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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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赵……赵延宗。”宗哥回答。
“前面他们说，都是你的学徒？”
“是的。”
“证件。”
“给，”宗哥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一位中年人接过后扫了一眼，点点头还了回去。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宗哥问。
“嗯，”审讯人们点点头，忽然有一位转头看向一边的叶染：“你叫什么名字？”
“y……苏，我姓苏，叫苏小然。”叶染嘴里打了个弯，说了个乱编的名字。
宗哥无声地看了一眼，心说这家伙父母也太缺德了，给儿子取个这么娘的名。
提问的人点点头，“年龄？”
“22。”
“工作？”
“失业。”
审讯者皱了皱眉：“你不是他的学徒？”
“苏小然”无奈地摊手：“谁眼瞎了开车啊？”
对方一时语塞，又问道：“那你的证件呢？”
“没带。”苏小然同志答得非常爽快，神情放松，根本察觉不到会议室内一下子变得有些紧绷的气氛，“抱歉。”
宗哥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这一行人应该是躲不掉被严查审问的命运。
然而他闭上眼睛一分多钟了，也没听见什么争执或步步紧逼的审问，睁开眼睛一看，几位中年人正相互交头接耳小声探讨着，当事人叶染正靠在椅背上，端着杯子悠闲地端详。
“……那啥，他们没问你什么吗？”宗哥戳戳叶染。
“没啊。”叶染很放松，“我觉得不会为难我一个残疾人。”
宗哥：“……”这两者之间好像没什么必然联系吧？而且你也不是真的残疾人啊？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你越觉得不靠谱，事情的发展就越按照那个方向去。
讨论完了的审讯人们最后没有再进行深入的谈话，而是朝他们一行人挥挥手，继而站在门边的看守打开门，微微弯腰，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其中一名中年人朝门口的守卫隐蔽地使了个眼色。
“你们几个，跟我过来。”一名穿着制服的守卫朝他们喊道，神色颇为不耐烦，看起来应该是在此前已经重复过不少遍了。
宗哥等人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叶染走在一群人最后，一只手搭在前面一名学徒的肩膀处，另一只手顺手把刚才水杯里的水给倒在了门口盆栽里。
监控室里，桑塔看着一团黑的监控显示屏，无声地骂了一句什么，接着切换了联结视角，显示屏重新回到了会议室原有的景象。
他发现自己无法像先前监视别的准备出境者一样用同样的方式检测这一行人，而叶染的直觉又敏锐得过分，总是能“凑巧”地找准他用精神力模拟出的丝线的方向。
这个人又是个瞎子。
桑塔觉得头大，如果要他来说，除非同样是向导，而且是开了屏障的向导，否则哪怕感受得到他的精神力波动也无法躲避他的监视，但开了屏障的话，陈朝早在前面就能感觉到了，可见叶染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一个普通人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找到他投放的丝线，且能通过一些自然而然的动作无声地将隐蔽的监控给销毁。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正常的瞎子。
“难道是哨兵？”他心里刚冒出个猜测，又很快被自己否决了，“不可能啊，没戴屏蔽环。”
或许从小眼盲的人其他的感官确实会比一般人强许多，尤其是被别人注视的感觉，桑塔一想，叶染那双引人注目的眼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把自己说服了。
“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守卫是拒绝回答。
前面每一组他带路的时候都会有人问同样的问题，一开始他会好好回答，但介于前几组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回答了，等到了地方后也会有人继续问同样的问题。
叶染落在队伍的最后慢悠悠地走，守卫边走边往后看，时不时提醒一声：“跟上！”
