孤独终老?”
      苗阑,“这倒不是,可毕竟良缘难觅。难不成韶渊已有佳人在侧?”
      慕元瑾默了片刻,随即轻笑一声:“谁说没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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