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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出了宫门,婵巫并未按照先前的想法来,反倒调转方向,往王宫西街赶去。
      此时长街无人,两只大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暗红的大门紧闭着。
      “砰砰!”婵巫单手敲门,没过一会,院子里有人叫“谁?”,声音有些发颤。
      “我。”
      “咔吱——”大门被人打开,从里探出一只脑袋四面张望,看见婵巫惊喜道:“婵巫,你可算回来了!”
      中堂里,两人相对而坐,蜡烛的火光燃的正盛,一只黑猫从窗户外跳进屋。陆之风赶紧问道:“玉奴,怎么样?”
      黑猫摇头,神情沮丧,一瞬间黑烟笼罩变出人形。
      婵巫沉默地喝茶,余光扫到一双绣鞋停在她面前,她抬眼看向玉奴。
      “主人被劫走了。你有什么办法救回来?”
      身子往后靠了靠,她轻声道:“这个不急,我来是有事要问。我想知道,王后娘娘遇害的经过。”
      闻言,玉奴低头,不消片刻,开始讲述。那日景荣就寝没多久,伏桉提着剑冲进寝宫,刺杀景荣被玉奴给拦住。
      但奈何伏桉竟是千年藤妖,玉奴不敌,便让那贼子杀了景荣,夺走装着西门的锦盒。说着,玉奴双眉斗立,眸带晶莹,手掌捏的咯咯响。
      她听明白了,点头,追问:“那现在情况如何?”
      见玉奴沉浸在悲痛中,一旁的陆之风替她开口:“如今伏桉已畏罪潜逃,王上征召大批的术士正在追捕中。”
      说着,顿了顿,看上去心有余悸:“七天前,我无意在街上撞见伏桉,差点死于他手,好在被追查而来的玉奴救下。伏桉当时告诉我,他要把你我割成粉渣来报仇,我又打不过,于是我和玉奴就躲在宅子里不出去。”
      “照你的话讲,他应该很快就会向我寻仇。”婵巫分析道,突然话锋一转,“可你们躲在宅子里就安全吗?他可是藤妖,任何植物都可以变成他的耳目。”
      话音未落,陆之风惊的跳起来,引起玉奴的瞪眼。
      “不急,他如今不来找你,肯定是想一网打尽。暂时按兵不动。”婵巫摆手吐露自己的想法,随后打声招呼,径直离开了陆之风的院子。
      独自走在长街上,余光瞟到墙根的几团黑影,婵巫装作不知,悠哉的走远。她也不是藤妖的对手,看来只能以巧取胜。
      想通关键,婵巫刚回院子直接去了卧室。明日就要去文殊阁正式入职。坐在灯下,她默默地练字静心。这还是景荣教她的方法。
      心思却飘到城外,也不知景荣醒来了没?临走前,她叫石头炖着汤药,估摸着明日人就能醒,刚好可以喝一餐药。
      翌日清早,婵巫拿着令牌一路畅行,直抵文殊阁。
      此时阁中已有三四位前辈,同样穿着巫师的袍子,正在整理史书典籍。方相氏也不是一年到头只干一件事,他们还兼备史官的作用。
      比如现在,婵巫友好地和几人打过招呼,这些前辈带她来到一处空着的位置,叮嘱她:“看见没,那一排,从左往右第二行,那里是新编的史书,记得把它们归类好。”
      说完,又递给她一本史书工作的规则本子,这才各自散去忙事。信手翻开几页,婵巫无奈地合上书本,这些字迹密密麻麻看的她着实头疼。
      除了必要的饭点,整整一天她都埋头在整理书籍中,一点一点像蜗牛移动。
      婵巫正弯着身子,忽然余光一扫,架子的第三层有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
      环顾四周,文殊阁已经没有人了。她伸手小心地抽出那本书,这是少有的羊皮书。书皮很新,但翻开一看,里面的书页泛黄,看起来是翻新的旧书。
      这时她也不用顾忌什么,拿着这本书走到自己工作的位置,坐下,一页一页地翻看。书皮上镌刻着“楚国历代君王野史”。
      “哦———芈原?”婵巫无意翻到芈原这篇,要说芈原可是楚国的名人。
      他在位时楚国正处于崛起的时候,远征近伐,风头渐盛。可奇怪的是自他逝世,楚国就出现一蹶不振的趋势,特别是历代楚国君的身体愈来愈差。
      如今也不过百年,芈原是第四代国君,武艺高强;而芈伊却整天一副病痨样子。
      这可不是装的,她还真见过小时候的芈伊,就像快夭折了。他经常跟在景荣后面,特别碍眼。
      烛光昏黄,书页翻动声沙沙,婵巫默默看完,不知作何感想。大概这就是传说中不作不死的典例。
      通篇下来,讲的就是年轻俊美的楚国世子芈原,受奸人所害,被迫流亡逃命到巫山,遇见于儿山神,开启一段人仙虐恋。
      后来一人一仙携手合作,芈原成功登上王位,但因为子嗣问题,芈原违背了当初的誓言,于儿悲愤心死,便给楚国君下了世间最毒的诅咒。
      至于什么诅咒倒是没有记录,因为这一页下半截被人撕掉了,边缘像狗啃过的参差不齐。平心而论,芈伊还挺可怜的。
      收拾好书籍后,婵巫关上文殊阁大门,慢悠悠地离开。经过宫门拐角,婵巫听到身后窸窣的动静,面无表情地加快速度。
      等那东西跟上去时,只有空荡荡的街道。而婵巫早已隐匿身形,几个瞬息翻出城墙。
      伏桉虽然可以驱使植物为他所用,但毕竟能力有限,开启植物灵智要花费大量妖力。
      目前,城外这片区域暂时还算安全,但婵巫心里仍有顾虑,丝毫不敢在路上停顿。
      飞奔进竹屋,婵巫喘着粗气坐下,视线落在床上“睡着”的人,和她出去前一模一样,连手指都没动过。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帘半阖,掩住一闪而过的落寞,急忙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人要是再不醒,可能就醒不了。屋内的汤药可能被石头倒掉了,正重新煮着一锅。
