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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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前辈没料到我会来看比赛，因为他很清楚我对棒球规则一知半解，加上七月底我还要去悉尼，以我的脾气应该会在训练场没日没夜地练习，所以在看到我挥着两只手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克里斯明显是愣了好几秒，直到旁边有我不熟悉的三年级前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摆了摆手转过身去和队友们开始说些什么。
当然了我确实是有一天练上十几个小时的想法的，毕竟经历了上次的失误我不仅没有降低难度系数，而是决定和这套动作死磕到底了，昨天麦蒂关注了我八百年都没有更新过的ig账号，给我发了四五条私信，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复。
英国人不是出了名的社恐吗，还是说“不安的樱花妹”这个说法还不够出名？
不找借口了，我只是英语太差了而已。
梅雨时节闷热得厉害，尤其是不下雨的时候，整个场地像个大蒸笼似的，滑板都放在脚边，我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汗水还是一滴一滴落下来，完全无济于事。
我现在有点佩服蹲在那里穿戴着护具的御幸了，看起来就好热。
这么一说，我好像错过了克里斯前辈上场比赛的时候，如果我没有在那场比赛里受伤，我会得到续约，会继续在加州的中学读书，不会来到青道，那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前辈来说也一样，我并不了解培养一个棒球选手需要多长时间和多少精力，但我的确明白在最好的时间错过两年的感受。
不行，这个“如果”设想起来实在有些过分，我又不是尼奥，不用在红蓝药丸之间做出选择，在我面前的本来就是全部的现实。
比赛进行到尾声时厚厚的乌云把球场盖住，天很快沉下来，我刚分神抬头看了一眼就听到了旁边的大叔叹了一口气说：“青道的夏天结束了啊。”
匆忙扭头去看比分，广播也同时响了起来，选手们列队和观众席鞠躬致谢，他们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一瞬间就慌了，骤雨来急浇得我清醒，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我弯腰捞起滑板转身去躲雨，或者是躲他们。
我担心他们发现我完全没有觉得难过，这让我看起来很冷血。
就像那个大叔一样，时常有人用季节指代一些回忆，我一直不懂这个意象有什么意义，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在说起“夏天来了又过去了”的时候会露出那种表情，好像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凭空被抽出来然后彻底消失了似的，他们给这个意象用单独的形容词做了界定——仅此一次的。
实际上所有时间都不可回溯啊，我想不通把多余的情感赋予一个季节是为了什么，输了比赛明明有那么多种表达方式，他们却最经常用一句夏天结束了来解释，然而输了就是输了，把这件事坦然说出来能有多困难。
“你有时候其实还挺过分的，你知道吗？”御幸先前就这么说过我。
“等等，这种话你就不要说别人了。”在我开口之前，仓持已经先回道。
“原来我只是‘有时候’过分，”我欣慰地点点头，“我满意了。”
“蠢熊你还真是给个杆就能爬啊。”仓持转过头又说我。
“你说对了，棕熊还真的非常擅长爬树。”我笑了一下。
那时我当是玩笑话就这么过去了，后来才发现我会因为前辈眼里流露出的不甘心而无措，也会像现在一样仓皇逃跑掩饰自己的慌张，如果是我输的话我当然会难受，可是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够追责的人也只有我自己，我就算是立刻开始考虑下一步怎么做也只是给自己定计划。
一个人要是对别人的关心和安慰没有需求，那这个人大概率也完全不会关心和安慰别人。
这种时候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失败乃成功之母。”
谁要是和我说这些，我肯定会气到不行啊，全部都是废话嘛，让我想想我最常和自己说的自己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怕摔不敢跳。”
“你怎么又换掉跟翻的动作？”
“有生气的时间不如磨一磨滑板。”
这都什么呀，拼命晃了晃脑袋，我突然就明白了御幸为什么要说我过分了，人都会难过，不过我好像从来就不会给自己留出难过的时间，然后就默认了那些时间是不需要的。
还没组织好语言，走着走着在拐角就迎面撞上了青道的队伍，我非常迅速地躲到自动售货机的角落，正好是个视线死角，当我才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力，直觉告诉我应该先跑，不过那个人又朝我走近了两步，突如其来压在肩膀上的重量竟然没有让我紧张起来。
放下滑板，我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两手紧紧地抱住他。
“前辈，你们打得很不错哦！”
果然，我一开口就只有尴尬了，我说这个干什么呀，还不如不说话呢。
“给我两分钟就好，”克里斯揉了揉我的后脑勺，摘下我的帽子吻了一下额角，“还是三分钟吧。”
和前辈在一起的时候，沉默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我也没那么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会儿我安静地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会听见很平静的心跳声，我心里的无措与慌张一时间都消失了。
他需要我，这是我从前辈的沉默里唯一读到的东西。
我总以为我应该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才是对的，我应该安慰我爱的人，也应该关心我爱的人，但是其实被需要这件事没有这么复杂，就算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算我不能给前辈提供一切帮助，我实在没有想到当我意识到自己是被前辈所需要的时候，我的心里会觉得这么高兴。
这其实就是被喜欢的感觉吧，我那些胡思乱想结束得可真突然。
三分钟一眨眼就没了，克里斯刚要松开手时我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弯下腰来，在他的耳边说：“前辈，我发现我好喜欢你。”
“这样的安慰还是很蹩脚。”克里斯无奈地看向我。
“干嘛啦，”哼了一声，我用手捧住前辈的脸，还揉了好几下，“我已经成长了很多了！”说罢便吻上去。
我这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横冲直撞的，每次主动的时候也是，不是不小心碰到牙齿，就是不小心嗑到嘴角，前辈舔了舔我被弄破的伤口，我的耳朵便变得通红。
“谢谢你。”走之前他又摸了摸我的头。
我就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青道的大巴车开走，过了好一会儿才跳上滑板冲下坡，现在雨刚停下，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我知道其实夏天才刚刚开始，他们的也是。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