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和她的女妖精》我爱大红袍

28、第 28 章

　　炙热、冰冷交织成网，将她兜在网里，放入铁水中冶炼。
　　随后又将融化的她取出，抽走她全身的骨节和血肉，被抽干的身体瘫软成薄薄的一片。
　　婵巫做了一个古怪的噩梦，甫一睁眼，立马查看自己的身体。
　　五指均匀修长，指腹带着厚茧子，随意动了动五指，婵巫彻底放下心，幸好骨头还在。
　　正要起身下榻，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绿色长蛇游进屋。没带草帽的蛇头顶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搁着两只碗。
　　长舌嘶嘶：“快来吃饭。”
　　婵巫听懂了它的话，思及如今的情况，只好安分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神情复杂，感激道：“多谢你救了我。”
　　“不用。”绿蛇应了声，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一丝担忧闪过金色竖瞳。
　　难得看见这蛇异样的表情，婵巫不动声色地转眸，继续扒粥。虽然至今对蛇的目的存有疑惑，但心底对蛇的感观好上不少。
　　忽然，蛇再度开口：“毒气已侵入心脉重地，药石无医。吃好饭，你随我来。”
　　婵巫默默点头，将碗筷收拾妥当，便跟着绿蛇出去。期间她斟酌着问蛇：“请问，那个和我一起的妖怪呢？”
　　“跑了。”蛇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一句，随后领着她来到一间破旧的神庙。
　　神庙里已经闻不出人的气味，想必已荒废很久。婵巫环顾四周，一圈下来，却见神庙虽然落魄，但里面却十分干净。
　　余光瞟一眼绿蛇，她心中明了，这条蛇打扫了神庙甚至居住在这间神庙。这蛇还挺爱干净的嘛，心中对这条蛇的好感又增了些许。
　　“你过来。”蛇凭空变出一些祭品，用蛇头顶着放到供桌上，动作十分小心。看的婵巫都要为他着急了。
　　视线往上，一尊巨大的人像俯视大殿，彩霞披帛翩翩若萤飞，面目深邃艳丽，双眼却盛着祥和淡漠。
　　于儿是荒蛮时代的山川之灵，神力雄厚，常庇佑楚国及附近小国一带。常年居住在巫山，故而巫山也成为楚地的神山。
　　不仅人类供奉于儿山神，而且妖类也十分推崇于儿。想当年，洞庭怪神一族凭借最接近于儿山神的形体和实力，为洞庭一带百姓推崇。洞庭怪神的首领一般也被奉为半神。
　　可惜，某天于儿山神被一介人类凡胎给骗了，再也寻觅不到踪迹，自此楚地开始多灾多难。
　　因保佑无果，于儿山神被凡人遗弃，后来洞庭怪神一族也落寞了。
　　往事最伤心，婵巫集中精神将心思转移到神像上。
　　只见精美绝伦的神像有些磨损，历经风雨，衣裳的颜色褪淡，可神色依旧淡淡的，祥和而安宁，还是那个脱离于世人之上的山神。
　　最引人注意的，神像双臂之间缠绕着一条长蛇，蛇有两头，尖牙森森。
　　看的婵巫心头猛跳，一个诡异的念头浮出脑海。视线下意识地挪向绿蛇，又看了几眼神像上的蛇像，两者除去颜色别无二致。
　　“你是山神于儿的蛇。”她用的是肯定语气，眼睛眨也不眨。
　　“嘶——”蛇立马点头承认。
　　好！原本以为命数已尽，却不成想老天不让她死。好比荒漠上即将渴死的路人，恰好撞上绿洲，这求生的念头就蹭蹭地往上涨。
　　婵巫现在就是如此，她得知蛇与山神关系密切，便想着自己能得救了。最起码能让自己回到景荣身边道个别，免得她以为自个儿又不辞而别。
　　寻常冷肃的面容上沾染着星点的喜悦和期望。这才是她，摘下沉重面具后的她。
　　蛇没有看她，却依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希望和欢乐。“咔擦——”蛇尾甩出，地面裂开，一道门凭空出现在眼前。
　　“随我来。”
　　门合上，前方有十来步路，蛇推开尽头的大门，一阵凉风习习。
　　恰到好处的冰凉让婵巫不禁眯眼享受一瞬，很快她恢复正常的神色。
　　蛇扭头看她一眼，开口道：“不用端着。”
　　她不以为意，开始观察周边的事物。溪水、草坡、远处的松树林、近处的小木屋。
　　“小屋是我主人曾经居住的地方，里面有药可以治你的毒气。”蛇游过溪流，解释道。
　　溪水清澈见底，倒映出婵巫的面容，凹陷的脸颊，青白的皮肤哪还是当初的俏佳人。吓得她猛的往后缩，没看清脚下，直挺挺地躺到在草地上，她捂住脸，心脏猛跳。
　　凡人多贪慕皮囊美色，厌恶色弛容衰，她不敢赌景荣看见她这副样子时的神情。
　　蛇望见这一幕，心头怀疑。半响径自游进屋内，寻找那种治毒气的药。
　　约莫一刻钟后，蛇终于找到一只玉瓶，竖瞳里闪过一丝喜悦。然而他的动作却显得迟疑，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
　　门外忽然传进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我能不能进来？”