“能不能停一下？”叶染问。
“干嘛？”
“我……想上个厕所。”叶染表情诚恳。
守卫皱了皱眉，说：“不行。”
“这也能不行？”叶染一脸无法理解。
守卫好像也是觉得那样是有一些侵犯人权，略微沉默了一两秒后道：“我带你去。”
叶染表情从先前的不可思议转为理所应当：“考虑还挺周到，谢谢谢谢啊。”
很明显他是理解成了照顾盲人要带路的意思。
守卫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单纯地尽自己的指责要看住这帮人，被叶染这个反应噎了一下，干脆不理他，转头朝宗哥等人瞪了一眼，言简意赅：“你们也一起跟着。”
说着拿出掌型终端发了一条消息汇报情况，然后朝叶染看了一眼，意思是：你别想耍花招。
苏小然同志显然是个相当敬业的盲人，他看不见这种无声的警告，潇潇洒洒地跟着守卫走向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盥洗室的色调是米白色的瓷砖和浅黄色的灯光，除了必要的隔间外，水池是一个巨大的过滤清洗系统机器，通过过滤器出来的干净水哗哗地放，然后又顺着水池的凹槽流进净化器的管道，被不断过滤、消毒、杀菌、排放，无限循环。
这在水资源紧缺的现在是非常实用的，但叶染对这些东西太熟悉了，这个系统设计的根本其实是为了提供水流声的白噪音。
对于常年居住在塔里的特殊群体来说，白噪音是他们无屏障时唯一能忍受的声音，塔内每一层楼的盥洗室都是提供水流声白噪音的来源，既能掩盖别的杂音又能防止监听，更重要的是，盥洗室应该是唯一一个不受监视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对于此时此刻的叶染来说很重要。
他推开一间隔间，走进去，关好门锁上。
盥洗室外，一行人在外面等着，守卫挨着一盆绿植站着，是离门口最近、也是进去最方便的位置。
绿植宽大的叶子下动了动，层层叠叠的叶子里，浅绿色的叶茎悄然卷上了一截细长的水红色蛇尾。
·
直升机停在塔后的停机坪，还在呼呼直转的螺旋桨发出巨大的响声，在周遭掀起猎猎大风，慢慢减速后才停止。
“场地够大啊。”苏孟从机舱里出来，习惯性地拿起望远镜在四周看了一圈，“你们这里是有什么风土人情吗？还有私人飞机？奢侈。”
“鬼jb扯，我们这儿哪来的私人飞机？”陆欢咬着根随手从苏孟口袋里淘来的烟，含糊地说。
“那不是吗？”苏孟望远镜反手往陆欢身上一扔，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就那块儿，不是有一架？”
陆欢半信半疑捞过望远镜，果不其然看见停机坪的铁丝网外的驻扎地外停着一架私人飞机，机翼上能看见几个英文字母：Sieh。
“塞亚？”陆欢疑惑。
“塞亚？哪个塞亚？”
“A区最有钱的男人，”陆欢翻了个白眼，“算是商业大亨吧，其实他的公司总部是在E区。”
苏孟：“他做什么的？”
陆欢很欠揍地笑了一下：“反正不是直升机。”
“你想死吗？”
“开个玩笑，”陆欢把望远镜扔回苏孟怀里，“他是A区人而已，有钱人怎么可能住A区。”
“哟，”苏孟看了陆欢一眼，“还挺有自知之明。”
“你这是地域歧视。”陆欢说。
“怎么着吧。”苏孟说，“他和塔有什么关系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难道前面没有听出我特别惊讶吗？”陆欢说，“挺有名的一个商人，就他。”
“卖什么？”
“药贩子。”
苏孟啧了一声：“行吧，按你所说，如果有钱又不住在A区那大概率就是E区吧，这种和政府和联盟一般都有点联系，说医疗我就懂了。”
“呵，”陆欢短促地笑了一声，“想象力不错。其实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住在E区，所以他本人不会出现在这里，最多就是他底下的什么人。”
“大老板一般都不办事，正常。”
“但他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陆欢说。
苏孟这下皱起眉：“啊。”
他这下懂为什么陆欢那幅表情了。
普通人无法进塔也无法在里面适应生活，要进塔身边必须有向导，然而哨兵和向导从能力觉醒开始就是封闭式的训练和生活，身边也都是同样的人，没有机会认识普通人，哪怕出任务后有幸帮助认识了一些，回到塔内的与世隔绝的生活很快就能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从哨兵向导的角度来看，他们是无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根本不知道不了解这个拥有特殊能力的群体，因为身边没有。
