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降临[娱乐圈]》滚雪

1、Charter 1

　　“叮咚”一声，梁盈的手机界面亮了起来，又伴随着几声消息提示音，屏幕上涌入了一连串的微信消息。

　　梁盈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工作人员在喊自己的名字，她连忙匆匆把手机塞进了裤兜里。

　　房间里有两三个桌子拼成一条长桌，坐着三位面试官，坐在中间的是选角导演，左边的是一位女制片人，右边的是一位男编剧。在梁盈之前他们已经面试了快五六十个人，此刻都显得有些麻木。

　　选角导演朝着梁盈点点头，合上手中的资料，直接让梁盈开始表演。

　　梁盈本来还想客套几句的，增加一点印象分，却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的欲望。她抿了下嘴唇，深吸一口气，酝酿片刻情绪，缓缓将早就在家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台词念出。

　　梁盈的声音很好听，语速适中，语调清晰，配合上她生动的面部表情，即便是无实物表演，只要认真看下去，也能感受到剧本设定的情景以及人物的情感。

　　可以看出梁盈的基本功很扎实，但是很可惜她的长相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明艳美女，一米七的身高又离甜妹远了几分。

　　在这节奏紧张的现代社会，耐看的气质型往往不太能让人一眼惊艳。

　　选角导演只是快速扫了下梁盈的外形，便不再关注她的表演，到了后面甚至与一旁的男编剧聊起天，只剩下女制片人在坚守岗位，全程一直保持着微笑，不时还在记一下笔记。

　　梁盈心里也不禁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表演得太糟糕。

　　女制片人的微笑并没有带给她太多安慰，紧张之下还嘴瓢念错了一句台词。

　　梁盈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表演的每一分钟都像是被无限地拉长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甚至盖过了自己的台词声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念完最后一句台词，梁盈听到自己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

　　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三位面试官都没有说话，连刚才对梁盈点头微笑的女性面试官也神色紧张地开始低头刷手机，像是在查看什么消息。

　　梁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声音太轻了，导致对方没有听清楚。她犹豫着开口道，“各位老师？”

　　这时，男编剧对着手机，发出了一句国骂，“卧槽！姜程成出事了！”他举起手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朝着另外两个人指了指手机屏幕，“姜程成打人的词条已经上了热搜，网上现在都是他在酒吧打人的视频！”

　　原本有些打瞌睡的选角导演一下子精神了，他惊叹道，“之前传他有暴力倾向，没想到还真是啊？”

　　男编剧神色微妙地感慨道，“今年娱乐圈不太平啊，男艺人一个接一个地塌房。”

　　女制片人抬起头来，皱着眉头提出异议道，“这视频拍的这么模糊，怎么确定是姜程成？”

　　“听说还有照片，拍的挺清楚的。”

　　“给我也看看！”

　　“唉这一时半会找不到了……”

　　梁盈看他们三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根本顾不上自己，依稀能听到“姜程成”“打人”这几个字眼，没想到她就试个戏的功夫，居然差点错过了一个大瓜，她立马掏出手机开始补课。

　　梁盈在圈子里也漂泊了快五六年了，认识了不少跟她一样的十八线小艺人，他们私底下建了有一个大群叫【下部戏就火】，经常会在里面讨论八卦，分享组讯，虽然目前群里还没有一个人成为一线，但是吃瓜永远冲在第一线。

　　果不其然，她刚刚打开微信APP，发现【下部戏就火】群名后面已经显示99+的消息数。

　　看来刚刚面试前手机消息响个不停，就是在讨论这个事情。

　　梁盈往上翻了几页，打人视频确实没有很清晰地拍到姜程成的脸，如果装死不承认的话，勉强可以公关过去，但是新流出来的打人照片却很清晰地拍到了他的脸，根本无从狡辩。

　　“是这个照片吗？”梁盈把自己的手机放到选角导演桌子上，立刻把其余三个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四个人的脑袋围成一个圈，好奇地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画面上姜程成低着头，眼神凌厉，隐隐含着怒气，一头耀眼的银发配上红色皮夹克，与昏暗的灯光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嘴角虽然挂了彩却丝毫不影响他本人的颜值，反而透露出一种战损的美感。

　　“这拍的也太清楚了吧。”女性面试官看着照片，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梁盈听了她的话，换了一个角度观察整张照片，确实整个画面的构图很好，拍照的人应该懂一点摄影，如果把酒吧背景虚化处理，突出中央人物，骗人说是站姐拍的打歌舞台也毫无违和感。

　　难道是姜程成的粉丝脱粉回踩吗？梁盈忍不住浮想联翩。

　　选角导演上下滑动梁盈手机群里的消息，好奇地说道，“怎么没有拍到被打的那个人？”

　　照片只有两三张，都是关于一个角度的抓拍，只能看到姜程成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对方的领口，另外一只手握拳作势就要朝对方挥去。