　　蛇正犹豫不决，对婵巫的问候不做理会。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我当你默认了。”
　　“咔擦——”蛇大惊失色，连忙劝道：“不要，除非——”除非有主人的手印，别人硬闯会遭到攻击。
　　蛇僵直着身子，和探头进来的婵巫面面相觑。
　　“除非什么？不能进来？”说罢，婵巫迅速退出去，合上门。
　　圆滚滚的眼睛似有水光闪过，他迅速地别过脑袋，闷声道：“没事，进来吧。我吓你的。”
　　“咔擦——”门再度被打开，一只玉瓶横空飞来，婵巫顺手接过。
　　“吃吧。”
　　闻言，她打开玉瓶，倒出一粒冰凉凉的褐色药丸吞下。药丸刚下肚，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肚里席卷。
　　“你骗我——”婵巫佝偻着脊背，眼神震惊地望着蛇，轰然倒地。
　　“没有！”蛇急忙反驳，竖瞳睁圆，吓得话也说不清楚，“你是、妖——妖身，药是给神吃的。”
　　肌肉剧烈收缩，婵巫疼得在地面滚来滚去，喘着粗气，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她。
　　屋外的光影移走，暗影将婵巫包围。
　　“啊———”痛呼一声，婵巫被迫显露出原形，巨大的蛇尾正滴答滴答地落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突然，蛇嘶哑地大叫：“啊，尾巴着火了！”
　　艰难地挪动身体，婵巫憋足气抬头一看，竟是尾巴尖自燃了。黑墨似的鳞片燃烧着幽蓝萤火，只一眨眼功夫，火势迅速扩张。
　　这不是普通的火，婵巫全身颤抖往后退了退，尽管她明白这是无用功。
　　整条尾巴被蓝色的火焰包围，婵巫无动于衷地看着蓝火逐步将她蚕食，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地挣扎，想要变成小蛇逃走。
　　蛇不知从哪儿搬来一桶水，正要泼向她，却被突如其来的掌风给掀翻。
　　“砰！”蛇吐出蛇芯，嘶嘶地叫着，怒火快要从那双金色竖瞳里蹦出来。可惜这点火还不如那一簇蓝色的萤火厉害。
　　婵巫笑笑，忽然笑容僵住。
　　“婵巫，你在干什么？我今天右边眉毛跳的很厉害。你有没有受伤？”景荣轻柔的嗓音在她脑海里飘荡。
　　她竟然忘记这茬事了，垂首，蓝色的火焰差点烧到她的鼻尖。
　　一瞬间，什么东西迅速闪过脑海，婵巫惊出一身冷汗，立马伸手将藏着的锦盒丢出十米远。
　　随后幽蓝的火焰猛地升高，将她一口吞噬，发出滋滋燃烧的声响，听起来带着满足的意味。而蛇蜷缩在桌脚，匍匐在地，软绵绵的身体不停地发抖。
　　婵巫躺在火焰里，心脏却是冷的打颤，双眼空洞地张望，耳边、不脑海里景荣急切而担忧的询问徘徊不散。
　　好烦啊，为什么这时候联系她？她想。
　　毫不犹豫的，婵巫伸出右手抵在耳边，深呼吸两三次之后，用温和带笑的语气道：“景荣，我看中了一只红珊瑚珠钗，到时送给你。”
　　“你怎么事先就告诉我。”景荣顿了顿，嗔怪道。
　　“要是我忘了，你就没有礼物——”婵巫强行控制着发颤的牙关，快速说完，突然中断了联系。
　　幽蓝的火焰映在光滑的墙壁上，火光不时爆出滋滋灼烧声。
　　“咦？”另一厢，景荣抿嘴，从桌边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东面的窗户边。
　　放眼眺望，远处群山环闭，但她能想象到郢都的模样，从巍峨的城墙、热闹繁华的街市，细致到一草一木。
　　食指轻轻摩挲粗糙裂开的窗棂，景荣不禁微笑，眼神温柔地望着茂密的山林。
　　“砰砰——”景荣以为是小厮送饭来的，便吩咐：“放在门外即可。”
　　她自然知晓，婵巫离去前特意做了个保护性的阵法结界。如今是第五天，想必婵巫很快就能回来和她相聚。
　　只是门外人还在敲门，这青天白日的，难道小厮还没睡醒？长长的绯色裙摆滑过地板，景荣慢慢走至门前，将手放在门栓上。
　　正要抽走门栓，突然，景荣发现自己的手掌不小心沾了灰尘。
　　自小的教养让她难以接受脏兮兮的手，于是转身走至洗脸盆，优雅地洗手，再用一张净手帕子仔细擦拭。
　　门外的人等了半天，不耐烦起来，大力捶着门板。
　　“嘭——嘭——嘭！”声音之响，客栈都震动两下。
　　望着涟漪四起的水盆，景荣恍然，笑脸逐渐淡去，转而一双清水眸子结冰。眼神幽冷，盯着门板，语气平平淡淡：“什么事？”
　　右手摸上腰间别着的长匕首，脚步极轻，靠近木门。
　　等了几息，门外没有人回答。景荣又坐回椅子上，眼睑半阖，对着木门悠闲的喝起茶。
　　“噔噔——”一通下楼的声响透过木门传进，景荣依旧不为所动。
　　不到一刻，楼下一户寄宿的厢房传出惊恐地呼叫声：“啊——妖怪！”
　　紧接着一阵阵纷乱的响音齐齐涌上，呼嚎声、践踏声、唾骂声，像极了小时候吃的大杂炖。
　　莫名其妙，景荣给突然冒出的想法愣住了。这个偏僻的地方太不安全，看来她还是在路上与婵巫汇合。
　　搁下茶盏，景荣利索地收拾好随身行李。“咔擦——”推开门，景荣噔噔下楼。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眼前景象给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