只有一种既不是向导也不是哨兵的人能进入塔内，那就是“介绍人”。“介绍人”能发现觉醒后哨兵和向导，他们没有超绝敏锐的五感和精神力，也无法看见精神体，但能感觉到哨兵向导们和常人的区别并将他们归属分类。介绍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引荐向导和哨兵见面。
然而哪怕是介绍人这一类和哨兵向导关系密切的人，进入塔这样的地方也需要相当繁琐的手续步骤，申请报告这种流程一过，A塔不可能不知道。
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飞机这种东西说不准就是人家有钱人空投过来给老家一点扶贫建设的，但是送私人飞机的比较少见。
“你们封锁出境，把人带哪？”半晌，苏孟缓缓道。
陆欢双手一摊：“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
苏孟：“你他吗还是不是A塔的了。”
“这不归我管啊。”陆欢说，“亲爱的，你连线我的时候跟我讲了这事儿，但你觉得我有可能直接跟塔里说吗？我三年前就登记死亡了啊，你跟我说，我再转达我不得中转好几个人啊？后续我怎么可能知道，塔里接到的东西都不是我本人连线通知的，我有什么资格知道后续。”
“滚啊谁跟你亲爱的，”苏孟嫌弃，“你……不能吗？”
“我能吗？”陆欢看傻逼一样看着苏孟，“我按照规定根本连出现都不应该出现好吗？还带着你，他他他他她，一群MIA的人来这啊？”
“啧。”苏孟龇了下牙，不得不承认陆欢是对的，“这不是，太久没回来了让你感慨怀念一下……”
“呵。”陆欢抱起手臂，“我三年前告诉过你，去哪都不可能回塔。”
“猫科动物都喜欢独自行动哈。”
陆欢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泛起点绿幽幽的光。
“哎，”苏孟说，“不说了。”
他打了个手势，017众人围过来：“老大。”
“唐宇和颜路两个人进塔探查一下，拿上那谁的通行证，地图我已经发给你们了，付乘风和梁晖两个人在这附近等，顺便看着那个，一有情况立马汇报。”苏孟指了指远处飞机的方向。
四个人电光火石间已经戴好了微型通讯器，对着苏孟点点头后迅速分散开。
“乔燃……”苏孟顿了一下，“跟着我。”
“嗯……嗯？”乔燃看看苏孟，又看看陆欢，“他呢？”
“他？”苏孟一拍乔燃脑袋，“他怎么了？”
乔燃：“他一个人？”
“你管他。”苏孟转身，撸了一把乔燃的头，抬头对陆欢正色道：“给个方向。”
“去哪？”
“那里。”苏孟说了个地方，“怎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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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厕所这么大阵势，一个人进去，留一群人在外头，类似的场景只发生过在很久之前，人类要送人类幼崽去一所叫做幼儿园的机构时，在建筑外的家长舍不得走，然而事实上孩子在里面干嘛他们也看不见。
就像现在一群人等着另一个人上厕所一样。
宗哥和一众小弟对此毫无异议，这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其实相当不舒服，在守卫身边会让他们觉得稍稍有些安慰，毕竟能看出来守卫只是负责调查后的一些程序，并不是什么喜欢搞事情的类型，同时对于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在不熟悉的地方这样能安全一些。
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明明是个有人居住的建筑，但太过安静了，安静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整个建筑内只有一些水流声和风扇的声音，死气沉沉的同时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空旷，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哪怕大喊也绝听不见一声回音的感觉，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是生长于城邦闹市中的宗哥等人从来没有待过的地方。
当然本身也不是为了他们而建造的。
守卫在盥洗室门口等候，实际上心里掐着表，三分钟一到便出声问：“出来。”
没有回应。
“苏小然。”守卫又叫了一声。
仍然没有回应。
