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斋冷》玉鬼

4、含芳暮冬

　　今年腊月的雪格外厚，宫中高墙也挡不住让人直哆嗦的寒风。自疆古魔死后，天下再无大乱，只是皇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宫中有的也仅是些争权篡位的事。自仙妃被处死后，伏丞很少与人说话，宫中人皆无情义，他也只是空闲之余和瑾戬小酌两杯，不过对怘姬的感情稍微有所缓和，但也仅仅只是偶尔遇见时主动问好。
　　“你说这雪何时会停”
　　伏丞站着看向院子里那棵几乎光秃的枫树。
　　“怪来诗思清人骨，门对寒流雪满山”
　　“只是在这宫中，冬春也无大区别吧”
　　瑾戬坐在石椅上品了一口小酒。
　　“只可惜仅有你我相伴，奈何寂寞呀”
　　这宫墙甚高，有的人进不来，有的人出不去。
　　“一年一行的花酒会要到了，或许热闹些”
　　瑾戬往嘴里塞了几个花生。
　　“大致还有两日吧，古娘那时应该也会参加”
　　伏丞坐回到亭子里倒了杯酒。
　　“说来也是，你那正宫已不在很久，为何见你还是对你那个妾室很是冷淡”瑾戬看向伏丞。
　　“......我又不是花花公子，岂说爱就爱”
　　伏丞起身要离开亭子。
　　“欸酒还没喝完呢”
　　瑾戬急忙叫他，但没叫住。

　　焰火一阵接一阵，一次又一次地点亮寂寥夜空。
　　酆府馆里聚满了宫里的文臣武将，随处可见的宴桌上摆满各种花酒叶茶。
　　花酒会顾名思义是酆国一年一度的评酒会，专门在暮冬时节品尝各类花酿成的醇酒，后来茶道也渐渐加入其中。因为酒品有限且大多珍贵难酿，所以太监婢女是不被允许参与的。
　　瑾戬正举着酒杯和一位西域公主畅谈。
　　伏丞品了一口白兰花酒，接着喝完一整杯。
　　馆里面也有不少驱魔将领，不过可惜芝琴和葉珺驻守地遥远 来往不便，就没有回来。影渐也从武途山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夫人，两人很是恩爱。
　　伏丞注意到了怘姬，她今晚穿的清艳，荷色衣裙穿插着淡黄色布带，发上扎着一只蓝玉簪，脚踩紫木履，即使是浅妆也讲她细腻面容勾勒出来。怘姬正站在另一宴桌旁尝着淡红色的洛神花茶。
　　伏丞的目光回到身旁的宴桌上，又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月色被漫天焰火淹没。
　　不久终于开始评选年度花酒，一轮又一轮，直到最后。
　　“我宣布，今年酆国茶道魁首为怘姬带来的的洛神花茶”
　　台下一阵欢呼赞赏，怘姬礼貌微笑。
　　那是她母亲家乡特有的花茶，味清而不淡，无需多品 茶花香便会飘萦脑间，令人无法自拔。
　　伏丞吟了几段诗，顷刻怘姬走了过来，脚下木履的声音很清脆，她全身环绕着一种让人沉醉的清香。
　　“将军一个人喝吗”她的声音很妩媚但不妖。
　　“是啊，阿戬倒是很放飞自我”
　　怘姬笑，伏丞也笑。
　　“今晚这焰火真是美，配上茶酒，无伦享受”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伏丞不禁吟唱。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怘姬接。
　　两人相视一笑。
　　“这宫中的冬马上要过完了，真期待来年春的到来”
　　“希望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话说古娘还没喝过这酒吧”伏丞看向宴桌上装着的白兰花酒的紫陶酒壶，上面写着“白蘭花”三字。
　　“未曾喝过”
　　“那我为你盛上一杯”
　　“好”怘姬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伏丞接过怘姬的酒杯用那个紫陶壶倒了一杯七成满的酒，然后递给她。
　　伏丞拿起自己的酒杯轻碰了她的杯，然后两人一同喝下。
　　“甚是清爽”怘姬感叹。
　　“不过倒还是比不上你的洛神花茶”
　　“哪里哪里...咳咳～”两人正笑着，怘姬突然咳起来。
　　“古娘怎么了”伏丞问道。
　　“大致是这酒吧，”
　　“我从小一接触白兰花身体便会不适”
　　“你刚才若说了我便不会让你喝了”伏丞轻声。
　　“将军的意思妾身怎敢违抗”怘姬脸上渐泛红斑。
　　“怪我粗俗，没考虑到这个，这酒花性甚浓，我这就传医士来”
　　怘姬眼前逐渐晕眩，就快要站不稳时伏丞一把扶住了她。伏丞将她抱起，快步出了酆府馆往缘涧宫去。
　　“实在是劳烦将军了”怘姬迷迷糊糊。
　　“切莫再称我将军，像生人一样”
　　“叫我丞就好”伏丞步伐很快，就要到缘涧宫了，他身后有几个婢女也快步跟着。
　　“将军好像走错了，这是缘涧宫”身后有两个婢女低声提醒他。
　　“没走错”伏丞快步走进院里，小月先是一惊接着立马打开寝房的门。
　　伏丞抱着怘姬踏进寝房，将她轻轻放平在床上。医士的速度很快，被允许后马上进了寝房。
　　医士让人熬了一碗药汤然后伏丞拿着木匙喂她一口口喝。伏丞示意众人退下，寝房只剩他和怘姬。
　　怘姬好转许多，意识也渐渐清晰，伏丞坐在一旁守着。她看了看四周然后问伏丞。
　　“这里是......”
　　“这是缘涧宫”伏丞轻声应。
　　“感觉好些了吗”
　　怘姬点了点头。缘涧宫虽很久没有人住了但时常有仆人打扫清洁。
　　“这里总不能一直无人住吧，以后你便是正宫了，记得不许再称我将军”
　　怘姬有些受宠若惊。
　　“是......”但还是很高兴。
　　“往后住这有什么不适之处尽管和我说，不要委屈自己”伏丞注视着她。
　　“嗯～”
　　外面的焰火停了，大致是花酒会结束了。月亮如青玉一般静静地悬在夜空中。
　　“实不相瞒，在成妾之前就已经爱慕丞很久了”
　　怘姬开口，脸上红斑渐退。
　　“是吗”伏丞微笑。
　　“嗯，你还记得有一次来我家族的伞馆驱鬼吗”
　　“原来古馆长是你的父辈吗”伏丞惊叹。
　　“是，总有鬼喜欢往红伞里钻，如果那时没有你，伞馆也不可能开到现在了”怘姬也笑。
　　“那晚你穿着白素服，手持伏羲剑和群鬼斗好几个来回，我就躲在楼上偷看，从那时起就很喜欢了”“原来如此...很是惭愧，这几个月对你如此冷淡，明早我便带两只养了许久的狸猫过来陪你，择日我带你出宫玩”伏丞目光很暖。
　　“好啊，只要是和丞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怘姬喜悦。
　　怘姬原名古妍，字伞人，祖上世代皆为宫中伞匠，因此父辈给她取名古伞人，但皇上嫌此名粗俗难听，便赐她“怘姬”二字。因为她比伏丞大两岁，所以伏丞喜欢称她为“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