      五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婵巫扭头望向窗外,寒月如勾,冷鞘逼人。
      “唔———”隐约的哼声传入她的耳朵,还未睡醒的婵巫一怔,身体僵硬地扭转过去。她不敢走过去,眼神一直盯着床上的素衣女子,眼中藏不住欣喜。
      可是她观察半天,刚才那细微又不容忽视的动静又消失了,像是她的错觉。
      婵巫慢慢挪到床边,“景荣”,轻声地呼唤。见没有人回应,眉目不禁低垂沮丧,便伸手去探景荣的鼻息。
      “噗嗤——”突然,一声短促的轻笑,原本睡的死死的人破功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婵——”
      大脑一片空白,婵巫连生气都忘了,直接扑上去一把紧紧地抱住景荣,委屈又愧疚地开口:“我不该放你不管,景荣。”
      “婵,我不能呼吸了。”
      “啊——来喝点水。”婵巫羞恼,慌忙放手,转移话题道。
      “好——”景荣温顺的点头,乖巧的可爱,不需明言她们都已明白对方的想法。
      “伤口可好些了?”婵巫起身去端药,转头问。
      “嗯,好多了。”
      “那行,吃药来。”她还未揭开药汤盖子,谁知景荣鼻子灵的很,一骨碌缩到墙角,苦着脸不情愿和嫌弃。婵巫好生劝她:“良药苦口,这里还有蜜饯。”
      “然后呢?”景荣望着她,忽而眼角垂下,隐约有不快之气。
      “喝完药,我们好好商量对付伏桉的事情。”婵巫恍然大悟,一本正经道。
      “啪———”一只枕头重重地砸到她脸上滑落,婵巫冷下脸,和景荣冷冷的对视,忽的呵呵笑起来:“我骗你的啊!”
      “要不我喂你?”说完,她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子,呼呼地吹气。一边喂药,一边逗景荣,景荣病态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银辉洒落,衬的屋内明媚如阳春三月。吃完药,两人并坐坦露心扉。
      “婵,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而让你遭受不幸。”
      “我知道 ,你不用自责,毕竟一切都过去了。”婵巫轻拍景荣的肩膀,温声安慰,心里却想着她会报仇但不会牵连到景荣。于是两人似懂非懂,就这样握手言和了。
      曙日初升,“砰砰!”
      “请进。”
      婵巫单手推门而入,另一只手顶着托盘,唤道:“荣荣,吃饭了。”
      景荣还窝在被子里,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眼睛跟着婵巫的动作转,忽然感慨道:“以前都是我围着你转,喂你吃饭吃药,现在风水轮流转。”
      闻言,婵巫放好清粥和小菜,也不转头,调侃回嘴:“我从未见过,哪家的贵族小姐像你这般懒惰赖床。以前我不能动弹的时候,每天早上饿着肚子等你睡醒。”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太能吃,天未亮就饿醒了。”景荣面上一红,立马爬起床,同她争辩。
      “你伤好了?你的形象呢?”
      “啊嘶———我忘——这下有点疼了。”景荣跳下床,忍不住弯腰捂住伤口。
      “真的很疼?”看她样子很痛苦,婵巫担心,立马上前要扶她,却被一爪子拍开。
      她默默地看着景荣,伸直身体,神色高贵冷艳,气势吓人:“竟敢戏弄本宫,我要罚你——”
      “什么?”
      “喂我吃饭。”景荣板着脸色,一本正经道,“本宫娇贵,吃饭穿衣向来要侍女服侍。”
      等了半天,婵巫不语,直接拉过景荣的手臂,带她到窗边指着厨房那儿说:“荣荣,你知道吗?前两日运你的棺材已经当柴火烧了。”
      “嗯?”景荣不解,双眉都快挤在一起,与半月前的清冷仙女相差甚远。
      “所以,你要是自己不吃饭,饿过去了。我是来不及给你再做一副棺材的。”婵巫一口气说完,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景荣的表情。
      只见她双目睁大,神色恍惚,不可置信道:“婵巫,你好狠。”
      话落,移开眼神,悲情上涌,眼泪积聚在眼角打转。景荣红着眼睛,倔强地抽出手臂,凝望着她,忽然低头环住她的腰。
      景荣还只到她的肩膀那儿。
      闷闷的声音从布料里传来:“我在你面前从来不需要所谓的形象,就像你在我面前一样。”
      “我们分别已经有十年了,你变了,我变了,但我还是很想你——”
      景荣的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里,婵巫思绪万千,心口微动。推开景荣,她扭头望向别处,勾起嘴角道:“我要离开了。你在这边注意安全。”
      “晚间我会带玉奴来照顾你。”婵巫飞快走出去,心中怪异。
      哪怕以前相处融洽时,景荣也从未说过如此肉麻的话。该不会景荣被妖魔附身了?一个可怕的念想浮出水面。
      不对,不会。应该是景荣在鬼门关转一圈,魂魄不稳,情绪失控。可是她怎么能跟着景荣疯?她们迟早要反目,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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