　　而他攻击的对象背对着镜头，只露出一个后脑勺，一只手撑在地上，另外一只手抓着姜程成的手腕，似乎想要把姜程成放在他领口的手拽下来。

　　“唉！等一下！”梁盈像是发现了什么，将一张图片点开，放大些许。

　　照片上挨打的这个人后脑勺给她的感觉非常熟悉，她左右划拉着观察这张图的细节，发现这个人抓着姜程成的那只手，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手链款式很特别，是由大小不一的四叶草串在一起，有点像是女款手链。

　　但是图片上被姜程成揍的这个人，从身形上来看绝对不可能是个女人。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她瞪大眼睛翻出某次聊天记录里闺蜜莫莫发来的照片，反复比对两张照片中的手链样式。

　　没错，真的是他！

　　梁盈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男的，好像是顾舟成！”她的手指点在照片上那个可疑的后脑勺。

　　三位面试官停下了讨论，全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看，六道好奇的目光打在梁盈身上，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大概是梁盈试戏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关注。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那照片上的手链款式顾舟成出道以后一直戴着。”

　　她把照片里手腕部位放大，指给面试官看，“就是这里。”

　　梁盈的闺蜜莫莫是顾舟成的狂热粉丝，日常聊天中经常见缝插针地给她发偶像的照片，长期洗脑下梁盈也对顾舟成各种事情印象深刻。

　　选角导演拿出新闻照片放大对比，发现还真是非常接近的款式，立刻跟男编剧讨论起来，两个人越讲越兴奋。

　　圈子里虽然一直传言姜程成与顾舟成积怨已久，但是闹到大打出手这个地步，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女制片人见他们话题越扯越远，忍不住拍拍选角导演的胳膊，低声说道，“后面还有好几十个人要试戏，咱们抓紧吧。”

　　选角导演这才想起来正事，他朝着梁盈一挥手，“你的表演我看过了，你先回去吧。”

　　男编剧对着一旁的工作人员道，“赶紧叫下一个吧。”

　　梁盈有些发懵地看着这一切，这结束的也太突然了，连一句点评都没有吗？她还不如姜程成的一则八卦来得有存在感？

　　梁盈转身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几步，不死心地转过头来问道，“老师，请问我的表演是哪里有问题吗？”

　　选角导演正在与身边两个人讨论些什么，听到梁盈的发问，转过头来看着梁盈，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小姑娘，我不是打击人啊。”

　　他抬起手虚空中朝着自己的脸转了几圈，“你的这个脸长得就不太有主角的味道。”

　　梁盈以为是自己的表演哪里不到位，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她有点不明所以，“什么叫主角的味道？”

　　男编剧听了选角导演的话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忍不住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长相不够抓人，没有辨识度，女主角那就算掉在大街上也得让人一眼就认出来啊。”

　　选角导演似乎是被男编剧的比喻给逗乐了，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朝着梁盈继续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现在观众，说是要看演技，其实还得先看脸，我建议你啊，真的想要再往上走，可以考虑调整一下，就这个眼睛这里，还有鼻子……”

　　梁盈站在房间的中央，仿佛是一个被质检员包围着的残次品，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巴，被一只看不见的记号笔打上了无数个圆圈，备注上密密麻麻的调整要求。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就地掩埋。

　　女制片人看出梁盈的窘迫，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这样吧，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有消息的话再通知你。”

　　这一句话终于结束了选角导演对梁盈外貌滔滔不绝的“良心建议”，梁盈如蒙大赦，心中对女制片人充满着感激。

　　“好的，谢谢各位老师。”梁盈恭恭敬敬地朝着他们鞠躬道别，轻轻地掩上房门。

　　梁盈站在门后长叹一口气，耳边似乎还回想着刚才导演对她外貌的评价，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蛋。自己真的长了一张没有辨识度的脸吗？

　　在梁盈身后的工作人员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梁盈为什么能磨蹭那么久，他不耐烦地声把她推开，“哎，让让，别挡道。”

　　梁盈有些狼狈地侧身给他们让出空间，一个年轻的女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从梁盈身旁经过，两人擦身而过，女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梁盈，梁盈也同样看着她，还有她那条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走廊彩色塑料板凳上还坐着满满一排青春靓丽的女生，她们三三两两地彼此交谈着，不谙世事的眼神里闪动着光芒，像是花园里刚刚绽放的花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曾沾染一点岁月的风霜。

　　梁盈穿过走廊，缓缓地经过这些女孩身旁，尝试着通过选角导演的角度去观察她们的长相，试图去分辨哪一种长相才算是有主角的味道，是五官立体还是气质独特呢？自己与她们相比又相差在哪里呢？

　　梁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她快步走进了最近的一个卫生间，站在洗手台的镜子面前，打量着自己的脸蛋。

　　二十五岁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算年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朵慢慢被蒸干水分的花朵，褪去原本鲜艳的颜色，已经开始显现出颓废的暗色。

　　梁盈拿出口红给自己补了个色，掩盖住略有些惨淡的神色，手指轻轻拂过镜子里的自己的五官，研究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眼睛不够大？还是鼻子不够高？这张脸蛋在面试官看起来就那么平平无奇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梁盈的思绪，“行，今晚老地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