通常这个时候按照一般小说的走向，守卫会说“我喊最后一遍，不说话我就进来了”，然后扑个空，但幸好这个守卫还没蠢到那种程度，他烦躁地甩甩手，立刻就抬脚走进盥洗室，顺便狠狠揪了一把旁边绿植的叶子，还被断掉的茎戳了一下，留了两个血点。
他随便抹了一把手上的血，进去前还不忘对着宗哥几个说一声：“站着别动。”
宗哥心说我哪里敢动。
叶染在心里数数。
100，99，98……
30，29，28……
5，4，3，……
1，0……！
哐当一声，守卫踹开了最后一个没被检查的隔间门，叶染正坐在马桶盖子上，当机立断抬脚顶上去，将迎面撞来的门给狠狠退了回去。
他迅速将脚收回来，踩着马桶盖，对着隔间侧面的门板向上跳，一个引体向上带动身体，很快踩在了门沿上。
被大力推回的门反弹回去，重重地装在旁边的墙上，守卫闻声抬头，见到人影后立刻往后退出三步，然而几秒钟的功夫里，叶染两步一跨，从门沿上直直跳下来，一只脚尖落在守卫的肩膀，另一只脚脚踝重重地撞上守卫的颈部，正中颈部动脉。
但还没有停。
骨头和肉撞击时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响声，叶染的两条腿无法在守卫的肩膀上取到平衡，在一脚踢中对方颈动脉后，他双手在门沿上一撑，整个人后仰，双腿前伸，以剪刀腿的姿势双腿迅速要将对方的脖子夹住。
守卫猝不及防遭到重击，一瞬间头晕目眩，但身体反应还在，双手迅速钳住叶染的小腿，不让其碰到自己的颈部，脚下开始移动，要旋转将叶染甩开。叶染离开了背后门沿的支撑，又被抓住双腿，不可避免地头朝下被倒拎双腿，他咬紧牙齿，双手护着头部，猛地用头撞向守卫的膝盖。
砰一声守卫摔在地上，但仍然没有松开紧扣叶染腿的双手。他少说也比叶染重上二十多斤，叶染背部重重地砸在砖地上，登时剧痛袭来，叶染心里爆了句脏话，捡起地上被撞落的锁头砸向守卫的脸。
守卫偏头躲开，但同时骤然松手，叶染迅速甩开那两只手，对着守卫的胸膛就是一记猛踹！
这一下是结结实实的力量，守卫被踢得眼前一阵发黑，呸地吐出一口血，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咒骂。但他也是训练有素，被踢得转身的一刹那，怀里的□□咔哒一声推上膛，叶染立刻扑上去抢，守卫猛地扣下扳机——
叮。
苏孟耳朵一动，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先前掉落了一颗螺丝的地方。
他蹲下身仔细看那颗螺丝，继而抬头看向墙上的通风口。
乔燃在苏孟身后，看着他老大歪了歪脖子，后退，矮身，起跳，抬手一拳轰向通风口的挡板。
“呼……呼……”
叶染呼吸急促，脸上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背部着地，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守卫同样呼吸粗重，摁住叶染肩膀的手指骨发白，用了全力。
子弹还是打空了，擦着叶染的肩射中了一扇隔间的门。
叶染咳了一声，抬起膝盖猛地一顶对方的腹部，守卫闷哼一声，五指扣进叶染的肩膀更深，手上先前的两个小血点已经被撕裂，伤口里血源源不断地出来，弄得两人都满身粘稠。
“你……到底是谁？”守卫喘息着，从牙缝里蹦出字眼。
叶染艰难地用余光看了眼守卫手上的伤，居然笑了一下，轻轻道：“你要死了。”
守卫骤然用力，掐住他的喉咙：“你不是瞎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关你屁事。”叶染金色的瞳孔因为窒息剧烈收缩了几下，突然张嘴咬上了守卫的手。
守卫顿时松手，叶染却没松口，虎口处被活生生撕掉了一小块皮肉。
“你他吗……”守卫暴怒，五指瞬间缩紧，要折断叶染的喉咙！
哐当！
排风扇的挡板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守卫的头上。年轻的哨兵从排风口里跳下，跳下的一瞬间对准守卫开了一枪。
砰。
“哟。”苏孟落地，轻吹了声口哨，装了个没人看见的b。
子弹擦身而过，没有射中，但高温仍然灼伤了守卫一大片皮肤，带起一点血花瞬间染红了衣服。叶染当机立断抬腿掀翻了守卫，喘着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踩住他，而后转头去看破坏了1v1打架现场的不速之客。
目光相接的一刹那，苏孟瞬间僵在原地。
他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人，浑身肌肉绷紧，左肋骨下的疤痕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